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我昏昏沉沉地坐公交回了家,感觉身上没力气,便懒得做饭,给小静打了电话让她下来一起吃。谁知她却说正忙着呢,让我给她打包上去。我心说你个无业女游民忙个毛线啊,还不是打游戏看电视剧。。。
自己随便吃了份套餐,给小静打包了黄焖鸡米饭,我得意地想,这下江湖三大美食凑齐了吧。
推开门后,首先看见了一片狼藉,我的箱子、被褥和衣服乱七八糟地铺满了床上和地上,卫生间里传来往塑料盆里接水的声音。我大声对卫生间喊道:“小静,你给我出来!”
“等会儿啊。。。”十秒钟后,估计水接满了,她一边甩着手一边走出来,“鸣哥哥,你回来啦,我给你洗衣服呢,你啊,太邋遢了。”
“呃,你手洗的?你不知道楼下有自动洗衣机么?”
“那多脏啊,这附近的人都用,有传染病怎么办!”
这么充分的理由让我的火瞬间熄灭,“唉,好吧,那先吃饭吧。”我把黄焖鸡的袋子打开递给她,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等等!你穿我衣服干什么!”只见小静身上穿着我的一件黑衬衫,衬衫下摆盖住了屁股,但仍然能看到她下身竟然只穿了条内裤,在衬衫的包裹下时隐时现。
“哎呀,不忍直视!”我捂着眼睛道:“你先穿条裤子好吗,怎么就这么不拘小节呢!”
“这不是干活方便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你你你。。。你妹啊!”
小静白了我一眼,不情愿地找出一条短裤穿上,打开了饭盒,“哈哈,果然是黄焖鸡,鸣哥哥,你真是没有创意啊!”
“好好吃你的吧,这大热天的,胃口有这么好么!”
她吃饭的功夫,我开始收拾散落在屋子里的衣服,这些衣服有的还是秋冬穿的,天热起来之后,我也没有收起它们,只是随意地扔在屋里的各处。看样子,小静是准备把它们都洗了,我有些感动,便对津津有味吃着饭的她说道:“这些先放着吧,也不急着穿,你洗了这么多,歇歇吧。”
“哎呦喂,我没听错吧鸣哥哥,你这是心疼我了么?”
一句话让她又开始疯癫起来,我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这是人之常情好吗!而且我们也算朋友了吧,关心你一下有什么不对?扯什么心疼不心疼的!”
“反正你最有道理啦!那今天就不洗了,你带我出去玩吧,我都来好几天了,你忍心让我天天闷在家里么。”
“这大晚上,你想去哪玩?”
“等会儿,等会儿,边吃边想。”
事实上她并没有想出什么好主意,后来我们只是走到了楼下,在一个篮球场旁边坐了下来。也可能她是想给我省钱吧,这个女人在疯癫的背后,其实是有很细腻的一面的。所以在她经常性的过分举动下,我却总是狠不下心对她真的生气。
篮球场上聚集着十几个精力过剩的小伙子,玩得汗流浃背却越战越勇。场地四周则是吃完饭出来纳凉的附近居民,三五成群地聊着天,还有几个小孩子在满地疯跑着。
我和小静并排坐在台阶上,两个人都没有焦点地注视着场内,不同的是,我抽着烟、她托着下巴。
良久,小静轻轻地问:“鸣哥哥,你怎么不去跟他们打呢?”
我愣了一愣,以前经常在这里看他们打球,却从未想过加入进去,好像在我的潜意识中,这样的运动早已远离了我的生活。我不想跟小静解释太多,只是告诉她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小静撇着嘴,说我装深沉。
我却想到了大学的那几年,好像每天不动一动流流汗就浑身不舒服,尤其是夏天的傍晚,打出一身臭汗后,吃块冰西瓜,能爽到升仙。而每次打球时,佟薇都会在场边,拿着饮料为我加油,这让赵世杰他们很是嫉妒,于是对位的时候都拼命地针对我,每当他们占了上风,就会对着佟薇做一些挑衅的手势。
时间多么神奇啊,才毕业两年,那种感觉却已显得如此遥远。。。应该找个时间约赵世杰打场球了,我想着。
在这样一个夏天的晚上,小静终于像她的名字一样静了下来。大部分时间她都是一言不发,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前面,看来这个时常没心没肺的女人,在内心的最深处,也是有一些值得静静回忆的东西的。我突然很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这些东西我以前从没在意过,可是看着她略带忧伤的侧脸,我的好奇心再也压抑不住。
“小静,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呗。”我想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这种宁静。
她还是心不在焉地看着前面,“嗯?你想知道什么?”
