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在晨辉殿外跪了三天的事情越闹越大,愈来愈多的仙家加入了示威,就连天后夜九也加入了此列。不论日头如何暴晒,夜九依旧跪得笔挺,眼神坚定,连眉头都不皱半分。
昊月提着一袋尿布远远看着他们,本想当他们是空气,可转念一想,瑶音母女不可能一辈子在木屋里生活,便不能当他们不存在了。
于是回复了昊月真身,缓步而去,冷冷道:“众位仙家这是在做什么?”
众仙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他给盼来了,激动得集体伏地行大礼,三呼万安:“参见陛下。”
行礼过后,白帝便是一声冷哼:“陛下,您究竟着了哪个淫.妇的道?那里面的人,究竟是谁?”
“我的事情你无权过问。”昊月沉下脸,听到他称瑶音为‘淫.妇’,心中十分生气:“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别再让我看到又有哪家神女为你自缢而亡。”
“那些都是无足挂齿的小事,但陛下的事却是关系三界的大事,臣不得不关心。”羲和面不改色,显然没有将那些事情放在心上。
“小事?”昊月笑道:“我平日处理的奏章中,每十本中必有一本是参你的桃花债,我本没有精力处理这些琐事,便未加过问。如今你竟然来管我的事情了。”昊月说着,理了理自己的银发,接道:“如今正值盛夏,寒冰窟内冬暖夏凉,你便去那里面壁思过,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什么!”白帝气结,额上青筋暴露:“你竟为了来历不明的女子要谪贬我?”
昊月居高临下,寒着一张脸,冷眼看他。丝毫没有收回旨意的打算。
夜九见状,匍匐到昊月身前,一脸哀求:“白帝对您对天族一直忠心耿耿,为三界和平做出了不小的贡献。陛下,您就看在他尽忠职守的份上,绕他一次罢!”
昊月铁了心要处理白帝,面对夜九的哀求,他全然不为所动。
夜九又道:“陛下,我知你心疼屋里的妹妹……”
“妹妹?”昊月皱眉,打断她:“她可不是你的妹妹。”
“……”夜九错愕,被他当众拂了面子,这还是头一次。夜九面色窘迫,强作镇定,努力保持着天后的仪态,微笑道:“臣妾知陛下对她十分疼爱,我也并不介意同她共事一夫,自古……”
“你不介意不代表她不介意。”昊月冷言冷语,接二连三让夜九下不来台。
夜九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颤颤道:“那好,臣妾愿意让贤。白帝是远古上神,天族不能没有他。夜九自认卑微,今日自愿请辞后位,只求陛下宽恕白帝之过。”
夜九言之凿凿,情深意切。可谓闻着伤心听者流泪,在座众仙皆哀恸不已。
“求陛下宽恕白帝,宽恕娘娘——”仙人们众口一词,口号响亮。
昊月看着下跪的百八十名仙人,心中更加恼火,对夜九冷笑道:“如你所愿。既然你不想当天后,我便成全你。今日起,夜九不再是天后,我与她再无干系。”
众人大惊失色,议论纷纷。
夜九跪在地上,双手抠在地上,浑身颤抖:“谢……陛下成全。”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一副娇弱而梨花带雨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对她同情万分。
此时,木屋里也乱成了一锅粥。
帝瑶在瑶音怀里哭个不停,怎么哄都没用,她只能干着急。
“阿紫怎么还不回来?”瑶音停止踱步,抱着帝瑶打开木屋的门,刚一走到院里便怔住了。
外头怎么跪了一地的仙人?
瑶音打开门,结界便不攻自破,震耳欲聋的吵闹声扑面而来。
瑶音大惊,连帝瑶的哭闹都顾不上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昊月最先发现了她,四目相对,一片寂静。
众仙家纷纷侧目,惊讶之情比之瑶音更甚。这是晨辉殿里从未有过的寂静。死寂。
大殿上,只有帝瑶的哭闹回响不绝。昊月连忙飞到瑶音身侧,接过她怀中的帝瑶,哪知帝瑶一到他怀里便安静了,‘咯吱咯吱’直笑。
昊月查探了一番,舒了一口气,“别担心,她只是需要换尿布了。”
“……”众目睽睽之下,昊月面不改色,不疾不徐的托起帝瑶,手法娴熟的为她更换尿布。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干练。
“我一定在做梦。”瑶音说完,淡定的转身进屋,木门‘啪’的一声重重关上,将昊月拦在外头。
“瑶瑶,瑶瑶你开门呐,你听我说!”昊月追上去,用力拍打门板。
“再废话我死给你看!”屋内传出一声怒吼,就像一道惊雷惊醒了下跪的一众仙人。昊月不敢再打扰,只能抱着帝瑶,眼巴巴的站在门外望眼欲穿。
众人屏住了呼吸,看向天后。只见夜九面色铁青,身形踉跄,右手手捂着心脏,胸口起伏明显呼吸不畅,果然下一刻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娘娘——”羲和连忙扶起夜九,随侍的宫女也围了上来。她们回头乞盼的看着昊月,但昊月只顾抱着帝瑶靠在门上发呆,丝毫没注意到昏迷的夜九。
“陛下太过分了!”
“陛下怎么能这么对待娘娘?”
“娘娘这么多年从不与陛下红脸,对待下人也和颜悦色,怎会落得如此凄凉?”
“看那女人的模样,好像是……瑶音?”
议论四起,不绝于耳。其中大多数皆义愤填膺,斥责昊月不念夫妻旧情,忘恩负义。但也不乏好事之徒。瑶音的出现震惊了离恨天,她的名字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但是这一回,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东西了。她的朋友,家人,师傅,都已经死去。她茕茕孑立,只身一人。她不怕他们。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竟会以这样的身份和处境回到离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