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向雨田在嵩山待的时间越长, 民间关于魔帝皈依佛门的话传得越广。︾樂︾文︾小︾说|
知道的嗤之以鼻:魔帝要就这点本事, 怎么可能做得稳魔帝之位?
不知的信以为真:佛门果然佛法高深,否则怎劝得魔帝皈依佛门!
山下怎么传那是山下的事, 山上的人偶尔听听一笑了之。
向雨田已上嵩山一年了, 寇谦之那些徒弟也离开嵩山去了平城,然而荒人们的生活依旧不变,唯有一人的生活有了改变,那便是孙逸。
孙逸是个闲不住的人。
自从那日在嵩山的荒人得道孙逸的消息, 众人商量之后决定冒险上山, 看能不能给谢知非收个尸。结果到了一看, 哟嚯, 白担心了。
这一僧一魔, 一问一答,相谈甚欢。
既然谢知非没有危险也无需他们为其收尸,众荒人在徘徊了一会儿后也就散了, 只是往后的日子里会下意识的绕着那里走,毕竟那里面不但待着高僧大德, 还待了一个大魔头!
但这些荒人众有个人列外,那就是孙逸。
孙逸天天往那边跑!
初时众人只当孙逸担心谢知非,心疼孙逸的卫大娘还好心的劝了两句:“孙小子你就安心吧,那寇天师在同大师认识后便成了好友,想必这魔帝也是一样。”
这时候孙逸便会摇头,他跑去不是担心道实大师,而是去听佛。
——总觉得听大师讲佛讲大道, 就如同得到了身心洗涤!
卫大娘见孙逸不听,便由他去了。
只是几个月过去后不少人眼睛的发现:孙逸这家伙,似乎在修佛?
你看那佛珠,你观那动作,你听这话。
如果不是孙逸没剃发,活脱脱就是一个佛门沙弥!
天下有不少人修佛,各有各的修法,但都脱离不了打坐参悟。
然而孙逸没有,手捏佛珠的孙逸每天依旧到处跑,只是性子越来越沉稳,十句话有一半的格式如下:
佛祖说……
菩萨说……道实大师有言……
如是我闻……
荒人:呦呵,这还真的在修佛啊,说起来头头是道的!
时间一久,卫大娘他们听的脑壳疼,即便他们这后来没有去过竹林,但有孙逸这么个讨厌的家伙一日两餐饭前饭后句句不离大师,那道实大师同魔帝说的话,他们都晓得了。
听得多了,有些朗朗上口的话他们还能倒背如流呢!
这日子,真是……哗了……
这一日,猛的又听到孙逸开始了大师说,孙大娘心喊扛不住,便对孙逸讽道:“孙逸,你整日里佛祖过去菩萨过来的把大师放在嘴边,我看你小心心不诚,整天跑来跑去的,修什么佛。”
孙逸早已将谢知非那些话奉为真经,铭刻于心。
这有答案的问题,孙逸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修的是阿弥陀佛!”
众荒人:“……”
阿你大爷的佛,这小子看来是又欠收拾了啊!
撩起袖子,先打一顿吧!
只是面对虎视眈眈的荒人,孙逸却没有同以前那样露出害怕,那张还算稚嫩的脸上居然显出几分安宁祥和:“大师说了修佛修心,但我心中破执念,佛常在,无需打坐参禅,吃饭睡觉也是修佛……”
“……佛的境界是拿起放下后大彻大悟的不执著,我不曾拿起,所以要在红尘中拿起,日后才能放下,于红尘中也是修行。”
孙逸合十喟叹:“因为,佛在我心中,与我恒常在。”
看着一个跳脱的青年猛的变得如此沉静,那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喟叹,让人不禁愣神。
乱世求安,佛成依托。
这轻飘飘的话语,直叩心灵,令听到的人有一种想哭的**。
至少,卫大娘便哭了,即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明明相公死的时候没哭,女儿死的时候没哭,偏偏孙逸那微微一笑转述道实大师的话却让她哭了。
见众人当场愣住,孙逸以为这些人听得兴起,顿时来了与之分享兴致。
一时间孙逸开始大论从谢知非那里听来的话语,将自己铭记在心中的话一水流的倒了出来。
“大师说,心术不正,身在沙门修不得佛;心怀光明,身是奴仆亦能修佛。”
“大师说,心有佛,佛常在。”
“大师还说……”
……
一下午过去,荒人中有一部分人开始思索孙逸口中转述道实大师的那些话,更多则是脑海中无线循环播放七个字:大师说,大师还说……
大师说……大师还说……
隔了几日下来,诸荒人也能张口便是:如是我闻。
孙逸,堪比洗脑神器!
