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马路上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家24小时药店,进去买了药棉纱布和消毒酒精,本还想买消炎药,但他们说没有处方单,死活不卖给我。
我没辙,只好拿着这些东西回了酒店。一打开门,我就看到秦漠飞直挺挺地躺在了沙发上,慌忙跑过去一看,才发现他昏睡过去了。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整条胳膊都血迹斑斑,连沙发上都滴了一滩血。我拉开纱布开始处理伤口,才发现他这个伤口特别深,以至于整条胳膊都出现了水肿。
我拿着酒精药棉一点点擦拭他伤口时,他疼醒了,齿关咬得咯咯作响,眉宇间很快就泛起了一层冷汗。
“漠飞,你忍着点。”
我小声道,眼底莫名泛起了一层水雾。看惯了他霸道跋扈的样子,所以这样虚弱令我心里很是难受,他支开眼瞥我眼又合上了,眼神特别的无力。
我清洗了伤口许久才止住血,顺利地包扎好了伤口。我拿着毛巾给他擦拭了一下身上的冷汗和血迹,扶着他到卧室躺下了。
给他盖上被子后,我又连忙把客厅那一堆沾满鲜血的药棉收拾了,把沙发套也取了下来洗了洗。我没敢叫服务生来,怕她们看到这个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我做好这一切时天都亮了,累得发慌,到浴室冲了一个澡就躺回了床上,但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担心秦漠飞,因为他睡得太沉,眉宇间又泛起了一层细细的密汗,把脸映得蜡黄蜡黄的。
我又给阿飞打了电话,依然打不通,我非常忐忑。秦漠飞在地下圈子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居然有人对他直接下手,这太不可思议了。
而且,他不去医院治疗,肯定不是他说的因为是枪伤就不能去医院,他们秦家的地位在魔都也是举足轻重的,医院也要给三分薄面吧?
所以,他应该是在忌惮什么。
我转头看着他苍白无色的脸,心头特别的恐惧。他如果真的遭了黑手,那我和小凡逃得了吗?小凡是他的儿子,那个仇家恨他必然也会恨小凡的。
这一刻,我又想起了妈妈的话,离开他可能真的是最明智的选择,可我能吗?分明不能啊。我们不能有福同享,但这个时候我走了也太过分了。
我熬到天亮就起床了,实在睡不着。秦漠飞的气色越来越差,脸颊透着一层死灰色,可能是失血过多,所以我打算去买点补血的给他补补。我怕他在我离开时醒过来找不到我而生气,就给他留了一张便签才出门。
酒店隔壁一公里有一家麦德龙大卖场,我过去选了一只新鲜的乌鸡,还有一根当归,这都是传说中补血的东西。
买单的时候,我看到前面的人影有点熟悉,探头过去看才发现是苏亚,顿时就有些不自在了。不过她没看到我,所以我又悄悄地排到了另外一条队伍上。
只是很不巧,我走出超市准备打车离开时,又遇到了她,我们招了同一辆出租车。
我看避不开她,就讪讪地冲她点了点头,“苏亚,这么巧啊。”
“是啊,好巧!”她冷冷一笑,瞥了眼我手里的乌鸡,“喔,你还会烧菜?”
“会一点点,你离这边远吗?要不你先上吧。”我不好跟她争出租车,就让给了她。
她摇摇头,“还是你先吧,我就住在兰若酒店,过去起步价而已。”
她居然还在兰若酒店,那她肯定不知道漠飞受伤的消息。我想了想道,“那我们一起吧,我正好也在前面不远处。”
她笑笑也没推辞,就坐上去了,我也跟她一起坐在了后座,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自从相亲大会过后,我就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来得及去过问宴会上的事,甚至于那些流言蜚语的事都没顾得上。所以我也不知道苏亚是个什么情况,她和秦漠飞之间明显有着什么关系,但他却选择性忽视了她。
此时我很想跟她聊点什么,奈何没什么话说。她一直望着窗外,也没理我。眼看着酒店要到了,如果她看到我拎着乌鸡进了酒店,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因为酒店里只有秦漠飞那一个套房才设有厨房。
“漠飞对你好吗?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喜欢你,你很开心吧?”
快点酒店时,她忽然回头问我道,令我措手不及。我笑了笑,没说好或者不好,她昨天跟他打了那么久的电话还没了解清楚么,问这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有空一起坐坐吗?”
“我还有点事情,下午可以吗?”我在酒店外就叫司机停下了,我决定从地下停车场进去。
她蹙了蹙眉,道,“可以,那一点钟我在酒店的咖啡厅等你。”
我点点头下车了,看到车子转了角,我就飞快地朝着地下停车场跑了去,我觉得我很厉害,腿那么不好还跑得跟兔子似得。
我从电梯直接而上,再没遇见苏亚了。回屋后,秦漠飞还在昏睡着,我洗了手过去看了看他,发现他气色越来越差了,身体宛如火一样滚烫。
怎么会这样呢?
