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人间三使者(1 / 1)

这天下间若论哪家的消息最灵通, 弟子遍布天下的丐帮若是称第二, 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如果不知道去哪里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消息,那么去洞庭湖畔的岳阳城, 上君山找上丐帮总舵的弟子总不会有错。只要不是作奸犯科、十恶不赦的人, 并且求的也不是关乎国之安危的大事,丐帮的人不会吝啬将消息告知,只是要付点小钱。

这点小钱,谢知非还是付得起。

而谢知非要的是如今各项物品的市场行情, 这消息, 丐帮也卖得出。

但谢知非从君山买了一本厚厚书页的消息下上时, 天色以暗, 金乌西垂。

洞庭湖尚波光粼粼, 霞光异彩,好似王母瑶池仙境,让人看得挪不开脚步。

手里拿着厚厚一沓书页的谢知非看洞庭湖水色绝美, 立刻找个地方将竹筏取出来,坐上去叫来紫胤, 两人一起游湖。看过秋水共长天一色,赏完落霞与孤鹜齐飞,此时的洞庭湖上,明月清辉遍洒湖面。

洞庭湖面平静少风,唯有空气闷热,像是要下雨的节奏。湖面上连渔船见势不对已经离开,而谢知非同紫胤两人艺高人胆大, 依旧坐在竹筏上享受宁静夜色。

悠悠竹筏在犹如铁磨铜镜的洞庭画面上随意飘荡,竹筏不大,谢知非同紫胤两人坐在上面刚好合适。

在竹筏的正中摆着一张小木桌,桌上点了一盏烛灯,谢知非便在那里翻看从丐帮那里得来的消息。紫胤手里拿着一根鱼竿,上面没有鱼饵,是谢知非强塞给没事做的紫胤的任务:你没事做我会分心,钓鱼去。

被强塞了鱼竿的紫胤盯着鱼竿默不作声,没鱼饵的鱼钩自然是钓不起来鱼的,半响之后,见谢知非还在翻看书页,紫胤皱眉道:“烛光伤眼,不宜久看。你劫术既无时限,无需如此。”

从没担心过眼睛的谢知非点头‘嗯’的一声,也不知是真没听到,继续翻看手中从丐帮君山总舵那里得来的消息上,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紫胤见此,只能摇摇头,继续看向手中的鱼竿。

许久之后,将那书页看完的谢知非抬头看向紫胤,心情复杂的说道:“我本以为苗家挑花刺绣、蜡染银饰总能让人看得上眼,却没想到这些人只看重木头,当真是…”

谢知非哂笑了声,将手中的书本合上,神情复杂。他手中的这些东西,千年以后别人踏破了门槛上门买,而现在则是他送到别人家中也没人要。

虽然谢知非知道宋朝推崇极简,花团锦簇、溢彩流光的苗族布匹和银饰在此时的宋朝人看来就是俗不可耐,几乎无人会喜欢。

然而谢知非依旧对紫胤吐槽道:“…有眼无珠,不识璞玉。”

“喜好不同罢了,你待如何。”

紫胤动了动鱼竿,鱼钩上依旧无鱼,眼眸转向谢知非问道:“可还要继续?”

谢知非点头,老气横秋,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钓鱼是过程,不是结果,紫胤你着象了。”

“你说得有理。”紫胤点点头,也不戳破,又将鱼钩放到水里。

将紫胤再次坑一遍的谢知非用手肘支在木桌上,撑着脸颊看向平静的湖面,皱眉道:“我带来的都没人看得上眼。一时间倒是有些难到我了。”

夜下的洞庭湖水天一色,让人烦闷的心情顿时被这徐徐夜风抚平。谢知非将心理的烦闷甩开,开始认真思索:门派若要长久,那门下弟子必定要花许多时间用在练武上,耕种的方式便不再合适,需要靠别的来增加收入。而苗家现在卖的木头,显然是最不划算的生意。

将苗家每一样与他人不同的东西想了遍,都不合适,最终苗家姑娘的药篓在谢知非脑海中晃过。

谢知非不自觉的将腰打直了些,眉头也松开不少:要不……试一试卖药?

