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动忽略了最后一个问题,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发了笔小财,顺便感谢你这段时间不嫌弃我的狗窝嘛。”
“哎呀,鸣哥哥。。。”小静突然作羞涩状,“人家又想亲你了啦!”
第二天周末,我和小静起得很早,因为找房子并不是一件能轻松搞定的工作。
之前小静很“好心”地建议找一个离我公司近的地方,说是这样我上班就方便了。我这么聪明哪能中计,上班是方便了,下班也方便啊,这小鸡贼就盼着每天下班我就做好饭候着她呢。
于是我也很“体贴”地说:“还是找离你上班近一点的吧,每天看你挤公交车,我好心疼的。”
说到这,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奸笑起来,都是千年的狐狸,谁都没玩成聊斋。后来让来让去,只能选定一个折中的位置,小静气呼呼地说我没风度,我理都不理她。
下了公交车,我们一人叼着一根雪糕,等着约好的房东。昨晚在家里一共约好了4个地方,这个小区是我比较喜欢的,里面干净整洁、设施比较齐全,当然价格也比较贵,两室一厅的月租金要2300,跟以前比快翻了三倍了。不过想想现在是两个人,也就是说每间房只贵了300多块,条件却提高了一大截,也还是很划算的。
房东是个五六十岁的阿姨,絮叨得很,一路都在讲她儿子如何孝顺,给她买了这栋房子后又不放心,把她老两口接到了自己家里。莫名地,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什么时候我也能给他们这种自豪感呢?
想得心里不太好受,我便落后了两步,让小静陪她炫耀,自己点了根烟默默跟着。不料她却突然回头,把枪口对准了我:“哎呦,小伙子你还吸烟的呀,那我跟你讲哦,在房间里可不能吸的,我的墙壁都是刚刷过的,白的很!你到时候。。。”
“行了阿姨!”我把烟头狠狠摔向地上,“我们不租了,小静,走!”
我拉起小静就转身往小区外走,房东还在后面絮絮叨叨:“哎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个样子,我老人家起这么早来接你们,你们看都不看啊。。。”
我被她说得火起,还想转身跟她理论几句,小静死死地拉住我,“鸣哥哥,冷静。”我随即清醒过来,真没出息,跟个半截入土的老太婆生什么气。
出了小区,还是有点心绪难平,我坐在石凳上大口喘着气。小静乖巧地坐在一边,拿出一根烟放到我嘴里并帮我点着,“鸣哥哥,抽吧,随便抽,不用理她!”
我抽着烟,长叹一口气,“我只是想我爸妈了,房东说得也没错,人家儿子给买的,我凭什么抽烟玷污她的房子啊。”
“你的爸爸妈妈不在厦门吗?”
“是啊,在老家。”
“嗯,别灰心呀,你现在都进步了嘛,早晚有一天,你也能给他们买上房子的!”小静又挥着小拳头鼓励着我,每当这时候我就难受不起来了,看着她那认真的表情,总是又想笑又感动。
一根烟抽完,我也调整好了情绪,决定这两天一定去买些礼物寄回家去。我冲小静笑了笑示意她放心,随后打通了第二家房东的电话。
折腾到太阳快落山,我们终于选定了一个综合条件都过得去的房子,一个月2100,客厅很大,还有一个阳台。只是这个小区稍微老一些,投入使用七八年了,相应的住户也多,物业比较成熟。
交了定金,跟房东约好下周搬家,房东就先走了,只剩我和小静在房子里。租金押一付三,下周就要一次性付8400,我苦笑着跟小静说:“得,奖金都不够了,这钱是真不经花啊。”
小静闷闷不乐道:“鸣哥哥,我也帮你负担一部分吧,这样太辛苦你了。”
她那两千块的工资也就刚够她自己吃穿,我当然不能要她的钱,事实上只要挺过这个月,发工资之后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所以我不是很急,只是随便抱怨了一下,没想到让小静想多了。我急忙安慰她道:“说什么呢,你跟我就不用分这么清楚了,等你赚大钱再说嘛,你就放心地住着,等我下个月涨了工资,这点房租完全没有压力啊!”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要是觉得良心不安就多做几顿饭嘛,天天让我伺候你你也好意思!”
我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小静却没有配合我,而是认真地点着头,“嗯,我会好好学做饭的!”
看来她这情绪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我揉了下她的脑袋,来到了阳台上。黄昏时分,小区里最多的就是老人小孩,偶尔有匆匆出去或回来的年轻人路过,其实城中村里同样有这种场面,不过楼与楼之间过近的距离和糟糕的隔音让这些声音无限放大,变成了噪音,每天都让我很烦。而此刻,在晃眼的夕阳下,眼前静谧的画面仿佛变成了一部默片,让我很想置身其中。。。
出来混了两年了,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落脚之所,我心里有些感慨,便把小静叫到了阳台,让她往下看,“怎么样?这画面多美,我现在一刻都不想待在那个闹哄哄的城中村了。”
“城中村有城中村的好,你呀,真是喜新厌旧!”
