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睿正在开会就被陆迟年叫出来了,看到自家好友一个劲儿的喝闷酒,不由得问道,“这回又是怎么了?为了安妍还是江念白?”
他一提到江念白的名字,陆迟年的反应就发生了细微变化。
见他这样,时景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底的异样一掠而过,时景睿看着他,格外认真的问,“你到底怎么想的?现在都快要跟安妍结婚了,还和江念白牵扯不清,你想清楚了吗?到底要跟谁在一起?不要在她们姐妹两之间摇摆不定,你这么做,会伤害到更多人。”
“我不知道…”陆迟年也很烦躁,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江念白面前,他变得越来越不像是自己了。
一次次的容忍,一次次的冷嘲热讽,他对江念白说出那些如同刀子的话,他自己也不好受,可是又拉不下脸去道歉。
好像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一时半会儿的,改不过来。
以前,他对江念白真的有这么恶劣吗?
时景睿要了杯威士忌,端起一饮而尽,意味不明的轻笑道,“你一句不知道,吊着两个女人在你身上浪费时间,陆迟年,如果你真的有良心,就不应该继续耗着江念白。”
“你已经毁过她一次了,难道还想要再毁她第二次吗?”
“你什么意思?”
捏着透明玻璃杯的手徒然间抓紧了力道,时景睿笑出了声,“我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不喜欢江念白,就把她踢出自己的世界,别再给她无谓的妄想,我亲眼看着那傻丫头在你身上撞得头破血流,到现在,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黑眸渐渐变得冷沉,“你好像对江念白的关心太过了。”
“是,我承认我对江念白是有不同的心思,一开始我也觉得她很烦,这么不要脸的缠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可是后来,我亲眼看到了她为了你牺牲了多少,我觉得她很可怜,一门心思的讨好你,结果你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你都不觉得你自己有多残忍,我们这些旁观者看着都觉得你做的事太过分了。”
两年前,他就想跟陆迟年摊牌了。
陆迟年一意孤行,听了安妍一面之词,就判了江念白死刑。
她入狱后,时景睿也难以用平常心态继续跟陆迟年当朋友,愤而远走,一走就是两年,一次都没回来过。
如果不是因为前段时间遇见了榕城的老同学,知道江念白出狱的消息,他可能还不会打算回来。
“呵,觉得我做的过分?时景睿,你喜欢江念白啊?”陆迟年嘲讽的看着他。
就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激怒了时景睿,捏着杯子的手愈发紧,青筋凸起,脸色难看至极。
他猛地起身挥拳过去,陆迟年没防备,冷不丁被他揍了一拳,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时景睿提着陆迟年的衬衫衣襟,目呲欲裂“对,我就是喜欢她,很早之前我就喜欢她了,你不稀罕的人,自然有人稀罕,陆迟年,你要是这么看不起她,就别再去糟蹋她!”
口中血腥不散,陆迟年用力推开了他,“真可惜,你这么喜欢她,她却一心扑在我身上。”
“你!”
“时景睿,我对江念白做了什么,那都是她自愿的,她自己犯贱,能怪我?”
陆迟年拾起了外套,长指拂过唇角,冷冷看着他,“我从没有给过她什么希望,从过去到现在,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缠着我。”
“好,这么说,你从来没喜欢过她,是不是?”
闻言,陆迟年眼眸微暗,“是,我没喜欢过她。”
“很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陆迟年,你既然不喜欢她,那么我追求她,就不算抢朋友的心上人了!”
他跟时景睿不欢而散,酒气上头,一出酒吧,冷冷的夜风一吹,头脑反而清醒了不少。
额角泛疼,抬手捏了捏。
从酒吧到碧园也不过三十分钟的路程,等到他被代驾送回碧园时,碧园内灯火通明。
下车进屋,江念白正在厨房里忙碌。
听到屋内有其他动静,才熄了火,跑出来看。
陆迟年将外套扔到了一旁,烦闷的扯了扯衬衫领口,瘫倒在沙发上。
见到江念白,他嗤笑出声,“你怎么还在这里?赖着不走了不成?我还真当你多有骨气,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江念白不想跟他起冲突,不预备理他时,陆迟年不依不饶,“站住!谁许你走了?”
“江念白,你要是真这么有志气,就别赖着不走,有本事你从榕城消失啊!”
