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氏兄弟看来, 他们攻兖州固然有些困难, 然而攻下兖州的好处也确足够大。
兖州东面孔融无能陶谦独木难支,若能快速整合青徐二州, 他们兄弟俩背靠大海无后顾之忧可全力往西。
反观谢知非同同曹操这这边:自从昔日的刺儿头老大匈奴分裂后, 南匈奴面上安心做小弟私下搞事之心不歇。
然而南匈奴这还算好,毕竟多的时候是在心里搞事而不是付之行动。反倒是其他各族,因朝廷多年的妥靖政策,一个刺儿头倒下千千万万的刺儿头起来, 谢知非同曹操的四周围绕南蛮、羌、乌恒、鲜卑……
袁绍放眼看去, 好家伙, 一水溜全是刺儿头!
尽是今天起兵明天打劫的麻烦, 随便点个凉州便有长达百年的羌患。
即便曹操一视同仁治理凉州, 可这些年从朝廷诏安中吃到了甜头的羌人依旧时时叛乱,使得谢知非不得不派曹仁领兵去凉州镇守。
在袁氏兄弟看来,这次他们将曹谢二人身边燃起烽火, 必能让曹谢二人顾此失彼。
与此同时,面对被袁氏兄弟点起来的烽火曹操同谢知非正是焦头烂额, 不知到底是先把周边的都揍平了再去通翼州还是先通翼州再合在一起打。
郭嘉同荀彧两人跑到一边嘀哩咕噜一阵后调过来便开劝:二公何须担忧,且看他们能在兖州过得几日!
用这两人的话来说,兖州并非他们的危机,而是袁氏兄弟的麻烦。
兖州的自由民,与众不同。
别处的自由民那是温顺的代表,然而兖州自由民在黄巾军落户以及里应外合坑掉吕布后,此处的自由民已经不能用厉害来形容。
尤当谢知非同曹操兖州推行了均田制后, 兖州便成了除了司隶之地外自由民比例最多的地方。自由民越多,便代表着世家大族的庄园越小,因而兖州的士族的意见也越来越大,苦于有把柄在曹操手上不敢吭声,这些人最希望袁氏兄弟到来。
只因袁氏兄弟作为党人名士的代表,攻下兖州之后为了获得兖州这些世家大族的支持必然会破坏曹操同谢知非在兖州推行的均田法。
然而待袁氏兄弟破坏均田法同兖州的农户枪土地,普通的百姓或许会忍气吞声,然而那些造过反的黄巾民早对世家大族没有了敬畏之心,用不了多久便会带着更多的人造反。
偏偏兖州这方被曹操安排了二十万黄巾军落户扎根,这些人虽老老实实做良民从不搞事。
然而这并不代表这些人不会搞事。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同这些人枪地会是什么情况。
袁氏兄弟迫于士族的压力绝不会同这些自由民妥协,这两人最可能做的事情便是为了得到士族的支持将那些因被占了田地而反抗的自由农归为叛贼。
而在被东汉朝廷追剿的漫长时间里,这些黄巾军早已深得打一枪放一炮,打得过打打不过跑的方法,除非袁氏兄弟能狠得下心将兖州农户一屠到底那么在兖州这一亩三分地上,新来的袁氏兄弟的剿匪军队唯有跟在这些人身后跑。
对此,在最初的慌乱之后曹操同谢知非表示乐见其成:兖州欢迎你!
至于袁氏兄弟能否有这狠心,因为曹操之前的错误判决,这一次众人越过曹操直接看向郭嘉。
被众人寄以厚望的郭嘉冷笑两下,袁绍要有这个狠心早改朝换代天下性袁了哪还有今日:“念其名不忍亵之,绍与术,非不愿而是不敢!”
