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柔一直觉得乔司楠是个大变态，觉得他这种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可是今天，她知道了乔司楠一直隐藏在心底的事后，她忽然间觉得乔司楠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言言，因为他一直活在仇恨里。
秦慕柔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也不是白莲花圣母婊。
是因为她也曾经活在仇恨的深渊中不可自拔，她逼走了自己唯一的好友。
那种日子太苦了，苦不堪言。
身边没有人能靠近，她也不愿意再去相信任何人。
靠着仇恨存活下去的人，看不到这个世界的美丽，也感受不到来自其他人的温暖。
是很可怜，就跟可怜虫一样自怨自艾，自我放弃。
正是因为她经历过，所以才能够感同身受乔司楠的苦楚。
她要走出来也没那么容易，自然明白要乔司楠走出来也不容易。
乔司楠带着她从江边回来后，就一直将自己锁在书房里。
半夜，秦慕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安心不下。
睁开了眼睛，她索性掀了被子起床。
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轻手轻脚的挪出了卧室，偷偷的去了书房。
书房门没锁，开着一条细缝，微弱的灯光从细缝内斑驳而出。
她轻轻的推开门，踱步进去。
一进屋，那股浓烈的酒味儿就扑面而来。
秦慕柔捂着口鼻，秀眉微蹙。
她打量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乱着的酒瓶，乔司楠也坐在地上，靠着桌边，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踱步靠近，她半蹲下来，看到紧闭着眼睛的乔司楠，她轻轻叹气，“你这又是何苦呢？”
“何必要强迫着自己活在仇恨里？你也不快乐不是吗？”
她也不快乐，她去恨别人也是需要力气的，尤其是要靠着仇恨才能活下去，那才最悲哀。
秦慕柔伸出手，轻轻抚平了对方眉间褶皱。
蓦然，手被仅仅在抓住。
那原本紧闭着眼睛的人睁开了眼，眸色黢黑，深沉不可见底，眼底的红血丝盘根错节。
她没看错，刚刚睁开眼睛时，乔司楠眼底的戒备和狠戾。
秦慕柔丝毫不怀疑，刚刚的乔司楠是想杀了她。
在看清楚眼前的人后，乔司楠才渐渐松懈下来了。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他将人拽到了怀里，低头擒住了柔嫩的唇瓣。
比起过去霸道而强势的吻，这次乔司楠很温柔也很细心，一点一点的描绘着她的唇形，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品一般宝贝着。
长舌直驱而入，撬开了原本就微微张着的牙关，在她口内攻城略地。
他是在秦慕柔身上找温暖，他在做梦。
梦里都是痛苦的记忆，他梦到言言过去跟他在一起相处时的场景，梦到她甜甜的喊自己哥哥。
他很宠着言言，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妹妹。
在言言出生以前，他的母亲跟他说，“肚子里怀着的是你的妹妹哦，以后你这个当哥哥的要好好保护她，我们的小小男子汉要宠爱着我们的宝贝妹妹。”
他脆生生的答应了，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会保护言言。
可是——
他没有。
言言死了。
在父母死后，在乔家破产后，他要保护的人，唯一剩下的亲人也离他而去。
她死了，带走了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温暖。
他不可能不恨陆家的人，凭什么他还活在地狱里，而陆家的人却能安生过日？
乔司楠仇恨着陆家，那是他生存下去唯一的信念。
可渐渐的，梦境迷雾散开，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是秦慕柔，他开始贪恋起秦慕柔身上的温暖，抱着她就跟抱着言言时候是一样的，那么鲜活的生命，那么温暖的体温，是他一直渴求着又从其他人身上得不到的。
醒过来，看到她的第一眼，原本的防备和杀戮都松懈了，他现在只急切的想从她身上或许那么一丝丝的暖意，试图温暖几近趋向冰凉的躯体。
秦慕柔反应过来后，伸手推攘，试图推开他。
她越是挣扎，乔司楠就越是用劲儿。
原本还算温柔的吻渐渐变了质，变得越发急促霸道，他重重咬了秦慕柔一口，淡淡血腥气从两人唇齿间蔓延开。
秦慕柔被他抓着几近不能呼吸，她拼命推攘着乔司楠，想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他好不容易才松开了秦慕柔，却直接将人按在了地上。
“乔司楠你发什么疯？”
炙热的吻如雨点般落下，沿着脖子不断往下延伸，衣衫被解开了大半。