“就是。。。你的经历啊,还有你的家庭、感情什么的。”
“我没有家,之前做小姐,现在是无业游民,就这样。”她的语气第一次显得冷漠和抗拒,这让我很不知所措,这样的小静虽然与我近在咫尺,我却仿佛从没认识过她。。。
我当然知道她在敷衍我,她越是不愿说,我越知道她有着很多不堪回首的曾经,于是也不再不知趣地追问。这样的气氛有点压抑,我便故作轻松地调侃着她:“切,敷衍!不问了不问了,你说你是埃塞俄比亚流落到中国的公主我都相信行了吧。”
她终于有了笑容,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鸣哥哥,你这个无聊的家伙。”
这才是熟悉的节奏,我刚松了口气,却发现她的眼里有泪光闪烁。。。
我推推小静,“哎,哎,你这状态我特别接受不了啊,能别这么楚楚可怜么,多动症、话唠加逗逼才应该是你的真身啊,大神!”
“我。。。你。。。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小静哭笑不得地嗔怪着我。
“是吧,这就对了,没事哭个屁啊!你看那傻逼,被帽得那么惨都没哭呢。”
小静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却慢慢靠上了我的肩膀。在这个情绪泛滥的夜晚,我第一次没有拒绝她亲密的接触,反而轻轻地搂住了她。我心想爱谁谁吧,我们本都是茫茫天涯中的可怜人,既然相遇了,就给彼此一些温暖吧,还能怎么样呢。。。
周五的下午还没下班,我便惴惴不安起来,我有种预感,赵世杰不会放过我。上次打电话,他说周末要一起玩,还要我带上小静,我一百个不情愿,却不能拒绝,因为他真的会直接杀到我的出租屋,用扫黄的口气把我们这一对“奸夫淫妇”堵在屋里。。。
这个孙子从来不会让我失望,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时,我终究接到了他的电话:“你家小美女现在在我手上,限你下班后五分钟之内滚到公司楼下,不然的话。。。嘿嘿嘿!”
果然是个行动力极强的贱人啊,怕我不带小静,竟然先去接了她。我有意晾着他们,下班后没急着走,悠闲地抽了根烟,又偷了颜晨一包速溶咖啡冲好喝了起来。期间赵世杰的电话一直在响,我调了静音,就是不理他,直到他的微信发来:“再装孙子,我就让小静去你公司闹了,说你始乱终弃,她怀了你的孩子!”
我恍惚地开始思考,赵世杰绝对干得出来这事儿,小静呢?八成也会觉得很好玩吧,然后,她的演技就又有了发挥的舞台。。。操,我终于意识到:形势对我极其不利!
得出这个结论后,我一口干了咖啡,抄起背包撒腿就跑。跑到门口,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从她胸口的柔软程度来看,这应该是个女人。。。只见付欣婕捂着脑门,皱着眉头看着我:“王鸣,你干嘛这么急急忙忙的?”
我没想到能以这种方式碰上她,还以为她下班走了呢,慌乱中又胡说八道起来:“付总,不好意思,我。。。我家着火了,再见!”不顾她莫名其妙的眼神,我钻进了电梯里。在电梯里我有点忧伤地想到,已经两天没有和付欣婕好好聊聊天了,自从她发朋友圈那晚后,我们之间的对话全都跟工作有关,我则又开始习惯性地称呼她为付总,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退回到了原点。。。
公司楼下,小静坐在一辆讴歌的副驾里张牙舞爪,赵世杰这孙子又换车了。看见我下来,小静老远便大喊道:“鸣哥哥快来,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
我慢吞吞地走上车,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门,惹得赵世杰破口大骂:“你TM轻点不行啊!”
我不理他,点上一根烟对小静说:“你说你一个无产阶级小游民,跟赵大公子混个什么劲啊,等着他把你收了么?”
“嘻嘻,鸣哥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赵世杰启动了车子,头也不回地说:“他没吃醋,他自卑了。”
“你他妈。。。对对,我自卑,那麻烦你行行好,把小静接你那行宫里养着呗?我这粗茶淡饭的,真养不起这号女神。”
小静回过头神经兮兮地哭丧着脸,“鸣哥哥,我很好养的,不要把我送走啊,么么哒!”一天不见,她的演技又进步了。
我问赵世杰:“这是准备带我们去哪啊?”
“先去船上吃海鲜,把酒听风,何其快哉啊鸣哥哥!”
一听他学小静这么叫我我就犯恶心,我嗯了一声,想到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便打开车窗,吹着风闭目养神起来。
在厦门快到漳州的地界,有个小海湾,附近的渔民在船上搭了棚子,每天捕捞到鲜活的海鲜后就直接在船上做好,供客人尝鲜,烹饪手法以清蒸和刺身为主,鲜到浑身的毛孔都能竖起来。碰上凉爽的晴天,海鲜配着啤酒,边喝边看着水面的风景,极有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