既然兖州可以坑袁氏兄弟,那么谢知非他们顿时不急着先打翼州了。
麻烦事太多,先从眼皮子底下的揪起走。比如说通敌的世家,比如说扣边的羌人和乌恒……
只是先近后远的计划有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徐州能坚守多久。
徐州牧陶谦年前便身体不好向朝廷请派新州牧,然而刘协不打算再立州牧欲重现李斯昔日提出的郡县制,当下刘协便将年前表现出色的周瑜和孙策调了过去。
孙策负责屯兵,周瑜负责州务,卧病在床的陶谦虽依是徐州牧,然徐州一应运转已是在周瑜同孙策手下运作。
而周瑜和孙策除了干练之外最大的特点便是——年轻!
年轻代表着他们又无限的未来,同时也代表着这两人经验不足。
即便是看到孙策的曹操心里也直打鼓,毕竟徐州能否守住关系着他们在平定各族叛乱后能否将袁氏兄弟顺利扎口袋。
这样重要的事,让两个弱冠之龄的青年来做,曹操当真不放心对谢知非再三询问:“青州孔融能撑三月已是幸事,局时徐州危如卵石,太傅当真以为孙策与周瑜能坚守徐州半年?”
谢知非点头道:“某的将士某清楚,人多手杂反生祸乱,他二人已足够守住徐州。倘若徐州失守,某愿与之共担责!”
话已说道如此地步,见谢知非坚持起用周瑜同孙策,曹操也只得同意:“贤弟既如此坚持,那便依贤弟的意思。”
最重要的两个人定了方向,当下众人立刻动了起来。
调兵募粮,制谋定策,不久荀彧同郭嘉便将谋划好的大蓝图交给谢知非他们:请大佬过目!
在荀彧同郭嘉对接下来大战的谋划上非常清楚的写了附近有哪些混蛋需要收拾,作为要在这个南图上盖戳的人,刘协一把接过来看:“凉州羌人……并州乌恒……并州匈奴……”
读到匈奴的时候刘协顿住了,将视线从绢纸上挪到谢知非身上,满是疑惑:“匈奴自去年已恢复向朝廷的进贡,堪为表率,为何还有匈奴?”
刘协的话让谢知非同曹操一阵沉默:这孩子怎么这么好骗呢?
为何有匈奴,这必须有啊。知起知伏,居然还知道进贡,这匈奴分明是大祸之源!
见曹操同谢知非神情纠结,刘协忍不住气弱:“朕可是……说错了什么?”
何止有错,简直大错特错。
然而无论曹操如何想刘协传递暗语,刘协依旧不明白,没法的曹操只得转身便命史官去找自光武皇帝登基以来大汉同匈奴之间交战的记载。那史官领命跑去室内翻找,不一会儿便抱着几卷竹简小步急行而来。
刘协忙不迭拿起来快速过目,谢知非在一旁也顺手拿起一份看。
随后,傻眼的不只是刘协,还有整个人三观被刷新了一遍的谢知非。
这几卷竹简记载非常清楚:汉庭初期,匈奴在对汉庭的战争中一直占据着上风。
后来朝廷采取了以夷制夷和妥嘉靖政策,给边境制造各种矛盾,给势弱的部族送去恩赐鼓励他们同匈奴怼,通过各种方法让这些氏族打来打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匈奴天天不得消停。
在汉庭的持续输血下匈奴的确是趴了,尤其是北匈奴更因天灾**等原因直接跑路。
可是羌人、乌恒、鲜卑、南匈奴……这些个如今的刺儿头都是当年汉庭以夷制夷时打北匈奴功劳最高打得最厉害的那些。
“……”谢知非手持竹简,久久不能言语。
这分明就是为了打垮一个敌人,给自己培养了无数个敌人!
以夷制夷的政策玩得贼顺手的是李唐前期,靠着自己实力牛逼将周边的玩得团团转还被尊为老大哥,但是实力不行的时候玩这个那就是玩火。
以夷制夷玩得最差的就是赵宋,北宋靠着这个政策养金灭辽,金灭辽的过程中顺手灭了北宋。南宋接过这个大旗养蒙古灭金,蒙古灭金顺便把南宋也灭了。
感情在错误的时候使用这需要实力做后盾的政策不是宋朝独有啊!
