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飞驰着,向红树湾驶去。阮臻一直抓着我的手,一声不吭。他身上有酒精的醺醺之气,这股暖暖的气味,似乎在告诉我:他不过是在借酒发疯。
“你松手,好痛。”我软语相求,真的好痛。
阮臻看我一眼,又看看自己手背上凸起的血管,可能也意识到这样做实在太暴力了,终于松开,只是,不过一瞬,却又握住了,当然,这次,轻了很多。
“你别想着要走,你若走了,你就永远也无法知晓事实了。”
我哼一声,不理他,其实,这时,就算他赶我,我也未必会离开。他的反常行为,让我生了几分好奇之心。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到了红树湾,进了原来的房间,看到熟悉的一切,我心里,更是惊诧莫名,这个阮臻,他到底在做什么?
屋里的摆设几乎没变,就连那束百合,似乎也拥有常开不败的本领,依旧妍丽的开着。我走进卧室,唯美的化妆桌上,我的那些护肤品沉默的站着那里,等着主人的归来。哦,还新增了一个成员,是这一季雅诗兰黛新出的一款精华液。
我走过去,抚摸着那精致的棕色小瓶,眼里升腾起一股雾气,很快,这股雾气又被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所替代,我把瓶子重重地放回桌上,朝阮臻大喊:“这就是你要我看的事实?这就是你要我看的事实?罗亦琛到底刺激到了你哪里?你为什么凡事都要和他较着劲?”
阮臻没想到我会忽然这么气急败坏,刚要询问,却又像明白什么似的,似笑非笑着问:“小蝶,是不是我现在无论做什么,你都看不过眼?你都会想到罗亦琛?”
我冷笑一声,说:“是我要想到吗?是我想想到吗?罗亦琛弄个一模一样的房子,你也让房子原封不动,你们都自以为是的深情,好像是我负了你们一样。事实上了,罗亦琛不要我,你也不要我,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你们抛弃了我。抛弃就抛弃吧,我也不在乎,我惹不起你们,难道我还躲不起?可你们不放过我,你们要让我看到,让我觉得内疚,让我明白,是我没有七窍玲珑心,搞不懂你们的苦衷,是不是?是的,你们每个人都有苦衷,唯独我没有,可是,阮臻,你明不明白,不管什么原因的分手,都是分手,我一样会痛,会整夜整夜失眠,会无休无止的思念。有时候,当我睡不着要靠安眠药助眠的时候,我甚至想,我是不是可以像电视里一样,把药一粒粒攒起来,再一口气吃下去,这样,会不会就永远得到了解脱?阮臻,你也是经历过失恋之痛的人,你怎么忍心,把这种痛苦再加到我身上,连个像样的理由都不给。”说到后面,我双手捂面,哽咽着几乎出不了声。
阮臻向前两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拥住我,说:“对不起,小蝶,对不起,傻瓜,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痛,我很爱你,很爱很爱,连让你难过我都舍不得,又怎么舍得让你痛。可是,我不这样做,我就很被动很被动,我完全没有胜算的把握。”
“什么胜算?阮臻,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我又怎么能猜到。”
“小蝶,我原本是不想告诉你的,我知道罗亦琛在你心中,一直是个完美的存在,我虽然嫉妒,但是,也不想破坏。可这一次,若不是罗亦琛,方柔也不会几乎把我和小桓逼到了绝境。”
“你说什么,罗亦琛逼你,不,你撒谎,罗亦琛绝不会逼你。”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阮臻苦笑一下,声音里有一种无法掩饰的失落,说:“小蝶,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在你心中,我是从来都比不过罗亦琛的,是不是?”
“我……”我张口欲辩。
“你别说了,我早有心理准备。这不仅是一个先来后到的问题,还是一个时间长短的问题。我认了,只是,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没作声,且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原来已经计划好公司破产了的,小桓也没有异议。财务已经在着手清算的问题,员工也散了个七七八八。我想着,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就领证,旅行结婚去。虽然那时,我差不多是个穷光蛋,但是,小蝶,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我有信心也有能力,给你一个衣食无忧的未来。
“但是,事情比我想得还要糟糕。方柔的手里,竟然有一份我们公司偷税漏税的材料,而且数目庞大。我不知道那份材料是怎么来的,虽然我觉得伪造的可能性很大,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证据。财务这一块,我一向是全权交给小桓处理的,从年前开始,小桓父亲查出癌症,小桓就不大管公司的事,交给一个叫诸明的员工负责。诸明是公司的老员工,很是踏实可靠,所以我也没防范他。
“可是,就是这个诸明,表面温良忠厚,骨子里却贪婪得很。以前是没机会,现在一旦有了机会,就做假账,偷税漏税中饱私囊。因为公司一向清白,税务部门的人也都熟,所以长达几个月,愣是没人发现。
“后来,方柔算计公司,见我不惧破产,无计可施之际,居然想找罗亦琛联手。对了,有件事我似乎应该告诉你,当然应该告诉你。既然我已经打算把所有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就不打算有任何隐瞒,等你了解一切,做什么决定,我都随你,我尊重你的选择。罗亦琛的病,应该是好了的……”
“这不可能。”我没忍住,再次想都不想打断他的话。
阮臻盯着我看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眼睛看向别处,过了一会,问:“你不打算相信我的话?”
“不是的。”我头皮发麻,此时此刻,不管提罗亦琛什么,都是不明智的,很容易让阮臻误会:我心里的天平,更倾向罗亦琛。所以,我实话实说,“前几天,我才见了罗亦琛,当然,还有他妻子。他妻子怀孕了,但是做的是试管婴儿。如果罗亦琛好了,又怎么还会去做试管。”
阮臻笑了,笑容里有不被信任的伤感:“小蝶,你总是这么单纯天真,他们说试管就是试管,你看着他们试管了?小蝶,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要是总这么无条件信我,我也平衡一点。可实际上,你对我,却总是充满质疑。我们一路走来,你一直都是犹豫着,怀疑着,彷徨着。就连最后分手,你连一个像样的分手理由都没要到,可你也不愿相信我,且在原地等我一等。”
“阮臻……”我有点搞不清状况,似乎是我给的信任太少;又似乎不是这样的,是他太过决绝,我没有勇气继续找他。和舌灿莲花的男人谈恋爱未必是好事,因为你永远也说不过他,也就永远成了无理的一方。
“先别说了,你且让我把前因后果说完。”阮臻摆摆手,不欲追究我的等与不等,继续说下去。
“方柔找到罗亦琛,从他处得知,诸明或许是个突破口。因为罗亦琛无意中发现过诸明在做假账。他的辞职,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你应该明白,罗亦琛一直是不赞成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所以,他绝不会帮我,但是,做为一个公司的员工,他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因此,他选择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