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点的时候,我意外地接到了秦老爷子的电话,他说要见见我。我以为是他要提小凡的事,就欣然答应了。他约在“风月小筑”里喝茶,就是第一次见杜墨琛时我提过的那里。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好像整个茶楼就他一个人,端坐在大厅中央的长条桌上,慢悠悠地把一壶茶倒过来倒过去,看样子他的茶艺也不错。
没瞧见小凡,我心里就有些不开心,但还是硬着头皮坐过去了。
“秦老爷子,你找我?”
“坐!”他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倒了一小杯茶放在了我面前,“尝尝看好不好喝,据说是这家店的精品大红袍,武夷山悬崖上那颗茶树上的。”
“谢谢!”
我端起这小杯子一饮而尽,他抬眸瞄了我一眼,微微蹙了蹙眉但没讲话。我知道他是嫌我喝茶太不斯文,但我又不是专业品茶人,再说我口渴了。
他又给我倒了一杯茶,才慢条斯理地道,“欢颜啊,关于你母亲和孩子小产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在这里我表示很抱歉。但这事归根结底是因为你和驰恩纠缠不清而引起的,虽然漠飞已经勒令我们不准提这事,但作为秦家的家主,我对你的行为依然表示非常痛心。”
“……我并没有背叛谁,那只是个误会。”
“我指的是你跟他纠缠不清的事,你是个妇人,就应该有妇道人家的矜持和操守。但据我所知,你竟同时和三个男人纠缠不清,这有些说不过去。”
“我跟他们没有关系,都只是朋友!”
我有点生气了,这是欲加之罪。
他说我要守节,那么我为谁守?我他妈的算是秦家的什么人?
他们从未接受我,秦漠飞曾直接说我只配供人发泄,所以秦老爷子的意思是即使我是这样的地位也不应该有朋友?
我还以为暗杀风波结束过后,这件事的起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并非是我一个人的错,然而秦老爷子还一昧地怪我,他和秦漠飞的冷漠完全可以无视,怎么可能?
诚然,因为我导致了那个大项目的丢失,是我错。
但他们就没有想过,既然秦驰恩对这个项目志在必得,那么就算没有我这个插曲他也会想尽办法得到这项目的,毕竟公司在这之前失去的项目并不在少数。
秦老爷子看我脸色不悦,很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好了,这件事算是翻篇了,只是我那未曾谋面的小孙子可惜了,我对此也感到很惋惜。”
呵呵,他惋惜只是因为那是他的小孙子,所以我可怜的妈妈就该死么?他的冷漠令我倍感寒心,我不懂,就这样一个男人褚夫人当年还爱他什么,还因此得了抑郁症,为他跳楼,真不值得。
气氛有点僵,我对秦老爷子真真是反感至极。若不是想知道小凡的消息,我早就走了。
于是我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秦老爷子,小凡回来了吗?他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他很好,特别的乖巧,我下半年让他开始上学了。”
“……会不会太早了?他才一岁呢。”
“秦家的孩子,只有聪明伶俐的长子才会得到这种学习机会,文、武、艺、谋,缺一不可。他往后是要成为栋梁的人,现在吃点苦算不得什么。”
我竟无言以对,我想他的意思是要把小凡培养成为秦漠飞的接班人,这倒是无可厚非。他成为人中龙凤,我这个当妈妈的也面上有光。
于是我又道,“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特别的想。”
秦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可以看,但我有个条件。”
“嗯?”
“离开漠飞,离开魔都,不要出现在有漠飞在的任何地方。”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他很爱你,并且一直在筹划娶你,我确实阻拦不了他,因为他是兀鹰,而我已垂暮。但我能阻拦你,因为我知道你只有小凡一个亲人了。”
“……你这什么意思?”我顿时怒了。
“意思就是,你若不离开他,那这辈子都见不着小凡,我想你一定不愿意听到他喊别的女人妈妈。”
“秦老爷子,我尊你是小凡爷爷才跟你心平气和讲话的,你可别欺人太甚了。”
“你别激动,先看看这个,自己权衡一下是否要离开,我等你的消息。这是香港一套海景房的钥匙,拎包可以入住,如果你想好了就可以过去,当然,我保证你每个月都能见到小凡一次。”
他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我,里面不但有一串钥匙,还有一张支票和一份文件。“欢颜,天下没有那个父母不为孩子着想,请你明白我的心情。”
“……”
……
“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谢谢你这么长的时间陪着我……”
我坐书房一整天了,从茶楼回来就在这里,翻来覆去听着这一首歌,怎么都听不厌。虽然我百般告诉自己要离开秦漠飞,然而当有人义正言辞地让我真正离开时,才发现这好难好难。
原来我口口声声说的话不过是给自己听的,因为我知道他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是看得到甚至摸得到的。
所以我只是无痛轻唱,我只是矫情。
可现在不是了,我看着文件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各种签名时,心都在发凉。原来秦门世家是如此深不可测,我看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我找到打火机焚烧了这份文件,不想秦漠飞看到。今朝的事情秦老爷子是私底下单独找我的,他不想任何人知道。
其实我明白他的心,他曾是被弹劾下台的,秦漠飞是他的儿子,当然不愿意他重蹈覆辙,就像我为了小凡的未来也忍痛接受了秦家抚养他的事实一样。
还有,秦老爷子用小凡来牵制我,他应该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那么我该离去吗?