谢知非手持竹简内心久久不能平复,许久之后这才放下竹简,憋了半天的谢知非终于将骂人的话憋回肚子里,面向曹操委婉的询问:“哪位大才,在朝廷势弱的时候想出的此良策!”
曹操:“……”说是班超你信么?
见谢知非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当下刘协赶紧转开话题:“普通的小伤,这些蛮夷是记不住疼的,必须要伤筋动骨的大疼才能让他们不敢叛汉。”
若对每一个都使尽全力的打,那结果必然是这些人合在一起奋力反抗。最好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对着其中一个穷追猛打,在对其他人恩威并施:“相国与将军以为,杀鸡儆猴当对谁下手?”
前一刻还在说匈奴的谢知非同曹操异口同声转向另一个边:“羌人!”
刘协:“…朕记得…曹仁将军驻兵凉州……”
“陛下有所不知……”曹操长吁一口气,有人驻守还时不时搞事,不打羌人打谁?
自从羌人不给匈奴打工自己单干开始,凉州的羌患就没停歇过,最严重的时候羌人直接把军队开到了长安城外的霸陵,并且在那里盘旋数月。
若景帝泉下有知,只怕早已气得活过来。
朝廷同羌人之间可谓是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
凉州一度成为大汉在黄巾军出现前收割军功最好的地方,董卓便是靠着打羌人发家致富!
按理说,凉州就那么一块地就那么一点人,这么长的时间大汉没道理解决不了一个羌族。更何况羌族不同匈奴,同汉军的装备差的不是代沟,是鸿沟。
然而当谢知非同羌人接触过才知道,他们之间的确有鸿沟,但不是在兵器上,而是在习性上!
谢知非入驻长安之后不久便有数量可观的羌人叛乱,当时的谢知非本着仰视羌人同大汉长达百年作战的光辉历史,小心谨慎的派出以赵云为首,曹仁、典韦、夏侯淳并进共六万人的豪华阵容应战。
在谢知非的计划中,本以为这次平乱好歹也要半年,哪知道赵云他们去两个月转一圈就回来了,同时押回来的还有投降的羌人,以及马腾归顺的上表书。
谢知非当时疑惑:这羌人同朝廷打了百多年了,没道理赵云去一次就搞定。
然而就在谢知非诡异打量赵云,怀疑这家伙是否如韩信那样是个绝世帅才的时候,赵云同曹仁等人眼神飘忽神情恍惚的同谢知非解释了为什么。
如乌恒这般的,那都是战一场失败了再战,直到实在打不下去了才投降。
然而羌人不是,在同东汉百来年的摩擦里羌人非常有默契的保持了一个习惯,那边是吃了败仗二话不说立刻投降,只要羌人中有一人说降,不一会儿所有人都放下武器说肯降!
而这世上讲究杀降不祥,往往一场战才开了个头便见羌人举军投降的赵云只能收抢作罢,将这些人绑了弄到长安来。
这些人说着投降的话贼溜,在这些人的话里又是误会又是受人挑拨的,似乎他们没想过叛乱,叛乱那都是错觉,他们就是因为误会而做了错事的良民!
面对这些降军,以往的办法都是内迁。然而长安的地界只有这么大,这些羌人不事农耕留在司隶只会惹来麻烦。
因此对着数万投降的羌人,刘协同谢知非他们讨论之后只能表示:既然你们知道错了那算了,回去后好好过日子不要搞事了。
当场羌人纷纷表示:陛下英明,陛下神武,我等回去必然好好过日子绝对不搞事!
然而这些羌人没两天,谢知非他们又收到来自凉州消息:羌人叛乱啦!
