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与维滨的项目一波三折后总算敲定下来,最后一笔数目巨大的注资也已经到位,陈总虽然因为他老婆大闹公司的丑闻失了面子,可公司员工都不知道他在林维止那里还吃过哑巴亏,被逼得红了眼睛,而我也对此心照不宣,秉持着职场规则没有泄露出去一个字,一切都欢欢喜喜的落下帷幕。
陈总在款项到账的当天晚上带着全体员工到附近的东方之珠唱K,时娅搜寻遍所有跟着的人都没找到周简,她小声嘀咕怎么缺个人啊,我问她找周简有事吗,她笑着说当然有,那小浪蹄子牛逼了这么久,不搞死她这口恶气怎么出得了。
她说完捅了捅我肋叉子,“你姑父真疼你,看来严潮在他面前还有点面子,这意味着他已经把你当严家人了,不然他又不是慈善家,哪来的闲工夫满世界拯救愚蠢无知的少女,想要把这棵树牢牢靠住,你还得加把火。”
我叼着一支棒棒糖问她怎么加,她用手托了托自己的巨奶,无比自豪得意问我,“知道多大吗。”
我舔了舔嘴唇,“有Z吗?”
她瞪我一眼,“有你娘!我告诉你阮语,别吊儿郎当,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如果你闺蜜成了你小姑姑,亲上加亲,以后你就算杀人,我也想办法保你的!陈总扣你这么多全勤,想不想一次性拿回来?”
绕来绕去又是这个,我无视她最后一句对我充满诱惑的话,甩掉她缠住我的手去找前面的大部队,她在后头追了我两步,忽然被一个东西绊倒,幸好身后的男同事扶了一把,时娅站稳后看见蓬头垢面的周简,她什么都顾不上,神色慌张冲向走在最前面的陈总,用力将他手握住,“辅翰,你秘书给我打电话,还给了我一笔钱,是你的意思吗?”
陈总支支吾吾说差不多是自己的意思。
周简问他这个意思代表什么。
陈总根本不想和她纠缠下去,所有员工都在周围看着,他小声告诉周简这件事改天单独谈,先回家不要吵,周简不依不饶要他现在就给个答案,她说一旦离开他再也不会找自己。
时娅在我旁边抱着手臂冷笑,“我当初说她没手段没皮囊都是高看她了,她压根儿就是没脑子,男人不能当众去指责,只会把残存的那点旧情也抹杀干净。你瞧陈辅翰那脸色,如果现在给他一把刀,他会毫不犹豫割下周简胡言乱语的舌头。”
她翻了个白眼,把头发撩到耳后,“我当时有天大的委屈都不敢找他对峙,女人得掂量自己的轻重,靠着男人吃喝拉撒,还敢妄想骑在他头上,识相的女人多了去了,男人是脑子让驴踢了才会在你一棵不知好歹的树上吊死。周简这种恃宠而骄的女人,在男人身边永远不会长久。”
陈总招呼所有员工进KTV唱歌,大部分都进去后,他拉着周简到角落,“还有什么不满意你告诉我,如果是钱的数字你认为我亏待了,我们好商量。你也知道华锦并不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公司,这一次能够与维滨合作,我才算刚赚点钱,多了我拿不出来,我也有家庭要兼顾,我再加二十万给你?”
周简身体狠狠一晃,她苍白的脸上滚下大颗泪珠,陈总吓得赶紧说最多加到三十万。
周简嘴唇颤抖了半响才挤出一句“你要和我分手吗。”
包养这种事从来都是好聚好散,真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挑破也就没意思了,陈总最初以为周简乖巧懂事,他也没想到她这么不懂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他眼神有些躲闪,“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你还是聪明点。”
“可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周简嚎哭着大声质问他,她见陈总无动于衷,没有要和她详细解释的打算,她忽然扑过去抱住他,忘乎所以的踢打,嘴里埋怨他的无情无义过河拆桥,她的哭喊声将已经进入大厅的员工又都嚎了出来,陈总红着脸手忙脚乱要摆脱周简的桎梏,但后者不肯松开,手被磨破了皮还是固执抓着。
“我怎么无情无义,我已经让秘书给了你二十万,现在我加到五十万,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自己值不值这么多你比我更清楚。”
周简哭得几乎崩溃窒息,她看着面前男人凉薄冷漠的脸,字字珠玑,“辅翰,我哪里对不住你,你老婆打了我骂了我,让我在你公司颜面尽失,我怪过你吗?我又逼过你娶我吗,如果介入别人的婚姻是我的不知廉耻,那当初不也是你愿意吗。”
人山人海却鸦雀无声,陈总知道他这些荒唐事藏不住也盖不严,他越是抗拒躲避她越是咄咄逼人,反而闹得更人尽皆知,他很不耐烦扶住她肩膀站稳,将自己身体从她掌心挣脱,“是,这事的确我对不住你,但是周简,你记得林总对我说的话吗,江山和美人我没有能力一一保全,现在他把难题丢给我让我选择,我要了江山,美人我就必须割舍掉。”
“合同签了,款也到账了,法律已经生效,他毁约也要赔偿你一大笔钱,你有什么好顾虑,陈辅翰,你不要拿这么蹩脚的借口搪塞我!”