这一部分荒人虽在嵩山定居,然而他们并不是与世隔绝。
随着这些荒人下山经营,在山下走动,听人说佛的时候免不得会响起孙逸那些话,便会与人相谈。
如此一来,谢知非的那些话也跟着流传了开来。
什么明心见性,即地成佛。
什么不立文字,以心传心。
……
这些话,在如今的佛门来说,可谓是小之又小的异端。
有一部分人听了便听了,他们本心不在修佛,而在成为沙门之后的诸多好处。
谢知非的这些话,他们左耳进右耳出,半点也没放在心上。
对一部分将如今印度佛教奉为至上的人来说,谢知非这些话分明就是为自己懒得不知佛法找借口。
这样的人居然还有人说是高僧大德,简直是岂有此理!
然而这在不少诚心修佛,又看到佛门当今乱象却无能为力的人来说,不啻于天籁之音!
就如从小出家一心向佛的玄苦,此时的玄苦已小有名气,心中迷茫于如今的佛门乱象,陡然听得有人说谢知非那些话,如沐佛雨。
从那时候开始,玄苦心中便有一个想法:去嵩山,听大师说佛。
随着时间的推移,耳边听到谢知非说禅的话越多,玄苦想去嵩山的心便更坚定,随后在一个暮鼓晨钟的清晨,玄苦拿起化缘的钵,开始了自己向嵩山的路。
北魏佛门昌盛,即便如玄苦这般的人比例较小,然而在庞大的基数上,这个数字也魏然可观。
往西天太远,万里之遥太过缥缈,往嵩山很近,千里之路指日可待。
前前后后近有两百的僧人千里迢迢跑来嵩山,有年轻的僧人靠己一人化缘到此处的,也有老沙弥带着自己小徒弟到达嵩山的。
如此多的沙弥来到嵩山,光亮的脑门晃得道门的人心慌慌:这特么到底是道门圣地还是佛门圣地?
这些人千里迢迢而来只是要听谢知非说佛,道门众人受寇谦之离开时的命令,不敢为难谢知非,自然也就不敢为难这些沙弥,只能吹胡子瞪眼睛,索性闭关去了。
面对老老少少近两百人,接近四百只眼睛苛求的望着,指待谢知非说佛。
谢知非压力很大,他很想说!
只是……
谢知非不会说佛:他连佛书都没看几本说什么佛?
这时候,系统猛的初现,装起了世外高人的模样【时机已至,是时候打开玄正方丈的信了】
谢知非十动然拒:“不!”
都忍了这么久了,干嘛要前功尽弃?
谢知非坚的拒绝系统的好意:他不说佛,他可以说禅!
既然不说佛说禅,如何让人觉得自己是精通佛法之人就成了必须的条件。
那就是,将装逼刷到一定的高度,让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佛珠拈花一笑的事,家喻户晓,谢知非自然知道。
玄之又玄,秒之又妙,其中之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正是他如今所需要的。
谢知非:他拈不来花,他可以看啊!
对着路远迢迢赶来的玄苦等人,谢知非从容不怕的露出了意态安详的笑容。
只见谢知非抬起手,微笑的指向一遍翠竹,示意玄苦他们看去。
新生的竹叶,青翠欲滴,微风拂过缓缓清摇,山中精灵便是如此。
生的韵律,寂的神|韵。
禅之始。
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那种纯净无染、无欲无求的氛围,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只是初接触禅,不远千里来找谢知非的诸沙门顿时愣住了:这是哪门子的讲佛,可是看着这翠竹,却觉心灵平静,似捂佛之真谛。
许久之后,装逼完毕的谢知非对玄苦他们笑道:“你们可懂了?”
说不懂,可心中却有所悟。
所懂了,可自己又不知道。
玄苦等人老实的摇头:“吾等愚昧,还请高僧为我等解惑。”
谢知非笑道:“释尊灵山法会拈花一笑,迦叶尊者微笑会意,我佛门禅宗由此而生。以心传心、实相无相、不立文字、教外别传。”
言下之意便是:说不起作用,我禅宗传心,需要你们悟,佛是要自己悟的!