谢知非:“……”玛丽隔壁的。
来回折腾几次后谢知非也怒了,一打就投降,一回去就叛乱,这简直是把他们当猴子耍。
当下也不顾别的,立刻给曹仁拨了两万天策精锐的骑兵让曹仁去凉州驻守:就守这里别回来,谁打摁谁。
曹仁带着天策军来到凉州后,羌人的确乖巧了许多。
毕竟挨得近,今日起兵明日天策的起兵便开过来了。而羌人分诸多部族,最大的部族还没越过四万人,兵器的代差使得这四万人在曹仁的天策骑兵面前没有抵抗力。
于是乎,朝廷同羌人之间的战斗便化作小打三六九,大打月月有。
带着天策军在凉州四处跑,军功刷到手软的的曹仁无比头疼:打羌人跟打地鼠一样,今天北面明天南面,碰之即降没完没了。
面对又一次还没开打就投降的羌兵,曹仁恨不得已头抢地。
就在曹仁头疼欲裂的时候,陡然听到有人禀报谢知非带着大军前来,曹仁立刻抛弃自己帐中前来求和的羌人信使大步迎出去:“将军来得正是时候,今日便有羌人来降。”
谢知非带着吕布等人大步跨入帐中,众人好奇的看向立于帐中做羌人打扮的人。
这人低垂着头,甚是但小的模样,谢知非揉了揉眉心想起了初入长安时被羌人坑得一脸血的时候:“既是如此,你作何如此模样?”
跟虽在谢知非身后的曹仁一言难尽:“将军有所不知……这支羌人……今年已降我七次。”
片刻的沉默后,大帐中响起众人的惊呼声几乎将帐顶掀开:“七次!”
帐中出来凉州的天策军将领表示他们被这个数字惊呆了:今年才过一半多就已经叛了七次,这是一月一次把叛变当儿戏了不成?
吕布整个人瞬间得到升华:他这一生才叛了三次,这支羌人一年就叛了七次!
总觉得在这些羌兵面前,自己似乎成了忠义的代言词……陡然内心松口气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在那声异口同声的质问后帐中陷入了死寂,唯有谢知非的脚步声没有停下。
那帐中来投降的羌人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双欺霜胜雪的军靴从面前走过,踩在帐中地毯上的闷声敲在这羌人心上。
羌人低着头,心里飞快的转过各种念头。
在凉州这个地界上,官职的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麾下的兵厉不厉害。
麾下两万精骑的曹仁在这些羌人眼里便是凉州最大的官,而现在这人坐着曹仁站着,当下这羌人便知他们这一次想要赚点好处的叛变或许会惹来大祸。
不果然,在一阵安静之后如砂砾摩挲的声音在帐中响起,“这支反复无常的羌人,子孝打算如何处置?”
“还能如何,总不能杀了他们,只能警告一番又放回去。”曹仁无奈的叹口气,连看也不想看那帐中的羌人,他看了就头疼!
降兵不杀,杀之不祥,而天策的军规向来也是不杀降。
然而这一次,作为制定天策军规的人,谢知非将手放到案桌上叠起,对着帐中的羌人冷笑一声:“谁说不能杀?”
众人愣了愣,这可不像是谢知非会说的话:“将军?”
帐中被谢知非盯着的羌人猛然抬头,或许是未曾想到会他会说这样的话,谢知非从这人眼中看到了诧异和后悔。
这瞬间,谢知非终于确信:这些羌人便是知晓汉军有不杀降的规定,这才敢不断的反叛。
毕竟,反叛再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做阶下囚,而反叛能打劫到不少东西不说,若朝廷给个诏安那也够他们吃一段时间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不断授降放人就是便想的妥靖,而妥靖是填不满的无底洞,足以将任何王朝填入其中。
盯着这羌人的眼睛,谢知非冷笑道:“他们是为叛而叛,不与他人同!陛下仁德朝廷宽厚,然此等恶贼岂能一再姑息?”
被谢知非盯着的羌人只觉得自己视乎被草原上的狼王盯上,那双眼睛的无情与冰冷让他心惊,耳边只听得这人冰冷无情的话说道,“既是一年七叛,何须放他们回去,杀了。”
‘杀了’二字落地,众人无不觉身上一寒。
然而说这话的谢知非却看向帐中的羌人:“你叫什么名字?”
这羌人不敢迟疑,立刻道:“小人丹木基。”
“丹木基,你很幸运,今日在这军营中的羌兵除了你都会用自己的命来恕罪。”
谢知非的声音顿了下,随后陡然拔高:“恕,犯我大汉天威之罪!”
