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前进的速度很快。
眼看要轮到他们,守在颜修旁边的差衙终于开口说:“算你们今天运气好,没排多少时间。”
颜修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懒得理会他,等排在前面的人出来后,立马迈着四方步,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不管里面那位少夫人是谁,他的气势得拿出来。
走到里面,望见端坐在上方的少夫人,颜修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他没有看错,坐在书案后面,正微笑看着他的人,不是颜若璃是谁?
她就是众人口中那位无所不能的少夫人?
她不是流放犯人吗?怎会在这儿办公?
范玄呢?范玄去哪了?
还有那个石轩,他不是说颜若璃去种地了吗?敢情是骗他的?
想到石轩有可能是在骗他,再想起石轩脸上那阴阳怪气的笑容,石轩种种不合理的举动便有了解释。
颜修顿时毛骨悚然。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南州变天了,这已经不是他知道的那个南州。
颜修已经反应过来,颜若毓却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指着颜若璃高声尖叫:“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旁边一差衙喝道:“不许对少夫人无礼。”
“什么少夫人?她就是个流放犯人。”颜若毓气急败坏骂道。
她刚刚在外面,就因为说了句想跟少夫人结交的话,就被人当众辱骂,她心里气愤难平。
如果这位少夫人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倒还罢了,可她偏偏是颜若璃,是被她从小欺负到大的颜若璃。
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颜修刚才被惊得呆了,在脑子里分析了无数种可能性,直到现在才回过神来。
听到颜若毓的话,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跟颜若璃为敌,应该阻止颜若毓。
可是感情上,他却没办法做到。
他跟颜若毓一样,也是满腔的愤恨。
这个孽女,明明知道他来了,不出城来迎接他也就罢了,还处处使绊子,给他难堪。
一旦知道这位少夫人是颜若璃,他这一路上的遭遇就有了解释。
他满心的屈辱愤恨,使得他没办法阻止颜若毓。
差衙喝道:“胡说八道,不许侮辱少夫人。少夫人是神的代言人,流放是为了履行神的使命。夜家是被陷害的,朝廷听信馋言,可咱们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颜若毓回骂道:“什么神不神的,她是什么神?她就是个普通人,你们都被她骗了。她……”
“住嘴。”
差衙忍无可忍,举起了手中的水火棍。
连神都敢冒犯,不要命了吗?
要不是看她是女子,他手中的棍子就打下去了。
颜修只得拉住颜若毓,不让她再说下去。
如今形势比人强,他再生颜若璃的气,也只能暂且忍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颜若璃欣赏着下方的好戏,见那两人老实了,这才开口:“下方何人,报上名来?”
她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引得颜修和颜若毓又是怒上心头,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就是在故意折辱他们。
颜修哼了一声,不想回答,大有你能奈我何的意思。
他怎么说都是她父亲,血脉亲情是不可磨灭的,难道她还能打他一顿不成?
几个女子倒是老实,均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颜若璃没理会颜修等人,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如实说来,不要害怕,只管说出实情,我会为你们做主。”
几个女子见她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再想到平常听到的关于她的传说,个个心中定了下来。
说定下来也不全对,害怕是没有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激动。
这可是少夫人呢,是颜神医,是说书人整天挂在口中的神一般的人物。
她们以前只远远地在街上望见过她,没想到今日能够近距离看见她不说,还能跟她对话。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够她们回去炫耀好久了。
几个女子便你一言我一语把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她们都亲眼看见过神迹,都坚信颜若璃是神的代言人。
在神的面前,是不能撒谎的。
因此,她们说的全都是事实。
被打的女子脸上红指印仍在,只是淡了许多。
颜若璃听她们说完,问颜修这边:“她们说的,是事实吗?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颜修不吭声,颜若毓不服气地说:“我不过是问她们话,她们就说我脏,侮辱我,我气不过才回骂她们,是她们有错在先。”
颜若璃笑道:“说你脏,难道不是事实吗?你弄脏了人家的衣服,不也是事实?要不要我让人拿面镜子给你照照?”
不需要颜若璃再说,已经有差衙拿着镜子过来,让颜若毓照。
那面镜子很大,磨得很亮。
颜若毓已经很多天没照过镜子了。
她有一面较大的镜子,放在马车上,嫌重,就没带了。
她爬山路的时候,随身带了面小镜子,后来不小心掉到山谷里了。
快到南州的这几天,她梳头都是对着溪水梳的。
而且,她也不想照镜子。
她这些天瘦得脱了形,也没有化妆,难看得要死,一点也不想照镜子。
这下子,冷不防一面镜子对着她,颜若毓看见镜中的人,吓得惊叫一声,捂住了脸。
“鬼啊——”
她情不自禁喊道。
镜中那人脸部瘦削,满是灰尘脏污,头发凌乱,显得一双眼睛特别大特别突出。
乍一看,还真像是个鬼。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形象竟然这么糟糕。
难怪那些人看见她,都是一幅见鬼的表情,她可不就像是个鬼吗?
颜若毓一个字都不想再说,她心里那点子傲气被打击得荡然无存。
颜若璃摆摆手,差衙把镜子拿了下去。
颜若璃问颜修:“你们没有可补充的了?”
颜修别过头不理她。
颜若璃便做出判决:“颜若毓弄脏别人的衣服,不但不赔礼道歉,反而辱骂别人,打人耳光,属于过错方。判颜若毓向受害人道歉,赔偿衣服,并且赔偿这几位姑娘二十两银子。”
颜若毓听到她前面的判决,倒也认了。可是听到最后一句,心里的怒气又被勾了上来。
“凭什么要我赔她们银子?我又没打她们,没弄脏她们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