适才我传心印,你们没懂,说明你们还没悟!
有些沙门弟子在初时的疑惑后便想要辩驳,要辩驳重要想如何辩驳。
这么一想,顿时觉得:不对啊!这些话怎么很有道理的模样?
刚才他真的感觉有所悟!
只是他们佛性不够,没有悟到,道实大师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有不少沙弥心中顿生后悔:大师传心印,他们没悟到,好可惜!
这些人中,最激动的便是玄苦了。
因为玄苦觉得自己似乎感受到谢知非的传给他的心印了,只是他还差一点便可触碰到,当下玄苦便对谢知非拜道:“吾欲拜大师为师,聆听佛语,修得菩提见我明台学得真经。”
玄苦开了个头,其他人赶紧也随之而拜。
三人行必有我师,佛门修行,佛法精深者为师。
莫说拜一个青年为师,若对方佛法精妙,即便只有五岁,他们也愿意拜!
在嵩山安静的待了快三年,终于等到这一天的谢知非笑了:“天为顶地位基,修佛无需别院,悟禅何须塔寺?我少林不立文字,以心传心,若有佛心,天地皆为庙宇。我在少室山幽谷茂林下悟得真佛,今取少室之林为名,立派少林。愿同天下有佛缘之人,共修佛法!”
既然道实大师说了他们是佛缘之人,玄苦等人立刻喊道:“吾等愿入少林。”
【开宗:少林(已完成)】
【立派:少林(已完成)!任务提示!门派等级:未入流,任务要求:一流门派;人员:三人,任务最低要求:长老一人,精英弟子两人,普通弟子百人;宗门:一间瓦房,任务最低要求:占地一公顷……】
【奖励长老·玄苦,长老:2/1】
【奖励精英弟子·昙曜,精英弟子1/2】
昙曜?
这是谁?
谢知非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视线在两百沙弥中扫视一圈,终于找到名为昙曜的小孩。
这孩子太小,同一名白眉毛的老僧在一起,前面则是玄苦,谢知非想来觉得昙曜应该是被这老僧人带上来的。
此时昙曜见谢知非看向自己,心中大喜,敬仰之情快从那一对清澈的眼睛中流了出来。
即便见到这小孩,谢知非依旧不知道这是历史上,哪儿的高德……
林中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默默在那里站着,直到谢知非立派少林这才过来。
这人走得很轻,然而众人还是见到了他。
这一见,玄高等人顿时将心眉半拖半抱的拉了起来,可见他们不喜欢这个人。
这个人无论看起来多无害,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只需看上一看,内心便会颤栗害怕,只觉眼前这人不可战胜,正是半月前为突破瓶颈去闭关的向雨田,如今向雨田瓶颈以破,离修成**更进一步,准备离开嵩山去寻找下一个突破的契机。
林中尽是僧人沙弥,唯向雨田一人墨发黑衣,与人不同。
这个人依旧是那个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魔帝,只是已将一切内敛,随着那动静之间的步伐让人心惊。
那是种天下在握,谁与争锋的惟我独尊。
一时间,林中的玄高等人只觉,这世间佛以去,魔将大行。
这便是道心种魔,它能影响一个人的心境。
只有一人,唯有一人不受向雨田魔功影响。
谢知非双手合十,一道地图喊话的阿弥陀佛,沉闷的佛号将玄高等人从向雨田魔功所制的幻境中拉了出来,个个寒而栗毛骨悚然。
“阿弥陀佛,原是向施主到了。”
清冷的声音传下山去,扫过少室山,飞太室山。
不少人均是一惊:道实大师这是要做什么?