越想,谢知非越是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这天下谁没有磕磕绊绊、大灾大难的时候,除了太医这个职业是高危以外,其余医生走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份。

想到这里,谢知非嘴角不由翘起来:苗药本就独树一帜,倘若再将自己知道的药理知识和制药本事传给你翁他们,五圣教佐以补天心法对应的蛊术,必定会在江湖打出一片新的天地。

紫胤眼角瞥见谢知非原本带着愁容的表情突然变好,便将眼光重新转回鱼竿上:“你可是想到了方法。”

“紫胤知我、”谢知非正欲回答,陡然天上一阵惊雷响起,降下丝雨纷纷,洞庭湖面荡起圈圈涟漪。

秋夏的雨总是要绵长一些,看这架势,这雨势要下一夜,谢知非顿道:“先上岸避雨,我再与你细说。”

紫胤点点头,手在竹筏上敲了下,放置在竹筏尾部的撑杆自己动了起来,带着竹筏往附近的岸边靠过去。

夜里许多人家都已经歇息,除了君山上还有明亮的灯火,岸边只看得到碎若星辰的流萤。竹筏往与谢知非他们最近的岸边靠去,那处有一片茂密的松林,夜风中能听到松涛如海浪的声响。

待谢知非同紫胤上岸的时候,雨势已经大了起来,宛若米粒大小。

谢知非环顾四周,恰好看到不远有一处茅草屋,看这茅草屋的那模样应该已经被荒废了许久,有一半的房屋都已经塌了。既无人居住,正好借来避雨,谢知非同紫胤两人立刻往那边过去。

然而在靠近草屋之后,原本安静的草屋里却陡然发出一阵尖叫,随后是连连娇|喘。

这道声音说不出的妩媚婉转,谢知非神情一滞,面上甚是尴尬,立刻停下了脚往身旁看,果然同他一起过来的紫胤果然已经没了踪影:“……”

说好的难兄难弟呢,跑得真特么快!

谢知非摸了摸鼻子,报以苦笑:这屋子里有人,不但有人,还不只一个,而且还在进行极其亲密的交流。

打扰别人恋爱要被天打雷劈,那要是打扰被人夫妻恩爱……非常有直觉的谢知非抬起来脚,在空中默默转个方向,打算去林子里随意找个地方避避。

只是谢知非刚走两步,草屋里原本的娇喘一停,随后又一个男人的声音甚是愤怒的吼道:“你……小康,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做,这屋子里还有人,他是谁!”

听到这声音,谢知非忍不住翻白眼。

谢知非一脚踩狠狠的下去,想要直接用大轻功离开这里:这情况,怎么看都像是捉奸在床!

然而接下来,但另一个男人喊出来的名字,让谢知非立刻停下脚步。

因为这后面出现的男人说道,“大元兄弟,对不住,居然被你发现了。”

随着这句话,原本漆黑的的茅草屋内突然亮了起来,应该是有人点亮了烛火。在纸窗上看到一个女子的动人身影,而这个身影看样子正在穿衣服。

茅草屋里,马大元赤|裸的躺在床下,惊骇的看着从黑暗里走过来的白世镜。只见白世镜走到同样赤|裸,还在穿衣服的康敏身边,急声质问道:“小康,你还对他有旧情是不是?怎地费了这大功夫,还没料理他。”

听到白世镜的话,再看到白世镜同康敏两人你侬我侬的模样,马大元顿觉脑袋被人狠狠的敲了一番,哪还不知道这两人的□□,哪还不知道今日是这两人故意为之。

此时的马大元心中又惊又怒,气得抖唇半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世镜,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再如何脓包,我总是不好下手的。”康敏将衣服穿好,垂下眼帘,眼中萃了毒液的光芒让马大元浑身冰冷,马大元当真是从未见过康敏如此怨毒的神情。

只见康敏叹了声,对白世镜柔声道:“他已经知道了我们两人的事,若是不杀他,我们两人的日子可都不好过啦。”

白世镜也随之叹了口气,转身对马大元说道:“大元兄弟,是我白世镜对不住你了。”

说罢,白世镜一双手便要往马大元胸前击去,显是想要一击毙命,让马大元没有活命的可能。

见此,康敏立刻制止道:“世镜,等等。”

白世镜停下手,皱眉道:“怎么,小康,事到如今,你要后悔?”