陈总被周简吵得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他恶狠狠将她推开,彻彻底底的推开,周简被巨大的冲力朝后退了几步,最终跌坐在地上,她挣扎着再次站起来,却有些不敢再冲上去和他撕扯。
陈总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在深城,他林维止就是天,是王法。他的脸色是喜是怒,决定了多少人的生与死,你根本不懂商场的规则和层次,他可以捧起任何人,也可以摔下任何人。如果碍了他的眼,一座天塔也可以一夜之间崩塌成瓦片从此不复存在,如果他愿意,一个沿街乞丐也能一步登天。我受制于这样可怕的男人手下,我不能冒险。”
周简受够了林维止的阴影,提到所有和严家有关的男人,她都回想起自己的懦弱卑微,以及她臆想出的,我娇纵得意的模样,她捂着耳朵摇头大声唾骂,“你要做他一条走狗吗?他在商场压你一头,可他有什么资格管你的生活!你选择哪个女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周简那句走狗让陈总脸红耳赤,他知道自己在林维止面前的确就是这样的处境,但他不能听别人提及,这是他混了半辈子商海最大的痛楚,如果他有一丁点旁路可走,他也不会向比自己年轻二十岁的后辈低头。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江湖不相信眼泪,商海更不相信,这个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年代,不是以资历论长短,更不是以头上白发根数享天下,多少比他更强大的人尚且要屈服在林维止的统治下,他又算得了什么,哪里有资格和他抗衡。
“你千不该万不该触碰他的底线。”
周简磕磕巴巴问他林维止的底线是什么。
陈总没有丝毫避讳,“他的底线就是阮语。他这个底线,我比任何人看得都清楚,绝对不能触碰。你该知道男人把一个女人设为底线,这意味着什么。”
周简原本还绝望狰狞的脸孔,一刹那变得死寂哀戚,没有了任何表情,古板得似乎一片潮湿的凋零的苔藓。
时娅愣了愣,她不可置信偏头看我,“陈总刚才说什么?”
我也愣了,我也想知道陈总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呆滞摇头,时娅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心里砰砰打鼓,她忽然指着我的脸笑弯了腰,“得了吧,我终于知道陈辅翰为什么会看上周简这种废物女人,原来他眼瞎啊,你这傻了吧唧的德行,别说林维止是你姑父,他就算是陌生人,多看你一眼我把胸割下来送你当抱枕。”
那鲜血淋漓的场景在我脑海一闪而过,我抚摸着手臂抖了抖,她笑得岔气,趴在我肩上吧嗒吧嗒掉眼泪,“如果林维止的品味嗜好这么奇葩,我宁可相信他阳痿。”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手捏住我下巴将我的脸转向她,我们四目相视,我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更大的笑意,“不对,那他一定就是阳痿,除了严潮被你少女时代的清纯迷糊住,任何男人看到你都不会硬得起来。把一个硬都费劲的女人设为自己的底线,哎他是不是要苦海修行啊?”
她捂着肚子笑得更大声,所有员工都朝她看过来,以为周简倒台了时娅高兴,甚至有人小声说还好当初周简得势没有嘲讽时娅,一个平胸女人和一个波霸,男人果然还是倾向后者。
周简垂着手臂站在原地,她瞪大眼睛咯咯笑,笑容有些癫狂和神经,“又是她…又是阮语。”
她笑到眼睛里的痛恨再也藏不住,她朝着这群员工大声怒吼,“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为什么我就是不如你,为什么你那么窝囊平庸,我还是不如你!”
周围人根本听不懂她在喊什么,只觉得她很恐怖,互相拉扯着跑开,很快就变得冷冷清清。
我从周简身边走过,她满面泪痕的脸孔像一朵枯萎凋零的白梅,染满了风霜寒雪与沧桑。
我站在台阶上停顿住,时娅还在不停笑,她扯着我手臂将我拉进去,“看她干嘛啊,她就是活该,来来来阮语,我好好瞧瞧你,陈辅翰是哪只眼睛被屎糊住了,怎么会给你一个如此高的定位。”
我们分成三批到达陈总预定好的超级大包,桌上已经摆满了十几箱威士忌,有女同事惊呼陈总出血了,竟然买的威士忌不是二锅头!