向雨田一声叹息,似有不舍:“我今日来,乃是同你告别。”
是该不舍。
无论是在武学路上,还是在寻道途中,高手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除了不断的突破自我寻求更高峰,便只剩下寂寞,如雪的寂寞,沁入骨髓。
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僧人,许久之后向雨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老天眷顾他,他的寻道路上并不孤独。
向雨田道:“来的时候,我看不出你的深浅,如今我魔功接近大成依旧看不出你的高低,着实让我佩服。这些日与你一起研习大道,互增互进,今我离去便不会再来,有些遗憾自不能带走。”
谢知非敛眉低垂:“贫僧不会与向施主兵刃相向。”
向雨田笑道:“我既来了,自不会因你一句话而离开。”
分明说话的人就在谢知非面前,众人却觉得这声音忽远忽近,竟似从四面八方传来。
玄高等人还没来记得倒吸一口冷气,便觉一股子冷意从地下腾升,顺着他们打坐的腿,一路噬骨而上,身体一节节的似乎变作了冰块。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林中却是阴风声气,宛如鬼蜮。
道心种魔**。
顾名思义,道开头,根子还是魔。
向雨田叹息道:“若你不出手,他们都会死,你必须出手。”
谢知非合十的手转动了下,淡然笑之:“向施主说笑了。”
向雨田正挑了挑眉,正是想说‘你且试试’,便见眼前僧人身后红光乍现,袈|裟环绕。
那道一闪而过的红光,好似佛祖身后火焰法轮,一时间,众人只觉耳边梵音顿起林中翠竹宛若西天众佛面朝此地,顶礼膜拜。
佛音传来,若有若无。
这里不是嵩山的竹林,更像是经书中所说,西天宝林山地。
清心静欲,如浴佛音。
阴寒顿退,重现艳日高照。
之前玄高等人身上那阵阵冷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向雨田漆黑的瞳孔中映着谢知非的身影:“你果真藏有极高武功在身。”
装逼的最高境界是什么,那就是恰当的谦虚。
比如说现在的谢知非。
只见白衣僧人摇头叹息:“贫僧此生仅修佛法,不曾练武,施主说笑了。”
读书人常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谢知非这话在向雨田同玄高他们看来,那边是将佛法专研到了异常高深的境界,一法通万法通,佛法精深武功高绝。
玄高等人肃然起敬、高山仰止:“大师佛发精深!”
系统高人状【…愚蠢的人类…】
这家伙刚才只是拉了一个群嘲!
向雨田见猎心喜,原本只有十分的心思,如今变成了十二分。
当下一跃而起,向谢知非跃去,一双手如玉如琢,此前那骇人的阴寒变了个模样,像是风拂山岗,月涌大江,一派清净祥和之下,凶机隐隐。
玄高等人看得惊心,脱口而出便改了称谓:“方丈小心!”
向雨田的速度很快,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很慢。
你能看到他没一个细微的动作,细微到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也能指出这里面的破障,然而却没人能破解,因为当你想破解的时候你会发现,此时的你不知是太过沉溺这祥和的氛围还是被无声无形的事物给禁锢住了,动不得分毫。
向雨田那双如玉光洁的手便要碰到谢知非光亮头顶上的戒疤。
这般的温和,便像是长辈对晚辈温和照拂那样的柔软,软得人提不起反抗。
这一碰,除非是个铁人,否则便会碎裂天灵盖。
玉色的手,九道戒疤。
玄高他们憋得面色通红,眼睁睁看着向雨田那只手如秋叶落地那样落到了谢知非的头上。
没有血迹,没有碎裂。
白衣的僧人一声叹息,怀着对众生的悲悯与不忍抬头看着向雨田:“不动不惑,万法为明!”
一道又一道金色的佛光亮起。
金色的佛光,渡在谢知非身上,像是洒落一层金粉的佛身,又像是金身的佛陀。
被向雨田击中的谢知非淡然安泰,出手的向雨田却是面色一变,闷声一声,像是被人击中。
向雨田那一击打在谢知非头上,谢知非自然受了伤,只是谢知非如今是洗髓经,皮厚血高,这点伤,当真不碍事,连十分之一的血条也没掉。
随着向雨田这么一停手,不一会儿的时间,这掉了的血条又返满了。
然而罗汉金身的反弹却让向雨田吃不消,此时的向雨田只觉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人用铜锤敲打,险些裂了开来,疼得让人头晕目眩。
白衣僧人静默的看着向雨田,那双空灵清澈的眼里是一片不忍。
有何不忍,因这人间充满争斗,争斗之心不休,人间不见安宁,苦海无边,便是如此:“向施主,争是嗔,斗是嗔,苦海无边还望向施主回头是岸。”
若是两次失手便放弃,向雨田也不会成为魔帝。
这时的向雨田不会放手,至少在他施展出最后招式的时候绝对不会放下,向雨田此时正战役盎然!
