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叫了一声,看着眼前的车子离我越来越近,想要抬起脚步,但身子却像是僵住了一般。死亡的气息似乎离我仅有咫尺之遥……
车滑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就这么撞到了我的膝盖骨上,尖锐的疼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纵使,那辆黑色的宾利汽车急刹住了车,但我依旧被惯力掀飞了几米,倒在地上。
之前,做过手术放置过钢钉的那条腿上,那种刺骨的疼痛又一次袭来,我连忙拉起裤脚管查看伤势。鲜血浸湿了脚面,好在是除了皮外伤,并没有伤及到里面。
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确定自己没出大问题后,这才站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中,我依稀可见驾驶座上的人,一个眼熟的中年男人。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并没有想起自己认识这么一个男人后,我径直的走到窗户边,手指扣了扣车窗。
玻璃窗被拉开一条缝隙,车内男人扭过头来:“小姐,这里有一千块,算是医药费,我们先生还有事要去处理,能请你让一下吗?”
我原本属于那本凡是不太计较的人,这次差一点车祸主要还是我的责任,毕竟我过马路没注意到车子。
可这辆宾利慕尚里面的主人实在是太霸道了,傲慢无礼不说,撞了人丢一千块就想了了?
连道歉都没有?
我憋着一口气,没有接那一千块现金,而是拉开车门,请那个男人下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宾利车的人总给我一种讨厌的感觉,会让我莫名的想起那个男人,那个时隔四年没见过面的男人。
当年,他也拥有过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我还依稀记得那个男人开车时完美的车技,冷漠矜贵的握着方向盘的模样……
所有记忆充斥在脑海中,让我心情越发的压抑起来,我这辈子似乎像是中了凉博川所下的魔咒。生活的中心,和那个男人脱不开关系,特别想到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更是痛心一片!
“这位司机先生,我像是乞丐吗?用一千块打发我?是不是有钱人都像是你们一样既无礼又不知道尊重人?”说完话后,我瞪着那个男人,示意他下车。
那个司机一脸难看,似乎从没遇到过我这种难缠的女人。我瞧着他为难的模样,冷笑一声,绕过车前面走到副驾驶座位上,拉开车门就这么不请自入的坐了上去。
“我不喜欢和你废话,我现在无家可归,身上也没什么钱,既然你撞伤了我,那请你在我伤恢复前供我吃住好了。”
我就这么坐在真皮座椅上,手支撑着,望着窗外飘落的细小雪花。
的确,我刚出狱,身上全部的钱最多够租一间小屋子熬一个月。既然,这土豪撞伤了我,那么我就赖他一段时间,等我处理好孩子的事情,去医院看完外婆,再决定之后的去路。
或许现在自己茕茕孑立,孤苦无依,我也没什么好害怕了,既然死不了,那么吃饱穿暖是眼下最重要的。
赖在宾利车上,我冻的有些僵硬的身子终于感觉到了一点点暖意。小心的将孩子的玩具放在座位下面,虽然孩子拿不到了,但我依旧不舍得把它扔掉。
“小姐,请你下车。”开车的司机脸色越来越黑了下来,他像是在隐忍些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些什么。
我终于感觉到了司机的不对劲,而就在这时,车后座突然传来了一声冷鸷的命令声:“下车!”