“怎会,我心里念着谁,你难道还不知道。”康敏呸的一声,想到自己的计划,又立刻放柔身段,对白世镜出主意:“这姓马的虽然脓包,但死了不是小事,丐帮总要查个所以然才会罢休。你捏碎他的喉咙骨,这样别人便会以为他是被姑苏慕容氏所杀,也查不到我们身上来,岂不是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若是马大元死了,白世镜必定是有办法造出各种自己不在的证据,然而康敏说的自然比白世镜想的好。

捏碎敌人喉骨是马大元的看家本事,若是马大元被这一招杀死,那么无论是谁都会想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而不会想到他白世镜的身上。

“小康所言甚是。”白世镜对康敏笑了笑,一双手对准马大元的喉咙,便要一跃而上捏碎那处。

马大元这时哪还不知康敏要做什么,必定是为了关于乔峰身世的那封信,想到康敏私下多次让他抖出乔峰身世,让乔峰身败名裂。此时眼看着白世镜的手已经伸了过来,马大元心中暗恨自己有眼无珠害了乔峰,害了丐帮。

正是这时候,原本茅草房突然紧闭的木门被人打开,一阵带着潮湿的冷风陡然吹进来,冷风瞬间将桌上的烛火吹灭,房中顿时漆黑一团。

这门好好的怎么会被打开,必定是有人开了它,茅草房中的白世镜他们也不知这人来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不明敌我的人躲在暗处,白世镜也不再管马大元的死活,立刻转身将双手交叠胸前,看着屋外漆黑的夜色,好似妖魔张开的血盆大口,白世镜额间浸出了冷汗,大声呵斥道:“什么人!”

然而房屋外什么人也没有,白世镜只看到朦胧月色下,如珍珠般大笑的雨点落下,润湿了地面,汇成了小溪,好似有人是他的错觉,木门就是被风吹开的一样。

可是白世镜非常清楚,普通的夜风怎么能吹灭这屋中的烛火,之前那一阵风分明是个武功极其高强的人使出来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人如此动作之后,便再无动静。

“你若是不出来,便别怪我不客气了!”白世镜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左扫右射,蜡烛就在他身后,然而白世镜却不敢转身去点烛火,因为只要他转身,便会将背部露给这不知道躲在何处的敌人。

左右都看不见人,白世镜只得对康敏吩咐道:“小康,快去点烛火。”

“你个死鬼,便晓得指使我。”康敏抱怨声,从怀里取出火折子打开,要去点亮烛火。

刚一起身,便看到在房屋中多了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这里分外显眼。康敏沉不住气,尖生叫了起来:“啊!世镜,世镜,他在屋子里!他就在那里!”

白世镜同马大元一凝神间,往康敏手指着的地方看去,隐隐约约见到那处已多了一人的轮廓。

这人身长七尺,一手垂下,一手放在胸前,手上端着一枚好似笛子又好似如意的东西,房间光线太暗,仅有的月色让他们看不见这人的面目,只能看到对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似阎王殿里出来的黑白无常,冷冷的看着他们。

之前房屋里分明是没有人的,一直藏在这里的白世镜非常清楚,只能说明,这人是适才开门的瞬间进来的。

想到这里,白世镜终于沉不住气,厉声对谢知非叫道:“阁下是谁,既阁下不答话,我当真要得罪了。”

黑暗中的谢知非看着这三人,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件事。

然而不管对于丐帮来说,还是对于五圣教来说,救马大元,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谢知非没应声,抬手将太上忘情凑到嘴边吹了两声,灵蛇顺着谢知非的指引往康敏那边游过去。

马大元怎么说也是丐帮副帮主,救了丐帮的副帮主,让丐帮买点药顺便替五圣教宣传一下总不是难事。

灵蛇的速度极快,眨眼便从马大元身上游过,近距离看到这么大的两条蛇,吓得马大元瞪大了眼,也吓得康敏身形僵直,直接在床上跳了起来,脱口惊呼:“蛇!蛇!世镜,有蛇!快把这两条蛇弄死!啊!”

