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暂时复原(1 / 1)

老斯图亚特平静的捏着高脚杯来回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淡淡的扫了眼宋婉,直看得后者后脊背发毛,浑身上下仿佛有无数可怖的毒虫爬过,一阵阵颤栗。

“亲……亲爱的……”纵使老斯图亚特不在乎子嗣,可当着那么些名流的面给他带一顶这么大的绿帽子,任是哪个男人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件事事关尊严。

老斯图亚特忽然收回眸,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中的画面上去。

现在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老斯图亚特不动,他们当然也不敢动,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断猜测着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楚乔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奕轻宸则一直专注着他的妻子,这两个人完全与现场所有人格格不入。

整个视频长约一个钟头,各种动作体位不断轮番上阵,叫人实在是叹为观止。

期间,狄克一直一动不动的站着,倒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不能动,视频被人曝光,越乱反倒越说明心里有鬼,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等老斯图亚特的反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老斯图亚特会勃然大怒之际,他却出人意料的一把将吓得面色苍白的宋婉搂入怀中。

楚乔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本来她也没指望因为这件事情就让老斯图亚特对宋婉产生厌恶,不过是想给宋婉搞点儿难堪罢了。

“这视频做得不错,效果十分逼真。”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这视频一看就是真的,但老斯图亚特这么说,他们自然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尤其这会儿还在狄克的婚宴上,在大多数人都保持缄默之际,还是有不少溜须奉承之辈纷纷附和。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件事情会因为老斯图亚特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化解之际,原本紧闭的礼堂大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身着礼服的新娘独自一人出现在门口,只是她那洁白的礼服明显变得支离破碎,而且上面沾满泥迹,一张精致的小脸上也多了两个掌印,显得狼狈不堪。

所有人瞬间又多了无数猜测。

今天的婚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先是新郎出事儿,现在连新娘也出事儿了?

此时背景板的LED大屏幕画面正好定格在宋婉和狄克激、情后交、叠的画面,然而新娘却仿佛完全视而不见,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走上台,一把夺过司仪手中的话筒,平静的对众人道:“今天的婚礼无法举行,抱歉了各位。”

狄克冷着脸,猛地从新娘手中抢过话筒,“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准备了这么久,说取消婚礼就取消婚礼?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他可是还指望借用莱特伯爵的势力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发生什么事儿了?”

新娘子冷笑一声,却根本没有要跟他解释的意思,二话不说将他拖下台,直接拖到宋婉面前,吓得后者又是脸色骤变。

“既然你们俩两情相悦,那么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这个男人我给你,麻烦你把我的父亲还给我,他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

“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婉和狄克几乎异口同声道。

话一出口,又觉得尴尬,各自的脸上都不复现一抹不自然。

“什么意思?”莱特小姐面对宋婉却没有半分惧怕,她忽然一把捏住宋婉的下巴,直接将她的脸拖到自己面前,“宋小姐既然做得出来,那么又何惧承认?你绑架了我的父亲威胁我不准跟狄克结婚,那么现在如你所愿……”

她扯过狄克的衣领,用力的将他往她面前一推,“这个男人归你了,请你放了我的父亲!”

“莱特小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的父亲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面,连他长得什么样儿我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找人绑架他?”

宋婉强撑着一张无力的笑脸,将面前的狄克推开,详装镇定道。

“宋小姐这是敢做不敢当吗?当着斯图亚特老先生的面儿你敢发誓你跟狄克没有关系?你没肖想过跟他结婚?宋小姐没想到吧,我居然还会出现在婚礼现场,你以为有斯图亚特老先生给你撑腰我就会惧怕吗?我是绝对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就坐以待毙的,我相信斯图亚特老先生是个明事理的人,肯定能给我们父女俩一个说法,毕竟当时家族联姻的事情也是他先提出来的!”