为了每个月能见我儿子一面,为了一个本就无法在一起的男人远走他乡,我该吗?
就在我满腹落寞的时候,电话又响起了,我有气无力地摁了一下免提,刚要问是谁,里面顿时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喊。
“妈妈!”
“小凡,小凡是你吗?”我顿然间红了眼圈,抱起电话不敢撒手。
“妈妈,妈妈,宝宝手手好痛痛哦。”
小凡听到我声音特别激动,几乎是用尽全力在跟我喊话。我在电话这头无声无息地流着泪,深怕错过了一个字,一句话。听到他说手手痛痛,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现在还痛痛吗?妈妈给你呼呼好不好?呼一下就不痛痛了。”
“好,妈妈呼呼!”
“那你把手手抬高高,妈妈呼呼了?”
“咯咯咯……妈妈坏坏,没有呼呼。”小凡知道我在逗他,在电话那头笑得咯咯咯的。而我却控制不住眼泪,捂着嘴哭得跟泪人儿似得。
我好想他,好想抱抱他,亲亲他。然而秦老爷子那个人,恐怕我不答应离开是不会给我看他的。他有千百种理由去对付秦漠飞,甚至我,毕竟他是秦家家主。
很快,电话那头似乎不是小凡了,我听到他的声音好像变得很远,于是我小心翼翼“喂”了一声。
“他的手除了不能剧烈活动之外,基本上算完全恢复了。他很好,你不用担心。”这苍老威严的声音,不是秦老爷子还有谁?
“你就这样阻止我们母子见面?”
“秦家的长子都是这样,很小就开始学习东西,跟亲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漠飞小时候也是,只有他妈妈生病那些年才多了点时间相处。”
“……所以,你打电话是意在提醒我?”
“没错,我做事情喜欢雷厉风行,并一针见血。”
“我会考虑的。”
收起电话后,我拿起纸巾擦掉落在书桌上的泪滴,只是一边擦一边哭,根本止不住。
小凡那奶声奶气的声音把我心头所有的酸楚都勾出来了,我感觉是我一把把他推向了秦家这个地狱。
没错,我觉得这是地狱,因为他们家族的传统颠覆了人类的三观,完全就是把人变成一个高能的机器,也就是所谓的栋梁。
我不想我的儿子这样辛苦,他平平淡淡过这辈子就好。而这仅仅是我的想法而已,秦家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一棵苗子,又怎会错过。
或者,我应该去求求秦漠飞,他兴许可以让小凡摆脱这个被早早框死的人生。我刚想到他,电话就再次响起了,就是他的号码,于是我忙不迭地接通了。
“欢颜,过来酒店找我,要打扮得美美的。”
“有什么事吗?”
“来了就知道了,到酒店楼顶。”
我看他神神秘秘的也不打算告诉我什么,也没多问了,就立即到卧室洗漱好,换了一身瞧着稍微大气些的衣服。其实这都是秦漠飞选的,随便一件穿身上都很美。
听他说要打扮得美美的,我就在脸上上了点妆,但头发有点不好看,就戴了个帽子遮住了。
出门的时候,黑宝和金贝也屁颠颠跟我到了车上,齐刷刷坐在了后座上。我也没赶它们俩下车,现在它们是我们大家的恩宠,待遇非常高。
我直接到的酒店地下停车场,若不然带着两只狗狗大摇大摆进去也会被人说的。
我们坐电梯直到楼顶,电梯门刚一开,黑宝和金贝就打鸡血般地冲了出去,,与此同时我听到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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