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把布料展开,高高举起来,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李良才心头更慌,情不自禁朝身后某处望了一眼。
颜若璃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她顺着李良才的视线望过去,依稀看见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那个身影闪得太快,颜若璃没有看清楚。
夜危云却看清楚了,认出了那人是谁,不过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很显然颜若璃有她自己的想法,不妨让她先按计划进行。
至于那个人,反正跑不掉,呆会再说。
那个身影除了李良才,只有他俩注意到了,因为在场的别的人都在注意查看官差手中高举的碎布。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我看见了,那块布上的确有点绿色。”
“我也看见了,应该是染的树汁。”
“原来少夫人真是被冤枉的,我们都错怪她了。”
“不对呀,这碎布如果是被树枝挂断的,应该挂在树上,怎么会跑到窗户边上呢?”
不少人又把目光移向了李良才,想听他的解释。
李良才急速思索着对策,那个人不肯现身,只能靠他自己挽回败局了。
有了,他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李良才故意用不屑的目光看着颜若璃,说:“这块布上的确有绿色的东西,但是你怎么证明它是被树汁染的?说不定是你昨晚做菜的时候,被菜汁染的。你知道这上面有绿色的东西,故意说成是树汁。你这样狡辩是没用的。”
颜若璃这下对李良才倒是有点刮目相看了。
这小子年纪不大,脑袋瓜倒挺灵活的,可惜没有走上正道。
围观的人当中,有不少人的思绪被扰乱了,不知道该相信谁,更加议论得热闹。
有人支持颜若璃,有人认为李良才说得也有道理,双方争执不下。
颜若璃泰然自若说:“是不是树枝挂的,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走下房门前的台阶,来到院中,顺着小道走到昨晚勾住裙子的那丛灌木前。
李良才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拿着碎布的官差在尤勇示意下,也跟在他们身后。
颜若璃在距离灌木丛两米外停下,阻止李良才靠近,怕他破坏现场。
她指着灌木丛上一处折断的枝条说:“看那边,那根树枝断掉了,断口很新。从高度看,正好跟我裙子被勾住的地方相同。”
所有能看到这边的人纷纷点头。
视线被挡住,看不见这边的人急得高高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问:“怎么样?是不是她说的那样?”
看见的人便回答:“少夫人说得没错,那树枝的高度跟裙子上撕裂的地方完全一致。少夫人的确有可能在经过灌木丛旁边时,被树枝勾住了裙子。”
李良才争辩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这边恰好有一根树枝断掉,巧合罢了。”
有站在颜若璃这边的人反驳道:“证据都这么明显了,你还不肯承认?巧合?哪有那么多巧合?”
“为什么就不能是巧合?这世上巧合的事情多着呢。”有李家的人维护李良才。
李良才也说:“就算是被树枝勾了,你也不能证明这裙子的布就挂在树枝上。说不定这块布还挂在你裙子上,没有马上掉下来。直到你去跟人幽会的时候,才又挂到窗户上。”
这话一出,帮颜若璃争辩的人顿时偃旗息鼓,无话可说了。
李家众人在这场争辩中大获全胜,傲然看向旁人。
这两天,他们突然遭遇抄家流放,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却只能忍气吞声。
今天,他们终于能够通过这件事,稍许舒解一下心情。
即便对现实处境没有什么帮助,至少可以获取短暂的快感。
颜若璃仍然心平气和,笑道:“要证明这块布应该挂在树枝上,其实很容易。”
一听这话,众人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
都这样了,她还能怎么证明?很容易吗?为什么他们想不出能有什么法子?
颜若璃问尤勇:“尤大人,能不能让两个懂勘查现场的差爷帮我作证?”
“可以。”
尤勇唤了两个官差,让他们过去为颜若璃作证。
两名官差过来,站在李良才和颜若璃旁边。
颜若璃指着灌木丛前方的泥地说:“大家请看,泥地上有脚印。其中有我的脚印,还有别人的脚印。昨晚下过雨,如果我从这儿经过后,去了那间客房,那么,那间客房的窗前一定会留下我的脚印。”
不少人点头,认为她说得有道理。
两名官差也说:“按照这泥地的潮湿程度,应该会留下脚印。”
李良才脸色微变。
围观众人这时才明白,为什么颜若璃要让大家都呆在原地不要乱动,原来是为了避免破坏脚印。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点。
泥地上有好几种不同的脚印,应该是有别的人经过。
幸好大部分人去上厕所时,是从他们现在所站的位置经过,而不会太靠近灌木丛,所以没有破坏掉那边的脚印。
颜若璃昨晚之所以会走到那边,是因为天太黑,没看清路。
颜若璃又向客栈掌柜要了一叠纸和一根木炭,在官差的见证下把几种不同的脚印各拓了一枚下来。
经过比对,其中有一枚脚印是她自己的,证明昨晚她的确有从这儿经过。
颜若璃再带着两名官差去郑天罡的客房窗前,发现碎布的地方。
干燥的地上,有几个很明显的鞋印,另有几枚较浅的鞋印。
官差辨别了一下说:“一共有两人从这儿经过。昨天前半夜下过雨,较深的鞋印应是昨晚留下的。今早地已经较干,所以,浅的鞋印是今早留下的。”
颜若璃把刚才拓下的几枚鞋印进行比对,其中一枚跟较深的鞋印正好对上,但并不是颜若璃自己的。
至于较浅的鞋印,颜若璃看向李良才,微笑说:“李公子,请你比对一下吧。”
在官差的虎视眈眈下,李良才不敢不比对。
这一比对,结果立马出来了,完全吻合。
李良才心知不妙,首先要摆脱自己的嫌疑,争辩说:“刚才差爷说了,这鞋印是今早留下的。我刚才过来取这块布,所以留下了鞋印,这没什么稀奇。”
“没错,这的确是你刚刚留下的。”
颜若璃点点头,指着较深的脚印,又说:“因此,这块布应该是这个人挂在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