她脚步一顿,身子猛地僵住。
长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落寞。
她以为她跟陆迟年的关系缓和了些,没想到那只是她痴心妄想,她跟陆迟年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好好相处的那一天。
酸潮从胸口涌向了喉咙,堵住了喉,发不出声。
她松了口气,迈开腿往厨房走。
在厨房内,她失魂落魄的站着发呆,等到她回神时,面都坨成了一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面吃完的,只知道心很空,脑袋也空空的,乱成了一锅粥。
就算她想理清楚思路,也找不到头绪。
陆迟年因为时景睿的刺激,加上酒精上头。
就跟江念白彻底过不去了,等到江念白吃完面上楼,发现卧室被翻得乱七八糟,衣服丢了一地,能摔的基本上都被摔了。
她深吸气,压下心口泛滥成灾的苦涩。
站在门口冷声问道,“陆迟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走的时候,是你不许我走,现在又怪我赖着你?”她笑,“我何时赖着你了?当初是我不懂事,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现在我知错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想让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她拔掉了身上的刺,用尽力气也不过就是想走到他身边去。
可是现在她发现这条路真的很长,她怕还没走到尽头,她就学血流不止身亡了。
她那么讨厌安妍,无非就是因为安妍抢了她的一切,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得到了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人。
为什么……
安妍被允许留在他身边,她就不可以呢?
她只有被推开的份,即使她努力的想朝着他走近,也没法走到他身边。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弄懂过你,所有人都被允许留在你的世界,只有我再怎么努力的想要进入你的世界,都被排挤在外。”
“陆迟年,我真的努力过了,我现在20岁,你来的时候,我十岁,我喜欢你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可以供我挥霍?”
“十年我都走不进你的心里,我认输了,放弃了。”
“你好好看看我,我现在到底还剩下什么?我比安妍多了什么?我活的还不如她。”
“你为了安妍要报复我,我不知道你想报复我什么……”
这两年,她什么苦难都尝过了,在牢里,她年纪小,尝尝沦为别人欺凌的对象,说起来,她过的生不如死,又能比安妍好到哪儿去?
再说安妍一直都是赢家啊!
她一直以来最想要最执着的也不过就是一个陆迟年,安妍成功的做到了让陆迟年永远都不会对她动心。
再怎么努力,再怎么用心,她都没法让陆迟年正眼看自己一眼。
江念白痛苦的闭上双眼,任由热泪肆虐。
她不想走进去了,也不想在靠近陆迟年了,她好累。
脚步踉跄着往后退了一小步,屋内的陆迟年看到她的动作,心生惶恐,“不准走…”
“江念白!我让你站住!”
正处于暴怒中的陆迟年看到江念白要跑,想也没想,泄愤似的随手抄起了东西扔过去。
花瓶撞到墙壁,顿时四分五裂,碎片飞溅,划伤了她的脸。
被吓到的江念白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两人,一人在走廊,一人在屋内,谁都没有跨出那一步。
陆迟年也没想过,他只是气头上的一句话,在日后会一语成谶,江念白不止不会再赖着他了,还彻底从榕城消失,从他的世界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闹腾了半夜,陆迟年坐在床边,看着满屋狼藉,一室寂静。
许久,他才动了动。
从卧室出去时,看到江念白缩在走廊上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还有那被碎片划出的一道口子,还在汩汩的往外渗着血。
陆迟年半蹲在她面前,伸出手,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又僵在了半空。
他真的是疯了,现在面对江念白,他就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
尤其是在时景睿说出那种话后,那暴怒的野兽就一直在心底蛰伏着,看到江念白以后,无法控制的发火。
十年?原来她喜欢自己这么久了吗?
当初陆迟年只是拿江念白的告白当作玩笑看待,并不觉得那个年纪的江念白能有多真心。
可是现在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是他看错了,江念白对他的感情,是他无法想象到的沉重。
这两年,他也怕有人会提起江念白,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傅怡曾经问他,这么做难道就没有后悔过吗?
他不知道,他说不后悔。
可是知道她在牢里这两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后,陆迟年也在问自己,后悔过吗?
答案呼之欲出,他后悔。
也许当初他不应该那么感情用事,毕竟那个时候,江城天才刚刚过世,江念白肯定很自责,她会以为是因为她才害死了两条人命。
“对不起……”
伸着的手渐渐握成拳,缓缓收回,他低声道歉。
将人抱到了房间后,捱着床边坐下。
“我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你怎么就能这么洒脱的闯进我的世界,又吵嚷着要离开?”
他是害怕,看到江念白那么痛苦又迷惘的站在门口,不肯往前一步,反而说出了她愿意离开的话。
其实那不是陆迟年的本意,他只是顺口就说出来了。
他很惊慌失措,怕她要走,所以才会情绪爆发,错手伤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