灵蛇通灵,听到康敏说要弄死自己,一青一白两条蛇先将康敏卷了起来,两只舌头吐着信子对着康敏‘丝丝’作响,吓得康敏魂不附体,险些晕厥过去。

拳头大小的蛇头,长达六尺的身体,莫说康敏,白世镜看了也心里犯虚。

只是大敌当前,比起这两条蛇,房中这一直未曾说话的人才是最可怕的:“闭嘴,蛇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你不动,它们就不会动!”

康敏到底还是见过一些世面,被白世镜这么一吼,也想起了今夜凶险,闭上嘴不再说话,只是浑身颤抖。

若说这屋子里唯一松了口气的,便是马大元,眼看着自己就要死了,这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来个人,怎么看都是友非敌,对马大元来说可谓是天降之喜:“这位大侠,这两人想害我丐帮,还请大侠出手制服他们!”

白世镜一听,脸绿了,立刻驳斥道:“胡说,我何时要害丐帮!”

这下,犯愁的变成了谢知非:无论怎么说,现在这两人还是丐帮长老和副帮夫人。在除了紫胤这个不见人的家伙外,房间里没有第五人,要是他杀了白世镜和康敏后马大元反悔了,没人作证如何是好?

他可是来同丐帮做生意,不是同丐帮做仇家的!

谢知非不想给自己讨来一声骚,便对白世镜冷冷道:“我今日不欲动杀念,你们两个自行离开,我便饶你们一命。”

听到谢知非这话,原本胆怯的康敏胆子又壮了起来,以为谢知非同白世镜之间武功差别不大,这是色厉内荏的话,便不顾身上的灵蛇,隔空喊停了白世镜。

灵蛇见自己威信不再,恶向胆边生,一前一后在康敏脸上亲一口:敢忽视蛇大爷,吓死你!

康敏惨叫一声,半响才回过神来。回过神的康敏深知,若是她同白世镜今夜就这么走了,白世镜作为执法长老能活得一命,她却不能,身败名裂不说,还不会落得一个干净利落的死法:“世镜,我们不能走,若是放了这窝囊废,明日我们都完啦。”

见白世镜有些犹豫,康敏继续道:“世镜,你想想你这些年的辛苦,若是这脓包活着,你往日积累起来的声名,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都没了不说,丐帮也不会再有你一席之地,日后别人见了你,也不会拿正眼看你……”

说道这里,康敏已经不敢继续说下去,因为灵蛇已经吐出蛇信子,鲜红的蛇信子在她脸上来来回回的划动。

一青一白两条灵蛇在康敏的脸上做起了画:胆子不小,说啊,继续说啊!

“这……这……”白世镜知晓谢知非的武功比他高,本来听了谢知非这话打算离开,可再听了康敏的话,转念一想,便觉康敏说的是。倘若他今日就这么离开了,马大元若将这事抖出来,那他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想到那可能会被人鄙视的日子,白世镜停顿了片刻,便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走。眼角瞥到谢知非仍是一无动静,白世镜翻手便从怀中取出一柄破甲钢锥,身若大鹏展翅,一跃而上。黑暗中青光闪动,钢锥指着谢知非的胸口疾刺过来。

“找死!”见白世镜纵身飞来,谢知非手中长笛一动,迷心蛊已打在白世镜身上。

被迷心蛊打中的白世镜只觉黑暗中似乎闪过一道紫光,肩上便好似被虫子咬了一般,在半空中的白世镜停顿了下,待他扑倒谢知非那里的时候,谢知非往身边一侧便让了开去,顺手便是一记蝎心糊在白世镜的脸上。

白世镜只觉一阵疾风直逼过来,头疼欲裂,仿佛喝了一宿的酒第二日醒来的宿醉一般,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好不容易白世镜的头不疼了,身上又中了谢知非两下蛇影,一身气血翻腾,内力乱窜,显示受了极重的内伤,让白世镜连抬手都觉停滞,似乎被锁链给束缚了一半。

这般诡异的功夫闻所未闻,像是话本里的鬼怪一般,分明是邪魔歪道的本事。能动弹的白世镜一个转身,准备再往谢知非那边扑过去:“你用虫子,你难道就是星宿老仙!”