玄高等人不敢说话,谢知非怜悯示人。
待那欲裂的头疼渐消,向雨田再次调起全身内力,准备最后一击:“苦海是挺苦的,本尊也愿到彼岸去,只是你得找条大点的船,否则本尊可不会上去!”
此时的向雨田仿佛同嵌入这片竹林,与四周浑成一体。
刚因疼痛而后退的向雨田沉下去,一步一步向谢知非走去,不像是要与之斗武,更像是求佛的沙弥,西行万里求见佛陀之后的顶礼膜拜。
明明四周皆是翠竹,却仿佛又峰巅重迭,云漠缥缈。
随着向雨田这么走来,玄高等人骇然的发现这天地像是暗黑了下来,四周的气温则变得忽寒忽熟,此前那灵山妙地又消失了,他们如今就像是置身在另一空间。
这便是借势,向雨田在借天地之势。
然而向雨田不同于寇谦之是由道入武,向雨田由武涉道此时不过初触碰天道的境界,要做到借势需要许多方面的配合,如功法、步法、甚至一定频率的呼吸,其中一道被打断,这势便会消失。
而向雨田不相信谢知非没出手,在向雨田看来,谢知非只是用了一种极其高深的借力打力。
这样的功法,最注重巧,这样的巧需要眼里心神,若速度节奏快到一定的程度,招式多到让人目不暇接,这样的巧便不在好施展。
因为面对向雨田一晃若天花乱坠的玉掌,谢知非淡然的再次喊了一次地图喊话:“一切皆为虚幻,刹那便是永恒。不放不住,方可久持心念,向施主如此的放不下,实在有违做所修之道。”
之前谢知非地图喊话的时候,嵩山上的道士荒人以及前来嵩山踏亲的人还在震惊中。
疑惑这魔帝同佛门高德长达一年的时间未曾有过交手的事,为何今日便出现了?
那么在隔了一段时间后,又听到这么一声浑厚的清冷话语在耳边响起,那么众人只能心悦诚服。
即便未曾身临其地,能在同魔帝过招的时候,还能如此平心静气说话的不愧是高僧!
在竹林中的玄高等人所看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林中陡然梭梭作响,这声音,宛如春雨降落溅得一曲清歌。
谢知非伸出手,面带坦然微笑,像是在接天下降落的雨珠。
然而向雨田只觉眼前灵仪炫日,宝刹临云,吞日瑶山喷火光。
晨钟暮鼓,法雨普润。
落在心灵的甘露醍醐除凡心,净化娑婆,无上妙觉,自在既是永安。
这便是佛?
向雨田稳了稳心神,眼前的宝刹消失,眼前依旧是那个僧人。
当下向雨田手影交错,急如闪电,一抓一饶往谢知非攻去。
只是……
当向雨田抓谢知非左肩头的时候,自己的左肩头便会疼得锥心刺骨。
当向雨田拍谢知非前胸口的时候,自己的前胸也会疼得他直冒冷汗。
然而谢知非没有动,无论向雨田落了多少要命的招式在谢知非身上,被其击中的谢知非魏然而坐,韧如磐石。
白衣僧人安然静坐在那里,岁月时空仿佛停顿。
看到这个场景的人都不会怀疑,谢知非武功在向雨田之下。
甚至连向雨田自己也坚信,谢知非的武功定然高出他许多,只是守着发过的宏愿不出手斗武。
不以杀生证道?
在乱世的时候,这句话便像是一个笑话,人敬其胸襟,却笑其痴傻。
谁人痴,孰人傻?
人有千面,心有一佛!
何为佛?
这便是佛!
玄苦等人泪眼婆娑,双手合十对着谢知非哽咽的喊着“方丈”。
目光如炬,泰然自若的谢知非淡定的看了眼自己的血条。
还差一点就是百分之九十,不慌不忙低下头,在合十的手掌碰到嘴唇时不为人知的喝上一小口止血膏,然后继续淡定的打坐任由向雨田施展自己精妙的武功,心下对系统暗叹息:“人和人…不能比啊…”
你看向雨田和他。
向雨田打他的天灵盖,他这边只显示掉血300点,向雨田那边疼得倒退了七八步。
再说现在吧。
向雨田之前急攻他左胸一段时间,现在连左手都不敢动了。
谢知非:“哎,无敌就是寂寞,龟壳护我坚韧!”