我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处于空白的,实在是后面男人的声音太熟悉了,熟悉的让我有种瞬间坠入地狱魔涧的直觉。我怵在那儿,整个人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心底某种恐惧越来越深。
“凉先生,我马上就处理好,请您稍等一下。”司机战战兢兢的对着车后座的男人开口道。
顺着司机的视线,我将头转了过去……
当看见诡谲的车灯下,那个男人如妖魔般邪魅的脸庞时,我心底的直觉终于被印证了。
他就这么盯着我,阴冷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比起我像是见了鬼一般六神无主,男人显然是修炼到家了,湛黑的眸底古井无波,眼神淡漠一片,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面对着陌生人。
四年过去了,从没想到,会那么容易的再次见到这个男人。
命运真的是和我开了一个大玩笑,在我最落魄可怜的时候,就这么被这个男人正面撞上了。
四年了,比起我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凉博川则依旧如当初般,不……真要认真的看起来,时间似乎是更优待这个男人了。在这我受苦受难的时光里,他更加的成熟,更加的俊美,更加冷漠让人窒息。
在我和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就察觉出来了,这个男人比起四年前除了相貌邪美了之外,身上散发的那种冷鸷越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仿佛,坐在他的旁边,就被他身上阴郁的戾气给笼罩了,他的锋芒让我连开门下车的勇气都没了。
我咽了口口水,我提了提座位下面的玩具,右手尝试着去打开车门。
男人的眸光落在我的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后,突然转移到了我手上小孩玩具上面。男人蹙了蹙眉,似乎在思考。
宾利车门终于被我拉开,我快速的下车。
一直到车门被关上,男人的眸子消失在车里面,我失了节奏的心跳才终于回来了。
之后,司机将车子发动起来,那辆代表着财富的炫酷宾利车就这么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站在原地,直到道路上再看不到车影子时,这才慢悠悠的回过神来。
此时,天空雪下的大了,它们一片接一片地从天上落下来,掉落在我的身上,脸上,发上。清冷的夜里,我心里像是这漫天的雪花一样,孤寂!在这寒冷的雪天,我不知道我今后会如何?孩子没有了,唯一的希望没有了,曾经爱过的男人,如今与我形同陌路。
我的心情起伏了很久,才平复下来,而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脚受伤疼痛使然,还是一天的折腾身心俱疲。
等我再次抬起脚步,往市区走去时,脑袋昏昏沉沉的,没走多远,就晕了过去……
倒在冰冷的雪地里,车来车往,依稀中,仿佛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停到了自己面前。我想抬起眸子看看,可即使努力了无数次,大脑依旧一片混沌。
终于,我陷入了一片黑暗,再无知觉……
等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入眼的是一片雪白的墙壁,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让我瞬间思绪回笼。
我惊诧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查探情况后发现自己的脚伤已经被处理过了,身上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厚厚地羽绒服暖暖的。
看了看输液袋,我又躺会到了床上,脑海中无数种猜测。
自己怎么会跑到医院,先前,晕倒前看到的那辆宾利车,是不是幻觉?
不多久,输液瓶见底,护士进来替我处理手臂上的针头。
我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护士小姐,请问是谁送我来医院的?”
话音刚落下,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看到之前替凉博川开车的司机,我心底有种不太现实的想法浮现。
刚想着问出口,那司机就开口让我的想法破灭了:“小姐,我开车回去的时候,正巧看你昏倒在雪地里,所以送你来医院了。你脚上的伤也算是我造成的,所以,如今两清了。”
我扯出一抹失望的笑容,轻轻地道了一声谢谢。
我还在幻想一些什么?幻想着凉博川那个冷漠的男人看到我的伤会心痛,会回头来将我拉到他的怀里轻轻地安慰。果然是我自己异想天开了。
我不知道的是,司机出了医院回到那辆宾利车里,车后座上男人沉冷着声儿开口:“人怎么样了?”
“都处理好了,伤的不重,就有点虚脱,医生说休息两天就好了。”
男人点了点头,抽了一根烟望着车窗外医院大楼的某一层楼窗户。静默了良久后,他熄灭了手里的烟:“走吧!”
司机犹豫了一下:“那医院里的那位小姐……”
“不用管她。”
……
我在医院待到第二天天亮,才离开医院。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自己身上这一套新衣服竟然出奇意外的合身。据那个护士说,这套衣服是司机后来出去买的,然后让护理阿姨替我换上的。
收拾自己湿漉漉旧衣服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问题,为什么那个司机会知道我衣服的尺寸。
“我昏迷时候,有其他人来看过我吗?”我笑了笑,问护士。
护士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没有啊?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来过。”
我说了声谢谢,离开了医院。
下午,从医院出来以后,我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而是往当年凉城市孤儿院走去。
我想去看看孩子没有的地方,舅舅说孩子尸骨无存,连一个墓地都没有,这么多年也没有祭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