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说话啊!”见宋美帧沉默,奕南征懊恼地推了她肩膀一把。
“大舅妈应该怎么都没想到,奕晨雪的房间里会出现宋婉的头发吧。”
奕轻宸的语调明显带着几分嘲弄,“让宋婉假穿上奕晨雪的睡衣假扮她的鬼魂,自她房间进入再去到你房间,刚好那几天你心情不好,大舅舅一直住在客房,所以就算宋婉陪你一起,也不会有人怀疑什么,大舅妈,您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楚乔心里听着难受,可她知道奕轻宸从来不是胡说八道的人,他现在当着一家子的面说出真相,基本这件事情便已经定性,她想抬头看看宋美帧的表情,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她怕看到她绝情的脸,会伤心,曾经,那是个母亲一般的存在。
“晨雪虽然是你亲生,可毕竟长在外面这么多年,早已被调教得心术不正,并非你想拗回来就能拗回来的,曾经你努力想要纠正她的时候,我们大家都有给过她机会,哪怕是她毒杀了乔丫头的母亲,你把晨雪从里面弄出来乔丫头也硬憋着没说话,因为她尊重你敬重你,她相信你可以使奕晨雪改邪归正。”奕老爷子又是气愤又是失望,语气显得有些急躁,“可你看看你,作为一个长辈,你都干了些什么样的事儿?每个人都要为她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奕晨雪死在监狱里也是她的命数,乔丫头如果真想对付她,我想早在李可莉找上你之前奕晨雪便已经没命了,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她送进牢里接受法律的制裁?”
奕老爷子的话仿佛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得宋美帧抬不起头来。
见她依旧低头不语,奕老爷子继续道:“你再看看少衿,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可到底是你从小亲手带大,自从奕晨雪回来后,你可曾有正眼瞧过这丫头?说实话,我们几个瞧着都心疼。我知道你心里记恨她的母亲调换了你们的孩子,可孩子何其无辜?这事儿又不是少衿做下的?你又何必把责任全推到她头上?”
奕少衿当场红了眼眶。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打奕晨雪回来后母亲便一直对她冷眼相对,原来原因是出在这儿了。
楚乔无声地拍拍她手背。
她抬眸看了楚乔一眼,挤出一抹强笑,“我没事儿。”
“这件事情,不管轻宸做什么样的处理我都不会反对,咱们这个家太不得消停了,是该好好儿整顿整顿了。”
奕老爷子说完,起身离去。
曹尹和奕安乐尴尬的坐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条五步蛇也是你给放到小乔浴室里的?”一回想起上次楚乔在卧室里被蛇吓得摔倒的惨状,奕南征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儿。
以奕轻宸的脾气,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会善了?
美帧简直就是昏了头了!
纵使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她宋家考虑考虑。
“五步蛇的事情不是我干的。”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宋美帧顿时僵了脸,“既然已经被发现了,我又何苦抵赖?多一件和少一件有差别吗?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你还来劲儿了?你是昏了头了吧!几十岁的人了,你就可劲儿作吧,到时候把你宋家作进去了,你可别找我哭!”
奕南征提及宋家,无非是说给楚乔听的,希望她念在往日情分上帮着劝劝奕轻宸千万收下留情。
然而宋美帧一听到奕南征提起宋家,脸色当场就变得十分难看,“这件事是我做的,你干嘛扯到宋家头上?你们要怎么惩治我我都认了,别连累无辜的人。”
宋婉好心帮她找来那些照片,又帮着一起出谋划策,若是因此连累了她,那她可真是万死难辞了,宋家人丁单薄,就剩下宋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以就这么毁在她手上!
“轻宸,这件事是我的主意,更婉婉无关更和宋家无关,婉婉存粹是被我拉来帮忙的,她也是看我可怜,禁不住我苦苦哀求这才同意的,从头到尾她就是帮着穿了晨雪的睡衣走了几步,其他的可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千万别怪罪她,要怪就怪我......”
见奕轻宸依旧不为所动的坐在,宋美帧膝下一软,几乎就要跪下去了。
楚乔忙和奕安乐她们将她一起扶起。
“你这是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奕南征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自己做下这样的糊涂事儿,如今反倒过来跪求人,你就不怕折了轻宸的寿?”