老斯图亚特脸上的笑意未曾有丝毫减弱,似乎完全没有被眼前这些事情影响了他的好心情,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停留在手中的酒杯上,边上的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听没听进去都两说。

“莱特小姐,看来你是真的误会我了。”宋婉无意间扫见隔壁桌楚乔脸上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立马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强迫自己镇定道,“我的丈夫是狄克的爷爷,我的身份是狄克的姨奶奶,您这么说是既侮辱了我,也侮辱了狄克和我的丈夫,我说过您父亲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您如果不信只管去查!”

“查,我当然会去查!”

莱特小姐话音刚落,浑身是伤的莱特先生忽然在楚允的带领下走入礼堂。

“父亲!”莱特小姐忙关切上前,“父亲您没事儿吧。”

莱特伯爵摇摇头,看着一身狼狈的女儿,面上怒意更甚,强硬的对老斯图亚特道:“这门婚事我想我们莱特家无福承受,还请您另择他人。”

宋婉得知这人就是莱特伯爵,忙道:“您看,我都说了这事情不是我干的,这下可以还我清白了吧。”

虽然不情愿,她还是露出一抹自以为端庄得体的笑容,对楚允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将莱特伯爵带到这儿来,麻烦你给大家解释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吗?”

楚允脸上的讥讽丝毫未加遮拦,她笑着走上台,拿起话筒,在说话前忽然又刻意冲宋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宋婉蓦地反应过来这事儿不对劲,正欲阻止,然而已经晚了。

“在场的京都人士应该会对我比较熟悉。”楚允说话间指指自己布满伤疤的脸,“我是楚乔的妹妹,楚允,也是狄克先生家里最低贱的奴隶,当然曾经,在宋婉小姐还未成为宋姨太前,她的身份跟我一样,是狄克先生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隶,用于供其做胯、下之乐!”

楚允所说的话,无意于是晴天霹雳在宋婉耳畔炸响!

明明楚允一直惧怕狄克,所以她反倒放心她不会把她跟狄克的事情抖出来,可是想不到今天,所有一切都被颠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狄克终于忍无可忍,再任由这个女人说下去,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样离谱的事情来。

“我说什么您应该比谁都清楚。”楚允指指不远处的莱特伯爵,“他就是我从狄克先生别墅的地下室内找到的,宋婉和狄克狼狈为奸企图私吞整个斯图亚特家族,狄克承诺会娶宋婉为妻,而作为交换条件,宋婉必须帮他从斯图亚特老先生那儿套取家主族徽的下落,然而狄克却违背了诺言,跟莱特小姐举行了婚礼,宋婉这才恼羞成怒绑架莱特伯爵,以此威胁莱特小姐。”

宋婉好笑的望着楚允,“瞎编能走点心吗?如果我想阻止他们俩结婚,干脆直接绑了莱特小姐不就得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绑架她父亲再去威胁她?这不是多此一举?”

莱特小姐冷哼一声,“你敢说你没绑架我?没绑架我我能这么晚才到?如果不是楚小姐的助理正好从Q酒店出来,看到我被人绑架一路跟踪救了我,我想我现在应该还在被宋小姐找的那些个禽、兽给轮、暴吧!”

莱特小姐说起“轮、暴”两个字来,完全没有任何的犹豫,对于她来说指出宋婉的罪行,远远比所谓的名声来得重要的多。

就是因为狄克,因为这个糊涂的选择,他们父女俩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就遭受了这么多事情,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听说自己女儿被轮、暴,莱特伯爵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铁青着脸一脚踢开老斯图亚特面前的椅子坐下,“这件事,您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他也就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

“楚小姐的助理?”

宋婉喃喃自语的将目光集中到楚乔身上。

“莱特小姐,对于您的遭遇我感到十分同情,但是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您仔细想想,且不说楚小姐的助理怎么会那么巧就正好从Q酒店出来看到您被人绑架,单是等到您被人施暴后才出现救您这点就非常可疑……”

“宋小姐!您有被害妄想症我可没有,萧先生单枪匹马从五名绑匪手中将我救下已经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他又不是超人,当然不敢跟的太近,原本他完全可以等警察来了再说的,可他看到我被人施暴还是忍不住来救我,甚至自己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您可以质疑任何人,但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允许!”