“天下间用虫子的,难道就只有星宿派不成!”谢知非见白世镜天骄,立刻一个百足打过去,这一招打得既快又狠,白世镜抬起来的脚又立刻放了下去,像是被人扯住了脚一般。

想到星宿派那乌烟瘴气的作风,再想到苗家人的淳朴,想要再马大元面前来一场高大上相遇的谢知非郁闷得吐血:“还是说,你觉得我使的,是星宿派的邪功?”

白世镜很想回答‘是!’,毕竟谢知非这功夫太邪了。任由他一双手如何自由的挥舞,他的一双脚都是纹丝不动,稳稳的的立在那里。

这一来,白世镜当真吓得魂不附体,待到脚能动以后,急忙后跃避开,颤声道:“你……你…你是人是鬼…你到底是谁!”

听这人的语气,似乎对星宿派十分不屑,若是眼前的人不是星宿老仙,那这人又是谁。

白世镜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凝目向那人望去,想要再黑暗中看清谢知非这个人。而康敏也被吓得不清,她虽无甚武艺在身,但耳濡目染多了,也看得出高低省钱,此时这情形,这不期而至的神秘人分明比白世镜武功高出许多。

适才康敏还想着自己日后生活,那是因为康敏没想过白世镜会同对方武功差这么多,此时的情形分明是命不易保,这时候康敏还思索日后做什么:“世镜,世……快,快过来救我,我们快离开这里……”

之前是白世镜想走康敏不愿走,现在是康敏想走白世镜却不愿走了。

只是谢知非并不知晓白世镜心中所想,看到白世镜眼眸里精光闪动,以为对方当真要带着康敏离开,立刻一个眠蛊糊上去,将白世镜瞬间放倒:“我让你们走的时候不走,现在,我变了主意,你们都留下来罢。”

呯!

原本站在那里的白世镜中了眠蛊后,诺大的汉子瞬间倒下。

看到白世镜忽的倒下不省人事,随后发出浅浅的呼噜声,这呼噜声在茅草屋里何等突兀,比死了还要让人害怕。康敏吓得心直跳,看到谢知非冲着她走过来,双手抱住手臂,脑中飞速转动该如何办。

哆…哆…哆…

清浅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敲在康敏的心上,随着谢知非越走越近,康敏连发抖也不敢了。可是但谢知非走到康敏身前不远停下的时候,康敏浑身好似僵尸一般的僵硬,她的面上不像是害怕,反倒更像是愤怒:“你…你…是你…居然是你!”

康敏这处靠着窗户,光线比屋中别的地方要亮堂许多,因此康敏终于看清了将白世镜放到的人是谁。

男子爱美女,女子爱俏郎,即便是康敏也不会列外,否则以康敏的聪明圆滑,又怎会发现不了段正淳甜言蜜语下的虚假,委身于他。今日康敏为了告知白世镜晚上的行事,特意出门一趟,出丐帮的时候便看到了来君山寻消息的谢知非。

谢知非年轻俊俏,气质温和,加之谢知非与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凝神看的对方,面上也是未语先笑,那双眼睛像是要将人溺死一般,饶是康敏也禁不住。康敏平日里接触的不是马大元便是白世镜这般,虽说这些人位高权重满足了康敏的虚荣心,却也看着这些人的面貌就嫌弃,半点喜欢也没有。

此时见了谢知非,康敏立刻找了个打听消息的由头过去,站谢知非对面假意同人交谈,露出最美的侧面面向谢知非那边。

只是从头到尾,谢知非那双眼睛一直盯着那丐帮弟子,未曾看到看康敏身上,即便是离开的时候也是从康敏身上扫过去,半点停留也没有。就好像康敏同其他人并无不同,不值得半点留恋。

康敏想到自己遇到的的那些个英雄好汉,除了乔峰,哪一个不会多看她一眼,若是谢知非没看到也罢,偏偏看到了却当她是庸脂俗粉,不屑一顾,这让康敏如何能忍。

那一下,康敏便将谢知非记住了,只待日后弄清了这人身份,报仇!

