大约一刻钟之后,终于到了东篱院。
宋相宜上前敲门,过了良久,屋门才缓缓地打开,却不是丫鬟。
袁湘湘一脸失魂落魄:“你来干什么?又想骗我相承死了吗?”
看着袁湘湘如此憔悴,宋相宜的眼眶湿润了,她藏起心中的凄楚,努力振奋道:“嫂嫂,我大哥他没死,他被王御医救活了。”
“真的吗?”袁湘湘顿时双眼一亮,七魂六魄全回来了。她脸上像是被镀上了一层光辉,双眼亮得像是子夜时空的星辰,喜极而泣,“你不是在骗我吧!”
宋相宜眼角的泪水缓缓地滑落下来,她摇头,拉住袁湘湘的手,轻声道:“没有,相宜怎么敢欺骗嫂嫂呢……”
风轻轻地吹,春寒依旧,但是两个人的心里却都是暖暖的,仿佛一瞬间寒气还没有消失,而温暖却已经提前驻扎在她们的心里。
袁湘湘的心情很激动,她胡乱地擦了擦眼泪道:“相承呢,还在娘亲那里吗?我要去看他。”不待宋相宜回答,便要出门去。
宋相宜赶紧拉住她说:“万万不可去,我已经想办法让娘亲睡下了。”她向四周看了看道,“有什么话咱们去屋里说。”
看到宋相宜神色之中的紧张,袁湘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相宜这么晚前来必定是有要事相商。
袁湘湘稳了稳情绪,让开身子请宋相宜进来。
而宋相宜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示意袁湘湘稍等一下,便向后走去。
袁湘湘这才发现原来还有一辆马车停在后面,马车前面坐着一个小厮,似乎有些眼熟。
宋相宜走到李云的面前,无声地点点头。
李云郑重地行礼,然后掀开马车帘子,对着里面的烟霞和李素和低声道:“抬人。”
烟霞没什么力气,只能稳住宋相承的头部,李素和和李云搭着手把宋相承抬了出去。
“啊……”袁湘湘捂住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身影,泪水顿时涌出。
是相承,不会有错!
其实现在光线非常昏暗,就算是有灯笼,人脸也看不清晰,但是袁湘湘却确定无疑,那定是宋相承,是自己新婚的夫君,因为他腰间的那一条流苏是自己亲手编织相赠的。
“相承……”袁湘湘哽咽着,上前要来查看,宋相宜手疾眼快的拉住她,示意李素和和李云等人进屋子。
一阵忙碌,袁湘湘与宋相宜一同上前,将宋相承安置好。
看着自家夫君惨白的脸庞和昏迷不醒的样子,袁湘湘泪流满面。
她趴在床沿上,拉住宋相承冰冷的手:“相承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湘湘……”
语声凝噎,泪流得更加汹涌。
宋相宜心中也是一阵接一阵地难过和愧疚,可目前却不是难过的时候,还有件极重要的事要征求袁湘湘的同意。
这是整个计划的关键之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万不可疏忽大意。因而宋相宜必须始终保持着头脑的冷静和心神的安定。
她拉起袁湘湘,劝道:“嫂嫂,快别哭了,眼下大哥虽是性命无碍,却还不能说完全脱离危险,有些事情还需要你配合,否则大哥还会再次遭遇追杀。”
袁湘湘本来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听宋相宜这么一说,不由得心惊肉跳。
这样的折磨,一次已经生不如死,她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回。
于是她赶忙的忍住眼泪:“相宜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对着烟霞等人使个眼色,宋相宜无声地看看门口。
烟霞等人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就说:“小姐放心。”她去外室守着,李素和、李云两人则去了院子门口戒备。
突然一阵风吹过,到处都是沙沙声,李素和突然大喝:“是谁?给我出来。”
李云其实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脑子极为灵光,立刻配合李素和,也看向那一处,喝道:“出来吧!”
冷笑一声,李素和慢慢地道:“沾满青泥的鞋子穿着不难受吗?”
暗处的确有人。
那人影大吃一惊,她自认藏得非常隐蔽,却怎么会被人发现?那个小厮是何许人等?怎么知道我鞋子上是青泥?
赌一把,她绝不声张,也不会自投罗网。
正想着偷偷地换个地方靠近东篱院的时候,李素和又是风轻云淡地道:“再不出来,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这一下子,骇得暗处的人顿时停了脚步。犹豫片刻,那人只好悄悄地转身离开,颇为不甘。
直到这人进走到明处,几缕光线照在她的脸上,这才显出容貌来……
原来竟是莲河。
莲河看看四下没有人,快速地跺掉脚上的青泥,随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平静地赶往东厢房。
过了须臾,李云却见李素和毫无动静,便准备去搜寻,哪里知道李素和轻轻地说:“表兄不用去了,应该没人,即使刚才有人,这一会儿大概也走了。”
李云很惊异:“这么说你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了?那为什么还……”
李素和淡淡地道:“风来的时候,唯独那一处起伏特别小,我心中奇怪,试探一下罢了。眼下不敢多事,只要能把人吓走,也是好的。”
原来是这样,李云无奈地重新守在门口。
东篱院的内室,袁湘湘被宋相宜按在椅子上,开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来龙去脉。
“嫂嫂,大哥已经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相信不到天亮就会醒来,但是大哥他不能醒,不能活着,必须是死了方能叫人安心。”
袁湘湘一下子就愣住了,她慢慢地站起身来,仔细地看着宋相宜脸上的表情,却发现宋相宜不是在说胡话,而是认真的。
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相宜,袁湘湘一点点的往后退:“相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想你大哥去死?”
呃,没说清楚,让大嫂误会了。宋相宜并没有急着去辩解,而是将宋其凤和太子的信件拿给袁湘湘看。
袁湘湘颤抖着接过,打开信从头到尾仔细读过,她脸色不再惨白,反而越来越阴沉。良久,她终于开口:“非要如此吗?”
“唯有如此了。”宋相宜叹息着,“唯有如此,大哥才能彻底脱离险境。否则就算是身体康复了,也难免冯家会再次出手追杀,我唯一担心的是,到时候,一旦冯源为代表的冯家得势了,整个宋家都会化为灰烬。”
袁湘湘的手紧紧的捏着信纸,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就算如你所说的那样,不是还有太子吗?”
摇摇头,宋相宜咬着牙说:“若到那个时候,太子尚且自身难保……嫂嫂,这场计谋其实就是太子和郡王府一手布置的啊,成则为王,败了……不堪设想。宋家除了迎战,已是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