我不置可否,很不能理解小静的想法,她活得比我还惨,怎么还能对贫困的生活甘之如饴呢?
原本想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可小静坚决不同意再乱花钱,执意拖着我回到了出租屋,并脚不沾地地冲进厨房做起饭来。我看着这个睡了大半年的破屋子,心想哥们儿,我就不陪你了,但你不会寂寞,很快就有新的小屌丝住进来了,也许还是女屌丝呢。
“鸣哥哥,你去买酒,不是要庆祝一下嘛!”小静在厨房大喊起来,我一想也对,好好的周六,喝点也不错。
买了酒上来,小静已经做好了三菜一汤,得意地掰着手指头算着:“这三菜一汤,算上水电、调料,成本也就三十多块钱,六瓶酒18块,还不一定能喝完,所以这一顿饭还不到50块耶。要是出去吃,再加一百也不一定够,鸣哥哥,以后我们要多做饭,不能再败家了知道吗。”
看到小静莫名其妙的成就感,我也像赚了大赚了一笔似的傻乐起来。如果生活中时不时地都有这样的小得意,那老天也算待我们不薄了。小静被我笑得有点发毛,放下筷子问道:“你傻笑什么呢?”
“你傻笑什么我就傻笑什么呗。”
“我只是笑,并不是傻笑!”
“但是你傻,所以你怎么笑都是傻笑!”
“你你你。。。傻逼。”
小静和我斗嘴没有任何优势,所以每次都以骂我傻逼告终,我早已对其免疫,举起酒杯道:“来,先干一个,为了下周开始的新生活!”
她和我干了杯里的酒,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眼神茫然地自言自语着:“新生活啊。嗯,真喜欢这个词。”
我忍不住好奇起她的“旧生活”来,就问道:“小静,说说你的事吧,别藏着掖着的。”
“我的事啊。”小静喝了杯酒,仿佛沉入了回忆中,“我家特别穷,我还有一个弟弟,我爹重男轻女,16岁那年就不让我上学了,我就一个人出来打工,起初他还逼我往家里寄钱供弟弟读书,后来我一气之下跟家里断了联系,慢慢地就沦落风尘了。”
我听得聚精会神,没想到她说了这么几句就没有下文了,急急催道:“这也太简略了吧,说详细点啊。”
“以后再细说吧,总之你知道我很惨就对了。”
“嗯,是很惨啊,只是。。。”我话说了一半,总觉得这故事在哪听过,但是看她一脸悲戚,忍住了没有问。不料她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信啊,鸣哥哥,这是每个小姐都会编的故事,说你傻逼真是没错啊。。。哈哈哈!”
我这才明白,又被她诓了,我说怎么这么熟悉,电视上都这么演来着。“你不真诚,没意思。”我朝她竖了根中指,自己端起酒杯喝着,故意不理她。
小静现在太了解我了,知道我没有真的生气,就笑吟吟地看着我,也不解释,直到我绷不住了,才嘻嘻哈哈地找我喝酒,这个话题就这么被她又一次扯过去了。
由于今天没怎么有喝酒的心情,六瓶酒果然没喝完,却把两个人喝得越来越精神,一直到12点熄灯也都没有睡意。于是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上,就这么在黑暗中聊着天,其实说瞎扯更合适,因为无论我怎么引导,小静就是不说她自己的事,气得我大骂:“有这么神秘吗?你是流落民间的公主还是滞留中土的波斯明教教主啊?”
“就不说,怎样!气死你哦鸣哥哥!”
“不说憋死你!睡觉!”我在小静面前再也没有了智商的优越感,只能以睡觉来掩饰失败。
第二天小静陪我逛了商场,在她的建议下,买了一个按摩椅给家里寄了回去,一千块钱的价格也让我再次陷入经济危机,打定主意下周交了房租后先跟赵世杰借点救急。
给妈把电话打了过去,告诉了她按摩椅的事,明显听出她很开心、很感动,但她还是装着没事的样子道:“你这个傻儿子,别乱花钱,我和你爸还没老到需要按摩的地步嘛,挣了钱就自己攒着,平时多吃好吃的,别亏了自己知道吗?”
听着以往让我很不耐烦的唠叨,这次心里却无比难受,一个小小的礼物就让他们这么高兴,以前的我真是太不懂事了。我乖乖地点着头,也不管妈能不能看见,“放心吧妈,没花多少钱,我最近升职了,过得很好。”
“真的呀?我就说我儿子最有出息了,升职了就好好干,要团结同事,不要跟领导吵架,要。。。”
“哎呀妈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和爸多注意身体啊,我挂了。。。”怕妈听出我的哽咽,我粗暴地挂了电话,泪水也随之流出。
小静饶有兴致地歪头看我,“鸣哥哥,你长大了哦,知道心疼父母了,哭吧,我就不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