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子清看上去很落魄,本来就年纪大,经历了破产,欠了许多债务,就显得更加苍老,身影很落寞。
看着眼前这个人,杨奕心里叹了口气。别以为古董这行利润高,但风险也大,就像龚子清,前一两个月还是上千万的富翁,现在就变成这样,让人唏嘘不已。
“龚老叔,这都是我们店暂时的存货,你帮忙看看。”杨奕对他说道。
龚子清很清楚,这是老板的一个考验。杨奕这个年轻人,他认得,从大赛之后,杨奕拿到第四名,圈子里面,尤其是江州市周围这一带的古玩人士,几乎就没有不认识杨奕的。
人家是青年俊杰,能力甚至比他还要强。这一点,是不用怀疑的。他有自知之明,虽然也懂古玩,但顶多就是半桶水多一些。
“好,我来看看。”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暂时是很重要的。
按照这个店的规模,以及他的能力,一旦当上这个店的鉴定师,年薪应该在两百万以上。就能大大缓解自己的困境。再加上自己的能力还在,只有有一定的资本,就能东山再起,那些债务就不用太担心。
物件也不是太多,大概就是二十多件。
随着看下去,他有点移不开眼睛了。他好像看到一幅唐伯虎的大作,《百鸟朝凤图》的大名他听说过,但没有福气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
“这是国宝级的画作呀!”他有点颤声说道。
搞得他破产的那件宝物,也就是两千多万而已。而杨奕这里,单单是这幅画,就足以肩比他所有的身家。
“有眼光,确实是唐寅的《百鸟朝凤图》。”闫景辉说道。
“比我以前看到的那幅要精美很多,不愧是大师级的手笔。”龚子清开口道。
闫景辉一愣:“还有其他版本的?也是唐伯虎的吗?”
这么一来,应该是赝品吧?
龚子清解释道:“有呀!但不是唐寅的作品,而是边文进的。他也是明朝时期的人物,但比起唐寅这种江南四大才子,名气却略有不如。”
边文进是明朝宫廷画家,专攻院体花鸟绘画。他的作品传世不多。
据传大部分作品被删改掉提款后即被商人拿去充当宋画,且不论这个传言是否真实,其功力确可直较宋人。
而其作品虽然意境古远,在处理的方法却比宋代的院体花鸟画多了一些闲散,和一定程度的情感释放,使得画面更加灵动,也因此而松紧有致,相互印衬。
比之宋画的严谨细致,边氏的作品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些文人情调,这多少与明代宫廷画家和文人的交游有些关系。
“边文进?他的作品也不多见,甚至比唐寅的存世量还要少。”杨奕开口道。
唐寅很出名,但他的作品存世比较多,所以价格上相对不是很高,除非是精品,价格不会低,就比如这幅《百鸟朝凤图》。
“很出名?”闫景辉问道。
杨奕微微点头:“宫廷画师当中,他在明朝是比较有名气的。作为明代‘禁中三绝’之一,边景昭在文人中也拥有很高的地位。”
“是呀!在宋朝,宫廷画师地位很低,文人不屑。”龚子清也说道。
在宋代,文人画开始成熟,文人们并不太愿意与宫廷画师们有过多的来往,在他们看来宫廷画只是一种所谓的“工匠活”,与这些“工匠”们交游,有失文人雅士之身份;而在明代,宫廷画师与文人官宦的交游却是有史可循的。
“那幅图,比较注重形,神韵少了点。这或许是所有宫廷画师的老毛病。”他继续说道。
他看眼前的这幅画面,尤其是那只凤,神韵十足,不愧是唐伯虎的作品,形神俱全,才是画技的至高境界。
在中国古代,凤是用来比喻帝皇的,后来演变成龙代表帝皇而凤代表帝后。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凤均象征皇室。
因此,《百鸟朝凤》的主题泛喻君主圣明,河晏海清,天下归附。正值永乐盛世,国泰民安,此画不仅是宫廷画师对皇帝和朝廷的赞美,亦是对当时国家强盛、百姓安乐的一种记载。
图中,凤凰万鸟之王的气势十足,每一根羽毛都散发出庄严,那眼神更是神圣不可侵犯,高高在上。
整幅画章法清晰,构图严谨,在画面的正中偏右即是整幅作品的核心——凤凰。
古代有卑左尊右的习惯,因而边氏构图将凤凰摆在了画面中正中偏右,对凤凰的刻画上也可谓巧夺天工,极力刻画出了一个高贵而华丽但又众望所归的凤凰的形象,非常自然而祥和地接受来自百鸟的祝福。
而对于百鸟的刻画,无论仙鹤、野鹜等,不仅形态富贵,更有逸气,比之黄荃少了一份精细雕琢,多了一份传神写照,不可谓不妙。
而除却对百鸟的绘制,画家对于其他场景的描绘则明显受到了文人绘画的影响,对于山石和树木,在富贵气息浓郁的宫廷绘画中,边氏非常大胆果断地用皴、擦等写意技法来描绘山石树木,将画面化繁为简,强调主题的同时淡化场景,寥寥几笔,其效果却不经意间大放光彩。
“在古代,是不是也有人看过孔雀,才将孔雀看成凤凰呀!”闫景辉询问。
大家都知道,凤凰只是虚构的神兽,万鸟至尊。但从这幅画来看,那凤凰,还真跟孔雀很相似。
“可能有吧!”杨奕觉得也有这个可能。
龚子清却笑道:“其实,凤凰流传于一个传说,其由来,可不是孔雀。”
他给大家说了一个故事,传说凤凰原是一种简朴的小鸟,它终年累月,不辞辛劳,在大旱之年,以它辛勤劳动的果实拯救了濒于饿死的各种鸟类。为报答其救命之恩,众鸟从各自身上选了一根最漂亮的羽毛献给凤凰,凤凰从此变成了一只集美丽、高尚、圣洁于一身的神鸟,被尊为百鸟之王。每逢它生日之时会受到众鸟的朝拜和祝贺。
“这幅画,老板你从哪里找到的?”龚子清羡慕道。
没等杨奕说话,闫景辉就嘿嘿一笑:“广东省博物馆!”
“啥?”龚子清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