系统心有戚戚【…是啊…】
谢知非是单修洗髓经,经验丰富的战宝MT!
在打游戏的时候,洗髓少林作为一个时间越长仇恨越稳,血量高得吓人的肉盾,只要对手不是群攻,那就能接下对方所有的招式。
换做谢知非这里便是,初时众人还能察觉向雨田魔功的可怕,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眼前这画面就如同戏台上在唱大戏。
魔帝怎么可能唱大戏?
高僧更不可能唱大戏!
玄高等人纷纷表示:只能说明是道实大师佛法无边,将他们给护住了。
这可就了不得了!
道实大师在面对魔帝的时候能坚持不杀生证道已是难得,居然还有余地来互助他们,可见道实大师这是何等高深的佛法修为。
玄高他们又是感动又是钦佩,向雨田这边扛不住了。
向雨田这下一连变化了三大招,这三大招皆是向雨田突破瓶颈之后的极致,举手投足之间能牵引自己的敌人的心神,不但让对手心生害怕于退却,更能让对手以为自己施展出了如同幻境一般的招式。
对付被人多么厉害,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有多么苦逼。
身上疼无所谓,受了内伤也不光紧要,重要的是,再打下去,向雨田也不敢保证自己心境是否能稳住,好不容易突破瓶颈却一下倒退七八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下向雨田翻身往后,沉默而又不甘的注视着谢知非。
向雨田从未有如此的不甘,他出身秘族,从小便是天之骄子,后又被魔帝收为弟子,融合秘族与魔宗功法独步天下。即便面对燕飞,向雨田也不曾有过不甘,因为他知道,燕飞比他多的,只是运气。
除此之外,他比燕飞强。
然而这一次,向雨田终于感受到了不甘。
许久之后,向雨田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面上虽仍无表情,目中却带着种萧索之意,在黯然之下竟有一分解脱:“我败了!”
这话向雨田原以为自己死也不会说,现在说了,心里反觉放松与痛快。
拿起、放下,猛的向雨田又想到了谢知非的话,只有拿起过才能放得下。他如今这般,也算是拿起放下了?向雨田不知道,向雨田只知道如今的他似乎少了一份桎梏多了一份逍遥:“小和尚,你不愿杀人总有人欲杀你,那时候,你要伸长脖子等着人来不成?”
谢知非想了下,能杀死他这个身体的办法没有。
因为他有轮回!
谁看到过哪个有轮回的和尚死翘翘的,这又不是竞技场!
谢知非笑了,这份恬静坦然中竟带着一份天真,天真的如同一个孩童:“我有佛心涅槃光照,但使佛心常在,身常在与否又有何区别?”
玄高等人纷纷垂泪,只觉修佛今日,这方才感受到真佛:“幸聆方丈讲佛,方悟何为真我!”
谢知非淡笑着沉默,静静的看着向雨田了然离开,承受着玄高他们热情的注视。
然后,谢知非悄悄的问系统:“我刚才讲佛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有一瞬间,有点小感动的系统【……,你走开!】
【不,你闭嘴,你微笑就好!记住,别和我说话!】
谢知非:“……”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时间一点一滴的挪到了年底。
大夏的皇帝病倒了,消息传出去,众人算了算,这大夏皇帝差不多是上天的时候了啊!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这长江以北何止二虎。
拓跋深深的觉得他需要用拳头讲周边的假老虎统统打到!
比如说,隔壁的大夏【注】。
大夏现在的皇帝算是英明,然而不会生儿子,儿子没一个出众的偏偏这还算英明的皇帝要死了。
这时候不去一下将大夏踩断气,说不得就会同刘宋那样改天换日变得难缠起来。
然而雄心勃勃的拓跋焘遇到了自己登基以来第二个麻烦:兵源短缺!
拓跋焘一听,这不对啊,他们北魏的青壮年还是不少的,怎么会兵源短缺呢?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一旁的崔浩见状,立刻开始煽阴风点鬼火:“陛下,依律法一户一兵,这兵本不难点。”
拓跋焘点头称是:“那是为何?”
崔浩笑得甚是开始:他的机会来了!