我慌忙拿起毛巾裹了些冰放在了他额头上,接着又给阿飞打了电话,依然不通。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出事了,否则他绝不会毫无音信的。
秦漠飞的状况比我想象中糟糕,再不送医肯定会更严重的。
我轻轻拍着他的脸喊他,他颤了一下,但没睁眼,于是我道,“漠飞,你的情况很不好,咱们去医院好吗?”
“不行!”
他斩钉切铁地拒绝道,声音嘶哑又虚弱。我一下子生气了,都这样了还不准告诉别人,他是准备死了吗?
可他的话我不敢忤逆,就把他全身都剥光了,拿着酒精揉他的心窝和脚手心。
这样的视觉,这样的光线,我发现了他身上好多细密的鞭痕,从腿上到身上都是,应该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不对好光线是看不到的。
他怎么会遍体鳞伤的?难道都是他母亲打的?就算是患上了抑郁症,她也不应该这样虐待他的儿子吧,我无法理解。
摸着他身上一道道疤痕,我忽然心酸起来。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养成了这么个孤僻阴戾的性格。
他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他所在的地方佣人都没有,什么都是自己来。我又想起了他曾对我的种种好,即使差点捏死我,我好像都觉得无所谓了。
我忽然间明白,原来我心里一直都有他的,从未消失过。看着他越来越糟糕的气色,我很害怕,怕他死去。
“漠飞,你坚强点啊,你别死,死了小凡就没有爸爸了。”
我吓哭了,一边哭一边给他揉搓酒精,来回揉搓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他的体温慢慢降下来才停住。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我微微松了一口气,顿然累及了的感觉,就靠在他身边睡了,连准备好的乌鸡也顾不得去炖了,一靠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意识地摸了下身边没人,吓得我慌忙坐了起来。
“漠飞,漠飞!”
我翻身而起跳下了床,拉开卧室门冲了出去,却看到他就站在厨房间里拿着个勺子搅拌汤锅。
他听到声音回了下头,冲我淡淡一笑,“欢颜,很快就可以喝鸡汤了。”
他声带有些嘶哑,但不怎么虚弱了,我忽然间觉得这声音却特别动听。看到他好端端站在这里,我感觉灰暗的世界又亮了起来。
没来由的,我顿时就泪眼婆娑了,几乎是扑过去抱住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无法形容内心的感觉,醒来的刹那间没有摸到他身体时,我脑子是空白的。
“怎么了?”
他捧起我的脸,用指腹勾去了我眼角的泪,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时温柔得令我心醉。他的脸还是很苍白,但已经没有那种死灰色了,我想他不会死了。
我把头死死埋在他怀中不做声,有点难为情,我最近好像很喜欢哭鼻子。他一手抱着我,一手在搅鸡汤,这种感觉很幸福。
饭后,我自告奋勇地去洗碗,洗好碗出来时,看到秦漠飞靠在沙发上看一份企划书,就拿着药箱过去了,要给他换纱布。他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但看着特别瘆人,他一点不怕疼,任凭我拿着酒精给他清洗伤口。
我看他心情不错,小心翼翼问了句,“漠飞,我给阿飞打电话他怎么一直无法接通中?他……会不会有事啊?”
“担心他了?”
他挑眉瞥了我一眼,微微有些不悦。我心一下子放下来了,他露这表情就证明阿飞肯定没事了。
于是我点点头,“他号称我徒弟嘛,不见了我自然会着急的。”我没跟他说我脑洞开得已经认定他死了,而且死得很凄惨。
“他没事,去C市办事去了。”
“噢。”
我看他不愿意多谈也就没多问,因为他不想说的事我是一个字都问不出来的。不过我依然很惊讶他的伤怎么来的,能对他下手的人,显然不简单。
他忽然放下企划书把我抱在怀中,很认真地看着我。“欢颜,我好像在昏迷中听到你哭了,你很怕我死吗?”
“当然了,你是小凡的爸爸,又是我金主,我当然不希望你死了。”
“除了这些还有吗?”
“……你长得这么帅,死了多可惜。”我低下头,有点难为情,作为外貌协会资深会员,这么直白地夸一个男人也有点尴尬的。
他浅浅一笑,“没了?”
“没,没了!”
我脑袋垂得更低,不敢看他。即使还有别的原因也没用,我和他的世界不同,总有一天会劳燕分飞,所以那些话说出来就变得很苍白。
他捏了下我的脸,眼底似乎多了几分淡淡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