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颜若璃的话,大伙儿又齐刷刷看向她。
只见她捋起大半截袖子,皓月般的手臂上,一点鲜红的守宫砂触目惊心。
若是在原来的世界,颜若璃压根不屑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
身正不怕影子歪,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好了,她不在乎。
可在这个世界,女子的贞操似乎格外重要,况且关系到夜家的颜面,她只好勉为其难入乡随俗了。
众人看见守宫砂,即使心中仍有一丁点疑虑的人,此刻也完完全全相信了颜若璃。
不过,她为什么还有守宫砂?
不少人又看向夜危云,眼神有些微妙。
甚至有人不怀好意看向夜危云的下半身,那眼神意味深长。
颜若璃突然感到有嗖嗖的冷意,急忙转过头,见夜危云正在看她,眼神颇有些幽怨。
她骤然反应过来,此举虽然证实了自己的清白,却有点伤夜危云的自尊。
糟糕,她还是考虑不周,疏忽了夜危云的感受。
她急忙放下袖子,可是已经晚了,该看的都看过了。
夜危云知道大家都在看他,收回目光,眼中的幽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和从容。
他看向众人,坦坦荡荡说:“由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我和若璃在成亲当天没能拜成堂。因此我决定,等到安定下来后,我要跟若璃正式拜一次堂。拜完堂,我们才算真正的夫妻。我会给她一个圆满的洞房,而不是抄家后空荡荡的房间,连杯交杯酒都没有。”
饶他是男子,提到洞房的时候,脸上仍泛起微红。
颜若璃手指又开始痒痒,好可爱啊,好想捏捏他的脸啊。
她走到夜危云身边,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大大方方说:“这也是我的决定。我和危云不是苟合的夫妻,等安定下来后,成亲该走的程序我们会完整走一遍。”
程芷兰有些意外,她原以为这两人单独住了两个晚上,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不过,在这种情形下,他二人仍能恪守礼节,她还是很欣慰的。
她微笑说:“我赞成。我们家欠若璃太多了,以后有条件了,一定会好好补偿若璃。”
颜若璃说:“娘,你可不能这么说。你和危云,还有绯染待我都很好,我很开心呢。”
夜绯染笑道:“嫂子,我会一直待你好的。我还要闹洞房呢。”
程芷兰怜爱地摸摸她的小脑袋。
这个小女儿,还没长大成人就遭遇这种横祸,她也很心疼呢。
众人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除了少数心怀鬼胎之人,基本都挺感动。
有这样的家人,脑子抽了才会去偷情。
众人不禁交口赞誉。
“小侯爷和少夫人不愧是正人君子,名门淑女,实在是礼仪的典范啊。”
“难怪上天都要保护夜家,这是该当的。”
“我服了。以后谁再敢说小侯爷和少夫人的坏话,我跟他急。”
……
赞叹间,客栈的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呼喝:“你住手,别想毁掉证物。”
呼喝声过后,是激烈的打斗声。
几个官差连忙冲过去,想看个究竟。
不过,还没等他们跑到后院,就见两个客栈伙计揪着一个女人过来。
其中一个伙计手上,还拎着一双女式鞋子。
女人垂头散发,赤着双足,被两个伙计一边一个挟持着,几乎是被拖过来的。
两伙计把女人拖到尤勇面前,说:“尤大人,这女人想把这双鞋子扔进水塘,毁掉证据,幸好被我们逮到了。”
原来,先前李良才跟颜若璃对质的时候,那个闪身而过的人影便是这个女人。
夜危云当时认出了她,但为了不打扰颜若璃自证,他没有出声。
见两个客栈的伙计呆在旁边,他便招他们过来,悄声嘱咐他们去后院盯着那个女人,别让她逃跑,也别让她毁掉证据。
他承诺,事后会付他们酬金。
两个伙计应承去了后院,盯着女人。
后院离这边不远,这边所有的动静他们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知道颜若璃自证了清白,也知道脚印是找到女人的最重要的证据。
见这个女人想把鞋子丢进水塘,他们赶紧阻止她,把她押送过来。
尤勇喝道:“抬起头来。”
女人埋着头,纹丝不动。
尤勇“啪”的一甩鞭子,抽到地上。
“抬起头来,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女人听见鞭子的脆响,吓得一个激灵,只得抬起头来。
一张秀美但有些憔悴苍白的脸显露在众人面前,不是李淑瑶是谁?
尤勇朝一个官差示意。
官差立马过来,有些嫌弃地接过伙计手中倒拎着的鞋子,拿去跟拓下的鞋印比对。
“头儿,是她,鞋印完全对上。”
这个答案早在预料当中,只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走罢了。
“李淑瑶,你还有何话说?”尤勇问。
李淑瑶紧抿着唇不说话,眼睛看着颜若璃,眼神里有着浓浓的不甘与恨意。
昨晚,她本想做顿美食,从少年那儿得到重赏,同时压下颜若璃的风头。
没想到少年一点也不喜欢她做的晚餐,不但不吃,还让黄管家去找她家人索取赔偿。
黄管家非常强势,跟李家一一算账。
李淑瑶为了压制颜若璃,使用的都是上等食材。她不会处理食材,在做饭的过程中损失了不少。
这些食材折算下来,竟要上千两银子。
李家在流放途中,虽然有亲友送了点财物,可哪里拿得出来这么多?
黄管事买通官差打开柴房的门,把李家男男女女挨个搜过去,连头发丝都没放过,但最终也只搜到几百两银子,只得骂骂咧咧放弃了。
他骂的话特别难听,把李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李同顺大怒,把李淑瑶关在柴房门外,不许她进屋。
李淑瑶没办法,只好蜷在门外,露宿一晚。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屋子外面过过夜。又被风吹,又被蚊虫叮咬,苦不堪言。
正因为她呆在外面,睡不着觉,所以才看见颜若璃从厕所出来。
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看见了颜若璃挂在灌木丛上的裙摆碎片。
她在恨意驱使之下,拿走了碎布,挂到郑天罡窗户上面,意图诬蔑颜若璃。
她憧憬着,颜若璃从此以后被人唾弃,抬不起头来,甚至会被夜危云休掉,没想到她竟能自证清白。
她好恨。
颜若璃气不过,走到她面前质问:“你为什么要陷害我?我以前不认识你,从来没有招惹过你,你为什么这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