“是你!是你联合了楚乔做的这些事情来诬陷我的是不是!别告诉我你是碰巧去地下室溜达才看到莱特先生的,这个世界上就没那么巧合的事情,更何况你也没这么好心!”

宋婉恶狠狠的指向台上的楚允。

楚允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我说宋大小姐,您脑子没问题吧!我跟楚乔不共戴天的关系整个京都那是人尽皆知,我怎么可能跟她联手?她的脑子没问题我的脑子也没问题,这件事情的确没那么巧合,因为我一直都在偷听你和狄克说话,至于我为什么救莱特先生,完全是因为他承诺会给我一大笔钱并且会让我去英国接受他的庇佑安稳的过下半生,这么的好一个摆脱狄克和你的机会,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我又不是受虐狂!”

楚允这话,说的宋婉哑口无言。

这一切,似乎都是有板有眼,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我说你们,吵归吵,可别殃及无辜的池鱼,左一个楚乔干的,右一个楚乔干的,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我可以告你诽谤的哦。”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楚乔还会继续保持缄默的时候,她却忽然起身,拖着黑色的曳地长裙缓缓朝宋婉走去。

她忽然伸手将宋婉头顶的皇冠扶正,附在她耳畔低声道:“欲带皇冠,必先承其重,你这个,都歪了呢。”

宋婉紧紧的绷着脸,气得咬牙切齿。

明知道是楚乔嫁祸的她,却完全无法反击,着实叫她憋闷。

奕轻宸依旧淡然自若的坐在,看样子是一点儿也不为楚乔感到担心。

狄克则被这几个女人给搅和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当时留下楚允存粹就是为了享乐,同时也是为了留下她来虐待报复,可是实在没想到有这么一天,这个在他面前向来都是唯唯诺诺的女人会反咬他一口!这一点,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斯图亚特老先生您是不是也该给句话!”莱特伯爵瞧着他一脸不急不缓的模样,不由得愈发怒火中烧。

老斯图亚特终于搁下了手中的酒杯,抱着双臂慵懒道:“既然莱特伯爵已经决定取消这门婚礼,我自然也没有任何的意见,这件事就按照您说的办吧。”

莱特错愕不已。

他是来讨说法的,但是没想到老斯图亚特就给了这么个敷衍至极的说法,于是愤懑的指着狄克,气急败坏道:“这个小子可是承诺过我的,只要我帮他联合几个要好的经销商助他稳坐家主之位,他就会善待我的女儿,怎么?现在这是要过河拆桥?”

“好了老莱特,先带着你的女儿回Q酒店,晚点我会去找你,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老斯图亚特说话间已经起身,朝门口走去,宋婉见状,忙跟了上去。

原本还在争论不休的婚礼现场,因为老斯图亚特的离开再次恢复了平静,尴尬的宾客们纷纷起身道别,没一会儿现场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走吧,晚一点儿Brittany庄园的咖啡该凉了。”

奕轻宸起身握上楚乔的手,也一并离去。

狄克狠狠的瞪了眼楚允,紧随其后,留下一句“待会儿我再来收拾你!”

Brittany庄园内,此时正是灯火通明。

狄克进门的时候以为奕轻宸和楚乔会在他之前到达,谁知道空旷的大客厅内只有老斯图亚特和宋婉。

“爷爷,这一切都是误会。”

他硬着头皮走到老斯图亚特面前。

老斯图亚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忽然正色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误会,所谓的误会都是人制造出来的,能力的高低注定了游戏规则该是由谁来制定,一场游戏中只有胜者和败者,而你很明显是后者。”

而身为的废物的败者,自然没有任何继续留着的意义!

这句话,老斯图亚特没有说出口,不过狄克却已经感觉到了。

“爷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会做得让您满意!”

