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妃玲已经走远了,陈殊下意识的往前追了几步,停住脚步,他觉得这样怂包的自己有什么资格追出去呢。没有了父亲那棵大树,他和其他普通的为了生活奔波的打工者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在被父亲切断所有退路后,才发现自己的弱不禁风。
而贺妃玲却不一样,她从来就有没有依附家庭,而是靠着自己努力打拼自己的事业。
以前他嘲笑她的破烂小公司,来了深圳之后,他残酷的现实面前,他才看到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不知天高地厚。
当生存成为最迫切的问题时,那些可笑的哲学问题就没有了任何意义。什么人生的意义?活着的意义?婚姻家庭孩子的意义?所有的这些,都抵不过下一餐吃什么在哪里吃吃什么来得重要。
陈殊看着贺妃玲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他站了好一会儿才沮丧地抬步往外走。
贺妃玲坐上了客户派来接她的专车,车子启动,她隔着车窗看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陈殊的脸在她脑海中晃动着,他的眼神,他说话的样子,只是隔了两个月的时间,他满身都是戾气。
想来,他在深圳过得并不如意。
贺妃玲在心里微微叹息,恍然间想起初识的陈殊。人群中,他谈笑风生,礼貌周到。忍不住的,她又想到扭转他们命运那一夜。
这人生的兜兜转转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一天后,贺妃玲处理好了工作上的事情,客户为尽地主之宜,热情的留她在深圳游玩几天。盛情难却,贺妃玲便答应了。
次日早上,贺妃玲起了早,吃完早餐后她窝在窗边的沙发里看着远处的湖泊。艳阳当空,她觉得在酒店葛优躺才是最正确的打开方式。
手机响起,贺妃玲懒洋洋的拿过。电话是小朵打来的,看到号码,她的火就升起了,偷看她手机的事情还没跟她算账呢。
“喂。”她接起电话。
“小,小姐,不,不好了,不好了……”小朵哇哇的大哭,上气不接下气的。
“好好说话,你哭得我一句都听不懂清楚。”贺妃玲忍不住数落她。
“宝宝不见了,他不见了。”小朵哭得更厉害了。
“你说什么?”贺妃玲一个鲤鱼打挺,整个人滚到了地毯上面
“我,就弯腰系了一下鞋带,宝宝就不见了,我已经到处都找遍了,没有,宝宝不见了,怎么办?你杀了我吧。”小朵嚎啕大哭。
贺妃玲的脑袋也嗡嗡的,天啊,社会新闻上天天说有小孩当街被拐卖,还有人贩人强行抢人,她一直觉得这些事情离她好遥远,因为她所生活的环境一向安全。现在小朵说陈小烦不见了,不见了的意思是不是他被人贩子抢走了。
“你不要再哭了,哭也没有用。你在哪里?现在马上打110报警。”贺妃玲强自镇定着。
“我就在小区旁边的公园里,雕像这里。”小朵说道,“已经有人帮忙报警了。”
“好,你在那里别走动,等警察过来。”贺妃玲马上挂断了电话,然后她给她爸打了电话。
贺健峰接到女儿的电话时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按了两次拒接贺妃玲还打,他只好暂停了会议接起了电话。
“爸,陈小烦在滨海公园被人贩子抢走了。小朵现在已经报警了,你现在和我妈过去一趟,外婆和奶奶那边暂时不要说,我现在马上从深圳赶回来。”贺妃玲冷静道。
“你说什么?”贺健峰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好好,我知道了,你赶去机场别飙车。”
“我知道了,爸。”贺妃玲挂了电话,立刻就要机票,在选择乘坐人时,她看着陈殊的名字。略犹豫,她一起点了下去。陈小烦丢了,这是大事,在这样的问题上,陈殊作为他的亲生父亲有知情权。机票她一起订了,他回不回去就是他的事情了。
随后,贺妃玲又给陈殊打了电话。
彼时的陈殊正坐在巷子里的早餐摊上吃着肠粉,接到贺妃玲的电话,他连早餐钱都来不及付就一路狂奔起来。搞得早餐摊的老板目瞪口呆的,也不过六七块的事情,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逃单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陈殊跑到路口时才想起来早餐钱没付,但他哪里顾得上了,打了辆出租车,他一路就往机场狂奔,也好在他现在习惯把所有的证件和现金都装在随身的包包里。
在机场的登记台前,贺妃玲和陈殊碰上了面。
“妃玲,到底怎么回事?”陈殊气都喘不过来了,他抓住了她的手。他听到陈小烦丢了,第一反应就是贺妃玲怎么办?她要发疯的。
贺妃玲戴着墨镜,脸上泪痕未干,闻言,她的泪又往下掉,侧过头,她拭掉了眼角的泪水。沉默着拿出了身份证递给了陈殊。
“麻烦你帮我取一下登机牌,谢谢。”她客气道。
陈殊也拿也了自己的身份证,跑到一旁的机器上操作起来。取完登机牌后,两个人直接往安检处走去。过了安检,进了候机大厅后,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贺妃玲这才将事情大致跟他提了一下。
陈殊低下头,半晌后才自责道:“妃玲,对不起,都怪我,我不应该意气用事儿跑到深圳来。我要是跟你一起照顾陈小烦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贺妃玲冷静了许多:“不关你的事。”
陈殊还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响起来,他妈打电话来了。电话一接起,他妈就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说话一边骂陈殊。
陈殊理亏,只能任他妈妈骂着,直到他妈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后就只留下了漫长的等待,贺妃玲和陈殊各怀心事,除了沉默也只有沉默了。
陈殊满脑子都是他妈的责骂,那些话刺痛了他的内心。让他对自己无比的痛恨起来,是啊,为人子他不孝,为人父他失职。如果陈小烦有个闪失,他无法想像接下来的日子里,贺妃玲要怎么过,她的父母要怎么过,他的父母又要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