帐中的羌人并不懂什么事天威,事实上在羌人的历史中,每每他们叛乱在投降的时候汉庭就会出钱出物,在这些人的眼中,大汉的天子那就是守着数不尽钱财的傻瓜。
这也算是为何这两年来反叛得不到物资的情况下,那些羌人依旧不断叛变的原因,因为只需朝廷一次诏安便足够弥补他们十次起兵的损失。
只是这一次,被谢知非盯着的羌人只觉一阵冷意从脊椎骨那里散开,顺着骨节一寸寸变作冰块,他的浑身似乎因此而麻痹。
从谢知非口中吐出来的那些话,将他体内流动的热血也冻住:“你现在回去告诉那些反复无常的族人,往事不究,从今日起,凡叛汉反复者,天策不授降!”
一字一句的话从谢知非口中出来,杀气腾腾、煞气四溢:“但相遇,皆杀!”
这充满煞气的威胁吓得丹木基魂不附体,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被曹仁的人领出军营之后才回神,上了马后不敢停留立刻开跑,而曹仁则领命出帐处理那投降的四千羌兵。
这四千羌兵叛惯了,被天策军赶着往一处去的时候也未曾想过迎接自己的是死亡,只当同以往那样被压去听一顿他们根本听不懂也不想的所谓汉庭教化后就可以回到族里去。
不少人还有说有笑,却不知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直到这些人被压倒一处低洼,见四周的天策军拉弓以对的时候这些人才发现情况不对,然而此时已经迟了。
随着曹仁一声‘放’,无数的箭矢对着这些羌兵射来。
这些羌兵身上的兵器已被缴去,此时连皮铠也没有,一轮下来顿时倒下一片。待四轮箭雨之后,这些人已无人站立,曹仁见此命人挨着去搜一遍,但有未死之人一剑击毙不留活口。
待确信这四千羌兵确无人生还之时,曹仁将这些人掩盖了这才找谢知非复命,然而找了一通在营中并没发现有谢知非的身影。
曹仁在营地里拦了谢知非的亲兵一问,这才知道谢知非去了营地西北边牧马的那个山坡。
当下曹仁带了十来人往山坡奔去,到山坡后曹仁见谢知非只有一人在山坡上伫立,便命其他人在坡下等候,自己一人上去。
山下,白草连天,残阳如血。
远望,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在这片不高的缓坡上,落日的均匀余辉洒在谢知非的背上,将其一身红衣染得几欲滴血,使得那一身银甲也透着红光,衣上金色的暗纹仿佛在流动。
曹仁将脚步放轻,走到谢知非身后三尺这才停下:“将军……”
空气中一片安静,像是谢知非没听到一般。
曹仁等了一会儿这才听得谢知非淡淡的声音顺着风吹来:“那些羌人可杀了?”