崔浩知晓,此时拓跋焘的内心已经潜意识的将佛门视为麻烦,而他现在需要做的便是点燃佛门在拓跋焘心中的第一把火:“依律法,佛门沙弥可不服兵役,百姓本就多信佛道,又逢兵役,不少本该服役的壮年男丁削发为僧或并入寺院为奴仆佃户,这皈依佛门的百姓多了,点兵自是成了难事。”
如今的佛道儒并行,有个奇怪的现象。
儒在士族权贵中盛行,是拥有最大权利的一宗;道因炼丹制符的缘故,普通人家信不起,能信的或清或贵,如今天子推行,在士族权贵和百姓中倒也普及开来;佛门虽修行的方法繁琐,然而沐浴念经并非难事,与人一笑也是为善,因简单易做,而在民间广为传播。
北魏的皇族,需要的正是佛门这样可以让座下百姓都能参与又能使之听话的学说。
只是当佛门太过庞大,已然是个不听召唤的庞然大物,快成国中国时便会被当权者抛弃。
此时的拓跋焘虽推崇道门,到底还未有将佛门彻底摒除的念头:“依你之见,朕该当如何?”
对于拓跋焘那些想法,人精的崔浩了然于胸。
一步登天不可以,那就小步快进,能日日面君的崔浩有的是时间:“陛下何不让天下沙弥以佛为题,考验他们到底是真的佛家弟子,还是假的逃役之民。”
说这话时因为崔浩敢发誓:如今的沙弥,至少有六成算不得沙弥。
局时考试一出,面对那一半过不了的人,拓跋焘自然会心生更多的不满。
而崔浩要的便是如此:“若潜心修佛自是佛门沙弥自是不怕,若只为逃赋役那便过不得去。陛下局时便命那些考不过的人换俗,再将考过的僧人登记入册,他日若有人欲为沙弥,也必须经过官府考试方可皈依佛门。”
拓跋焘想了下,双眼发亮:“妙!”
于是乎,不久后北魏天子一道诏命明示天下:沙弥,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需要考!
作为少林寺的新长老,玄高在收到消息后立刻询问谢知非:“掌门,我等方外之人本不该受俗世之规,这考试编册依掌门之见,当如何?”
当然是去考啊!
他嵩山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人个一心修行的高僧形象。高僧自不能随随便便就出山了,如今天子下令天下沙弥参与考试,多么合适的出山机会。
他们不但要考,还要去平城考!
至于佛经讲义。
即便玄高等人在拜入少林后被谢知非忽悠来注重见吾佛心,不在意外般修行,然而多年的习惯不是一两天能改掉的,玄高还有日日诵经的习惯。
作为方丈的谢知非打着指导的名义同玄告经常一起,方便了自己点亮各种佛家典籍,不怕考!
当下,谢知非高深莫测的开始忽悠:“长老是方外中人还是佛门中人。”
玄高精神一震,掌门这模样分明是要点化他。
机会难得,玄高立刻端坐,诚心求问:“这有何区别。”
“方外之人不理红尘,既不理自是不知。我佛门中人即心即佛,是否身披袈|裟手持佛珠并不重要。你既然在意此事便是放不下,若放不下却以方外之名强行放下,与魔道有何差异?”
“本在红尘磨砺中未曾舍去诸苦难,长老何必在乎方外一事。”
玄高心底自然是在意的,否则也不会询问谢知非此事如何办。
当下面对一副云淡风轻不为外物所动的谢知非,玄高肃然起敬:“是玄高愚昧,这便通知门下弟子收拾行礼。”
白衣僧人微微笑,漠看玄高离去。
待此地再无一人,谢知非长叹一声:紫胤这一去便是一年,怕是被那边的要事绊住了脚步。
总觉得。
即便他完成了任务,紫胤那边的事恐怕也没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真特么长……
还好赶在凌晨之前赶了出来!
还有就是,这时候的和尚不能随便叫
因为和尚那都是有一定佛法修为的人,普通的只能叫做沙弥╮(╯▽╰)╭
昙曜:修云冈石窟的那个,现在还是个小毛孩。
太武灭佛,圣旨杀僧人,佛门沙弥能提前收到消息开跑,多因为昙曜是当时的太子私奉养的和尚,太子收到圣旨让昙曜先走,昙曜直言自己不走愿以身殉道。太子被震撼了,心软了,就推迟了圣旨颁发的时间,使得不少沙弥得以躲过一劫。
玄苦:北魏修禅的高德!只不过这时候只有二十来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