康敏却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谢知非,还是这么个情形,心中愤怒一生,立刻一改往日扮出来的斯文典雅,破口便骂道:“原来是你个伪君子,不要脸的王八羔子,无耻之尤……你这傲慢自大、不将人家瞧在眼里的畜生……你这狗|日的……”

躺在地上的白世镜同马大元顿时傻眼了,他们两人一个是醒了不敢动,一个是醒着动不了,此时均被康敏这突然展现的一面给惊吓住了。

康敏往日示人均是端庄大方,比大家闺秀还要温柔几分,可谓是水做的没人。

两人最初以为康敏是被谢知非给玷污了,所以康敏这才气,听到后面居然是因为谢知非不正眼看她,马大元同白世镜一时间心情复杂,好似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们的内心。

默默的听康敏骂人,谢知非忍不住叹气:这当真是…自恋得无可救药的人才…

谢知非自认是混过不少世界见过不少世面的人,也曾同乞丐厮混过很长一段时间,什么粗话都听过,然而康敏嘴里冒出来的这许多污言秽语,居然有许多是谢知非从来没听见过的。

听完后,谢知非顿时在马大元和康敏见了鬼的表情下,拍手感慨道:“马夫人口才,让某佩服!不过马夫人的话,某不敢苟同,你生得并非天香国色,顶多不过中上。你能这般以为,不过是因为你周边都是糟汉子,没见过真正的国色天香,井底之蛙,如何知海。”

“若你觉得他们都爱你容貌,只能说你见到的都不是真汉子,又或者说你将他们的欣赏,当做了同你自己一般的龌|龊心思。你自己是黑的,看这天下的人都是黑的,反倒是看不得正常的人了,当真是可笑至极。”

说罢,谢知非懒得理会被他气得半死,又开始骂起人的康敏,捡起地上的火折子便往蜡烛那边去。

此时白世镜躺在地上像是毫无知觉,而康敏在一边如同泼妇般的大骂。

马大元只觉今夜之事饶是他经验老道也只能叹一声状况频发,身中悲酥清风,浑身无力的马大元只得将头昂起来一些,对着谢知非喊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马大元铭记在心,敢问大侠尊姓大名,日后侠士有事马大元但凭差遣,誓死以报。”

谢知非将火折子打开,凑到嘴边吹了吹,黄豆大的火焰在火折子尖端燃了起来:“也不必你铭记于心,誓死以报,你现在就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将这恩情了干净。”

火折子的光不大,马大元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谢知非的下巴,没有胡渣。

马大元心里正是疑惑于谢知非的身份,便听到谢知非这话,马大元心生不妙,生怕谢知非狮子大开口,要扯上丐帮做什么不好的事,立刻道:“大侠请说,但凡马某人能做到的,必当赴汤蹈火。”

黄豆般大小的火焰触碰到桌上那根蜡烛,片刻之后,蜡烛被点燃,茅草屋内顿时敞亮起来,不再如之前那般只看得见朦胧的人影子。

随着这蜡烛被点亮,马大元这才看到来的人一身打扮。

这人一身紫色衣服,衣服各边角滚了银边,头发随意的挽了几缕在脑后,用一枚银饰给固定。

马大元心里惊疑,之前他只当谢知非是哪一位江湖前辈,因此才会有那么强悍的内力,此时看这人背影,分明是个青年。江湖上年轻有为的青年也便那么多,能两招之内轻易制服白世镜的几乎没有。

待谢知非转身之后,马大元心里一苦,便知康敏为何记恨谢知非不理会她。

想到康敏平日对自己那般态度,马大元只当康敏本身如此,今日见了白世镜又见了谢知非,顿知他在康敏心中,当真什么都不是。如果有一点作用,那边是给康敏提供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条件。