“……是!”曹仁停了片刻这才点头。
曹仁何尝不知以杀止乱的确是对付这些反复叛乱羌人最好的办法,事实上,但凡有眼界之人均知晓对与这些反复无常的羌人,以杀止乱世最好的办法。然而这么做的后果必然会被士人说以残暴,名士清谈士族共议,积毁销骨,想到这件事或许带来的后果曹仁欲言又止:“…将军…”
谢知非叹息一声侧身看向曹仁: “某知子孝欲言为何,然你想的这些某也曾疑惑和迷失。”
草原的天空即便落日未曾睡下,星宿已在苍穹闪耀。
天上闪耀的星宿让谢知非不由想到长安出征前的那夜,来后一直闭关的紫胤在左慈的惊喜下终于闭关完毕,从院中出来的紫胤径直找上谢知非:“我为你此行卜得一卦,大凶。”
虽未曾多言,然谢知非同紫胤都知晓,这大凶卜的并非谢知非领兵平乱,而是在谢知非体内被紫胤封印起来的心魔。
紫胤卜出的大凶便代表着,这一行,心魔或将复醒。
心魔被紫胤封印这么久,一旦苏醒必是来势汹汹。
谢知非还记得那天夜里,在寂静的水榭中,紫胤一言不发坐在他对面。
然而直到天亮时,见他久不从水榭出来的侍卫恐谢知非错过行军而前来请人,不敢再耽搁的谢知非起身离开水榭。在跨出水榭的那一刻,谢知非背对紫胤终于叹道:“……我曾经杀过很多人,这些人里面有的该杀……有的则不是……为的,是个堪称冠冕堂皇的理由…我…”
伴随着谢知非匆匆离开的,是那一声淡到几乎听不到的叹息“…我不曾后悔……”
谢知非无需询问紫胤自己该如何,紫胤也不会询问谢知非要做什么。
有些事情无需多问,因为答案已在他们的心里。
无论多少世界,无论多少轮回。
谢知非无法放下也无法视之不见,因为只能往前,哪怕前路已是荆棘一片无处落脚,也只能往前。因为谢知非承受不起,后退所带来的结果。
“你往这那边看。”
谢知非指向东面,雨后的草原上开满了各色的花朵,一条清澈的河水流过映衬蓝天,天策的军马踱步在绿色的草地上饮蓝嚼青。
谢知非的手指着远处天地相接的那里:“你看那边,你能看到的是什么。”
曹仁虽不明白,但依旧按照谢知非的要求向着那边眯眼看了许久:“军马?”
“不是。”谢知非将手抬了下,手间指着遥远的天边。
“你再看远些。”
顺着谢知非手曹仁尽力往远处望去,然而再往后唯有隐隐青山:“山?”
“也不是。”
近乎叹息的低喃在曹仁耳边响起:“子孝,那边,是长安啊……”
长安,镐,昔日之咸阳。
水收暮雨林带天碧,玉辇纵金鞭络绎,龙衔宝盖凤吐流苏,八水环绕秦岭相拥,何等繁华。
“我看过她最美的模样…万邦来朝…”
谢知非双眼模糊的看着东面,视线飞过平坦的草原,越过那无数隐隐青山之后的都城,在那虚空中宝马香车的长安城似乎出现在了眼前:“也见过她,伤痕累累一片狼藉的模样。”
低沉的话语响起,这不是是在同曹仁解释,而是在同曹仁诉说:“我曾疑惑这样对不对,然而因时而事。”
东京洛阳已成废墟,谢知非自问他如何能让长安有朝一日成为焦土?
他固然可以选择在自责中逃避,可以为了自己选择对长安的来日视而不见,没有人知晓,无人可指责,因为谁也不会知道一百年后的天下可能是什么模样,更不会知道一千年后是什么模样。
除了他自己,除了谢知非。
事不待人,总有人需负重而行,他既已在此又岂能将至付之后人,待使后人托之后人。
有些事即便他做了也无人知晓也需做好,纵然他粉身碎骨背负骂名千古也绝不能后退,唯有上那根独木,一路往前,往前,永不回头。
微红的余辉中,曹仁只觉眼睛生疼,心里闷得人几欲喘不过气来。
身后的夕阳逐渐没入地平线,月宫从东面升起,看到那轮一跃而上的银盘,谢知非心里却一片宁静:“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作者有话要说: 有妹子说还想听读者有话说
(\"▔□▔)
可是说什么,要不你们给个说的话题
我暂时想不到说什么,如果你们给了话题我知道就说不知道就不说,高手在民间肯定有人说
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八点吧,明晚八点腾讯企鹅群号里面说
我们扒一些乱七八糟的历史搞笑故事
如果有好玩的我整理出来放在后天的读者有话说好么?
还有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嗷呜嗷呜!
哦对了
昨天晚上羡慕我吃小龙虾的那个谁,你别走
昨晚看到你那个评论之后,我就开始跑肚子!
这个锅
一定不能小龙虾背
不然以后怎么面对麻辣小龙虾
所以,同志,这个锅
你接不接?
……
还有就是
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居然已经开始在想知非怎么跑路了,很好很威武!
╭(╯3╰)╮
谢谢小天使们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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