“论智商,你或者真的不低,但是论手段,你跟Andre完全是成人和婴儿的差别,而且他是吃下一整条千年老人参的成人,而你却是一出生就夭折的婴儿。”老斯图亚特虽是这么说着,脸上却没有半点的失望,深邃的黑眸中反倒闪烁着几分异样的光芒。

“如果没有不出我的意料,Andre应该还安排了一场好戏等着咱们。”

老斯图亚特话音刚落,几名黑衣保镖忽然扛着几个人走了进来,等走到他面前时,猛地将肩上的人往地上一丢,原本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几人瞬间清醒,错愕的望着面前的老斯图亚特半天才反应过来。

“斯图亚特老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是您派人‘请’我们来这里的吗?”

操着各国口语的中年男人说出来的话却是同一个意思。

老斯图亚特摇摇头,并没有去应他们的话。

没一会儿,院里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引擎声。

几人好奇回眸,却全都在瞬间惊骇的瞪大了双眼。

Andre!

怎么会是他!

“好久不见了,各位。”奕轻宸笑着和楚乔两人进门,风淡云轻的表情好似只是邀请他们过来闲聊。

但是这几人心里都明白,事情穿帮了,他们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余地了!

当着狄克和Andre的面,他们完全无法向其中的任何一人开口求救,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递到老斯图亚特身上,然而后者完全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甚至面上还有一种看好戏的恶略表情。

“一直想请经销商团队中的精英用个晚餐,想不到今天终于是有这个机会了。”

奕轻宸缓缓走至他们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面上的表情从刚才一进门时就没有过任何改变,不急不缓,也不恼怒。

“堂哥,您这么做过分了吧,不管这几位经销商到底哪儿得罪了您,您现在已经不是家主,没有任何惩罚他们的资格!”眼看着投奔到他靡下的经销商这么被奕轻宸羞辱,狄克忽然有种好似奕轻宸就是在羞辱他本人的感觉,面上觉得挂不住,话语上自然也没了什么分寸!

尤其一想到刚才爷爷跟他说的话,他心里更是不爽,Andre?Stuart就算再有能耐,那也只是过去,现在是他狄克的天下,他才是斯图亚特家族的家主,完全不必忌惮Andre!

“谁告诉你光凭这老头子的一句话你就是家主了?”奕轻宸轻笑了两声,“难道你不知道还有家主族徽这种东西吗?没有族徽,谁说话都白搭!”

狄克不悦的反问,“那么请你拿出族徽来,如果族徽在你手上,我甘愿把家主之位让给你!”

“家主之位?族徽?”奕轻宸好似看笑话似的看着狄克,“这两种东西,不过是没能力的人用来稳固自己地位的工具,我不需要。”

“没有族徽,你以为谁会承认你?”

“承认?我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认,在我这里只有服从和不服从,不服从的,就像他们。”奕轻宸踢了踢地上的人,“他们手下的帮派已经交由更有热情帮我做事的人去打理,我的经销商们将会更加卖力的帮我做事,这件事情到此结束吧,从十五岁到二十八岁,十三年了,您不间断的给我使绊子,却从未真正成功过,您还不死心吗?”

他忽然面无表情的望向老斯图亚特,“说实话,您的毅力使我佩服,不过爷爷,任何一种游戏长此以往的玩是个人都会觉得腻烦的,抱歉,我不能继续奉陪下去了,如果我单身,我不介意继续,但是现在我更想多留点儿时间给我的妻子和孩子们。”

“你以为这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吗?你可别忘了,这个家里,现在还是爷爷做主!”

狄克急切的望向老斯图亚特,似乎在等他开口,然而后者依旧气定神闲的坐着,完全不做任何表态。

“真的还是爷爷做主吗?爷爷,要不要我帮您宣布一下?”

老斯图亚特终于起身,缓缓走向大门口。

宋婉和狄克不知所谓的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待他们走远,楚乔才好奇道。

就这么算了?爷爷如果这么好说话,哪儿还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被架空的人,再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

奕轻宸远远的望着窗外渐远的车灯。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暂时复原。”

“暂时复原?”

“爷爷的一切行为就好像一个不断运行的齿轮组,我只是暂时拿东西将它卡住了,但这个齿轮组只要还没生锈,就还会有继续运行的一天,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了什么,或许真的等我发现了那个契机,这组齿轮才会彻底静止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