另一边,将火折子合上的谢知非掂了条板凳坐下,开始同马大元谈生意:“也不算什么难事,你们丐帮弟子多,遍布广,常年跑江湖总有点伤疼在身,每年对草药的消耗也极大,恰好,我这边在做药草生意。”

谢知非坐在那里,天上上翘的嘴角在马大元看来,让人即便心里有些膈应却依旧生出亲切,想要与之交谈一番:“你只需回去以后,禀你们帮主,日后但凡我这里有的药,就从我这里购买。”

“我们明码标价,便依市场行情来算,也不会坑了你们丐帮。”

听到这里,马大元松了口气:若只是做生意,那倒是好说。

马大元心里打定主意,即便谢知非那边的货不好,帮里看不上,他自己多抗一些,再找交好的兄弟一起分担点便是:“此事好说,只是此事马某必须同帮主及诸位长老通报,并非一两日所能定下。不知阁下名谓,他日来何处找你。”

知道生意成了,不担心药合不合适谢知非挑眉笑道:“清水江五圣教,谢知非。”

这个名字一出,马大元先是一愣,随后失声喊道:“五圣教谢知非!”

看着眼前不过二十来岁的青年,马大元不敢置信道:“你便是那个击杀叶二娘和云中鹤的谢知非谢大侠!”

“大侠算不上,顺手为之。”既然知道名号,那就更好办; 。

谢知非用手点了点桌面,对马大元问道:“你是让丐帮弟子过来,还是我送你们过去?”

早点来人,生意今晚就做了哇!

马大元闻言动了动,然而悲酥清风的药性若是轻易能解,也不会臭名昭著天下皆知。

使了几次力,均是无法动弹的马大元只能对谢知非苦笑道:“马某中毒动弹不得,还请大侠让找个丐帮弟子过来。”

面对五圣教开启药材市场的关键人物,谢知非半点不吝啬自己的好感,在白世镜身上补了一个迷心蛊和几个蛇影,打得白世镜顾不得装晕,眼一睁,头一偏,一口血吐出来。

谢知非收起太上忘情,对马大元笑道:“这里有躺地上的装晕,坐在床|上发疯的,我若是离开了,指不定他们两个就要继续害你,看燕子我是没法离开了。不过你放心,若叫几个丐帮弟子过来,倒是容易。”

马大元正是疑惑谢知非不离开,如何将丐帮弟子叫过来,随后谢知非一张口,马大元便明白了。

此时丐帮君山总舵,各堂长老及弟子,除了少数几人外,几乎都准备入睡。

偏偏这时候,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君山上空响起,方圆十里可闻,将找上君山的瞌睡虫给统统吓跑,“丐帮弟子可在,贵帮副帮主马大元在君山下松林中剧毒,速来救援。”

正在喝水的陈孤雁‘噗’的一声喷了对面的吴长风一脸,而吴长风则是‘腾’的起身,对身边还在发愣的丐帮弟子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人起来!”

陈孤雁将手中的杯子‘呯’的一声摔在地上:“叫大家都给我过来,我倒要看看,有谁敢来君山捣乱!”

君山上的丐帮弟子众志成城,杀气腾腾,手持打狗棍,在陈孤雁和吴长风的带领下,往松林这边杀过来。

而此时在松林里,康敏已经被谢知非这一吼给弄得不知今夕何夕,而马大元更是如坠云端。谢知非往被他打成重伤,跑不了的白世镜嘴里塞一团布条,免得这家伙咬舌自尽。

弄好了一切的谢知非对马大元说道:“你且等会儿,你们丐帮弟子马上就会过来。”

“……”马大元半只脚踏入棺材板子的人发现,他今晚受到的冲击,这下绝对是最大的。

看着毫无知之的谢知非,以及房间内重伤的白世镜,和面若金纸的康敏,马大元顿时欲哭无泪:恐怕到时候丐帮的人一来,都会以为自己是被人给挟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