男同事偷偷打开一瓶闻了闻,“我操!而且没兑水!陈总性情大变啊!”
我窝在沙发上嘟囔着有什么好感动,那都是我的全勤奖。
陈总之前一直是麦霸,有他在别人连话筒都摸不到,而且唱的都是青藏高原之类特折磨人耳朵的歌,很多同事都放狠话,出去唱歌有他没我。
今天周简的事打搅了他的好兴致,他不担心一个柔弱的女人会怎样,可他担心一个走投无路被逼疯的女人会做出什么,所以他整个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而作为这单合约的功臣,我显然成为了包间里所有人的焦点,我一再说自己不能喝,但没有人肯放过我,同事用尽各种说辞来灌我的酒,甚至赌上了自己身家性命,告诉我不喝他出门被车撞死,我就是杀人凶手,我这么胆小吓得当然不敢拒绝。
我喝了三轮之后实在扛不住了,想要偷偷溜掉,时娅不知道是故意坑我还是喝大了,她指着我已经溜到门口的背影高喊是不是现在有本事了就不合群了,不拿他们放在眼里了,觉得坐在一起玩儿都掉价。
我急忙说不是,他们说不是就接着喝,喝到天亮。以致于我在他们左右夹击下很快趴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快跑啊!阮语喝大了!”
这个梗是我身边人觉得最搞笑又恐怖的一件事,我高中暑假聚会喝多过一次,一大拨女生里男生凤毛麟角,无一幸免被我扒了裤子丢进河里,安然之后提起来笑得鼻子歪了,她说阮语你不知道有多逗,三个校草级别的男生把校服上衣扯成连衣裙遮屁股回家,唾沫横飞发誓我这辈子与阮语不共戴天。简直是深城靓丽到不能更美的风景。
不过我人生就荒唐过那么一次,更多时候我都是呼呼大睡。
我在头痛欲裂却死活醒不过来的昏沉中听见有个女人喊严潮,而答应她的声音也很熟悉,半梦半醒中我酣畅淋漓的和自己打了一架,打得浑身都是汗,我听见严潮一直在说怎么睡着还不老实,他用力压住我的腿,将我整个身体固定在床上,他很耐心为我擦拭脸手和脚,而那个特别烦人的女人一直在房间里转悠着抱怨着,好像我欠了她一笔巨款。
“你把她扛回来,他爸妈知道吗?可不要情急之下报警,有些警察不问清楚就要抓人,你有证据证明她和你的关系吗?哎我记得你上次说她要和你分手,那你还管她干什么?”
严潮被烦得头顶冒火,他用力推了他妈一把,“哎呀行了!你没看语语都这样了吗,让她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早晨再说。”
他妈见他说完没动弹,好像就这么得了,她立刻气得呛毛,“什么叫明天再说?她在你床上躺着,她好好休息那你呢?她一个丫头片子睡地上也没事,客厅沙发不也有地方吗,你可是严家的独苗,要替你爸爸从你姑姑家争财产的,你自己怎么不清楚你的金贵!小门小户的女人配得上你的身份吗?”
他妈说到激动处伸手戳他后背,严潮最讨厌这个,他狠狠甩了一下手臂,把他妈推到门口,“争什么财产,林维止连公司都不让我进,他在防备我你看不出来吗?如果能争我怎么会不争!你想要你自己去好了,我不想被他指着鼻子数落。”
严潮妈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她半响才喘了口气,“有你姑姑保着,这么多年我们顺手牵羊的东西还少吗?你想要就去找你姑姑,林维止那么大家业,一个亿他有数,十万二十万他记不清楚,积少一样成多。”
林维止。
我梦里怎么还有他。
而且他好倒霉哦,大半夜都有人算计他。
我烦躁翻了个身,朝半空挤出一个特别响亮的巨屁,这屁直奔他妈鼻子冲了过去,根本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他妈呛得直咳嗽,指着我脸红脖子粗,“看看这像什么样子!一个姑娘放这么臭的屁!大半夜在酒吧喝酒,喝得醉醺醺也不回家,连谁抱她回来都不知道,如果碰到了坏人歹徒,这不是连贞洁都没了吗!”
严潮之前还和他妈抗议,让他安静点,不要吵到我睡觉,可他妈这番话说完了他忽然不再吭声,给我擦拭额头的手也顿住,像意识到什么在思考着。
他沉默好半响才为我辩解,“妈,语语不会。”
“会不会你碰过吗?她糊里糊涂的,被人坑了自己也不知道。”
严潮又是一声不响,他一只手顺着我后背滑落到腰部,在上面犹豫不决该不该往下,最终只是为我身上盖了一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