“不……”秦慕柔挣扎着想躲开，手被牢牢桎梏住，抓着她不松开，“乔司楠你放开我！”
“乔司楠！！”
她知道乔司楠是清醒的，所以她没办法去唤醒一个蒙上了耳朵的人，她绝望的任由乔司楠摆弄。
秦慕柔后悔了，她就不该担心乔司楠的死活。
像乔司楠这种人，死了也活该！她就不应该从房间里出来，更不该只身一人到这间房里来！
被折腾了半宿后，乔司楠才像是恢复了良知，抱着她去洗了澡，将她带回了房间。
大床上，乔司楠紧紧抱着她不松开，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清香后，亲昵的蹭进了她后脖，闭上了眼睛睡觉。
秦慕柔也倦了，她没力气折腾，困极了，才闭上了眼睛睡觉。
睡了一夜起来，身边的床榻早就空了，凉了。
她睁开眸，迷惘的看着天花板。
这个人……
乔司楠这个人就不应该同情他，自己同情他，最后的下场就是将自己也赔进去。
她叹了口气，爬起床时，才感受到了身体的难受。
“醒了”
本以为乔司楠走了，没想到会听到他的声音，秦慕柔僵了两秒后，才重新扯了被子遮住身体，戒备的盯着他，“你怎么还没走？”
“你想我去哪儿？”乔司楠勾唇一笑，“我从没见过赶着自己老公出门的女人，秦慕柔，你这是多不待见我，嗯？”
“无耻！”昨晚上借着发酒疯占便宜不说，今天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仿佛昨晚那个失落萎靡不振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叹了口气，“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爱待着哪儿就待在哪儿，这是你的家，你不走也跟我没关系。”
“这也是你的家！别忘了，你跟我已经结婚了。”乔司楠说，“从我们领证结婚的那一刻起，你跟我就是一体的人了，绑在一起，懂吗？”
谁想跟他绑在一起？她又没病。
秦慕柔懒得跟他辩论，她只坐在床上，不发一言。
等到乔司楠一说要她赶紧起床，要是再不起床就来掀被子的时候，她才拢着被子下床去拿衣服穿了。
乔司楠倒没有继续为难她，而是选择下了楼。
等她下楼，乔司楠已经嘱咐佣人弄好了早餐。
她被乔司楠拉着坐在餐椅上，吃早餐的时候，乔司楠说，“我可以答应你，尽量保护你的朋友，但是陆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所做的事我都一清二楚，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可能不清楚你的心思。”乔司楠自嘲，“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死远点，但是很抱歉，恐怕你要失望了，我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的。”
“至少在陆家垮掉以前，我会惜命，你就做好准备永远跟我这个魔鬼耗下去吧！”
“……”秦慕柔竟无话可说。
她多看了乔司楠几眼，说道，“乔司楠，我是很想摆脱你，但也没有想过要你去死，你惜命是好事，我更希望你能够放下心底的仇恨。”
“嗯？放下仇恨？”
乔司楠嗤笑出声，“如果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个让你解决你杀父仇人的机会，你会这么轻易放掉吗？”
“你可别忘了，就是因为那个男人才害得你家破人亡，也是因为他害得你变成孤儿，受尽欺凌，你不恨吗？嗯？”
“恨”秦慕柔平静道，“我很恨他。”
“可是这种恨意不会为我带来任何的帮助，它只会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变得越来越不像是自己。”
“乔司楠，你以为我不想手刃了对方吗？你以为我想看到他继续逍遥法外吗？可是我能怎么样？为了报仇将自己赔进去，那我爸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不会安心的！”
乔司楠狠狠一怔，“你……”
“我怎么了？”秦慕柔深吸了一口气，嘲讽的笑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过的不幸，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想要让对方付出代价是不是？”
“我告诉你，我也很想让对方赔命，可是赔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父亲他会回来吗？他的命换得回我父亲吗？”
“不能！你跟我都很清楚，这不可能！”
秦慕柔就是想清楚了这一点，才觉得自己过度的去追求这一点没有任何的用处，就算江城天死了，她的父亲也不可能再活过来。
相反，如果自己为了报仇而迷失了自己，那么她的父亲在天上都不可能过的安心，她能怎样？
都已经孤苦伶仃的过了这么多年了，她只能选择被动的接受现实，哪怕现实对她来说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