“大舅妈您别急,轻宸这儿我一定好好儿劝劝,您一时间想不明白我们都能理解,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过日子怎么可能没有磕磕绊绊的?”
有了楚乔这句话,宋美帧这才稍稍宽了心。
她原本以为凭借那样的铁证定然是能将楚乔赶出奕家去的,谁曾想中途去发生了那样的变故,奕轻宸居然会找到证据并且在最重要的关头出现,实在是她的失算,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她也是无话可说。
而一旁的宋婉,则一直一言不发地坐着,面上多了几分愧疚,看上去倒是真切。
“少衿,你先带着小乔上楼。”
楚乔冷眼看戏许久,终于缓缓出声,最近发生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又一件,接二连三,偏偏楚乔还这也不许那也不让,他虽说舍不得跟她作对,可自己心里难免憋的慌,作为一个男人,若是连伤害自己妻儿的人都无法对付,那基本就形同白活。
“轻宸......”奕轻宸的意思很明显,楚乔望着宋美帧哀求的眼神,又觉得不忍。
奕南征虽说生气,可宋美帧到底是他的妻子,相濡以沫这么多年又怎么舍得眼睁睁看着她遭殃。
只是宋美帧做了这样的事情,他根本没这个脸去开这个开口。
“轻宸......”
还没等奕少衿开口,奕轻宸忽然站了起来,目光冷冽地扫视了众人一圈儿,“我不是上帝,没有义务去宽恕妄图陷害我妻儿的人,机会不是没给过,只是自己不懂得珍惜就不要怪别人心狠。”
“你们都别说了。”宋美帧认命的抬眸,“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是我的主意,跟婉婉无关跟宋家无关......”
“好了轻宸,你跟我上楼,我有话跟你说,你听过之后再做决定吧。”
楚乔说完,径直朝楼梯口走去。
奕轻宸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
“怎么了?”他不急不缓地跟在她身后进门,邪肆一笑,将她堵在门后,缓缓靠近她耳侧,“想了?那咱们先办一回......”
楚乔恼怒地白了他一眼,“还有没有个正形儿了?跟你说正事儿呢!”
“你说。”奕轻宸这才收回手,漫不经心的往旁一坐。
估摸着楚乔无非又是想替宋美帧求情,也没放心上。
“真正的主谋,并非舅妈!”
奕轻宸玩味儿地挑眉,“哦?这是另有他人?”
看来他老婆怀孕后,也没有变得十分傻嘛。
“是宋婉!”当时她拿到DNA报告单后没多久便将报告单交给了温以安,而后监狱才传来奕晨雪的死讯,先前宋美帧虽然对她将奕晨雪重新弄回牢里的事情表示不满,但还没有到非要置她于死地的地步,所以那时候才会独自一个去了美国。
宋美帧对她更深层的恨意是被奕晨雪的死讯给激发的,先前的时候她不可能未雨绸缪让宋婉去庄园偷DNA报告,只能说明是宋婉无意中看到了这个东西才临时起意的!
也就是说,宋婉才是背后的真正主谋!
楚乔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按说她跟宋婉无冤无仇,平时也都是相处得极好,怎么可能将人得罪至此?
“宋婉?”奕轻宸不解地拧眉“她是主谋?”
“对。”楚乔将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全都仔细地分析给奕轻宸,只是唯独将温以安替换成了美萝。
奕轻宸细细地琢磨了一会儿,“我说好端端的大舅妈怎么变了这么多,原来是背后有人在挑唆。”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我到底哪儿得罪她了。”一想到之前宋婉在她书房里来回进出这么多次,楚乔便觉得一阵心惊胆寒。
心头隐约浮现一抹不祥之兆,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想害你就是想害你,纵使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又如何?结果只有一个。我不关注她到底为什么,我只知道她既然对你起了歹心,就该为自己愚蠢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你还记得那次黎黎摔下威压后的记者招待会吗?”楚乔忽然想起,“先前我明明去过看守所那儿跟那个暗恋闻莹的小记者弄了一份录音,可在现场却又出现了另外的一份完全反唇相向的录音,我先前一直想不出来到底是谁会这么去做,这会儿算是彻底明白了。”
她还记得那次闻莹没敲门便直接进入她书房的事儿,当时她手上拿着的正是装有闻莹和黎黎的视频的U盘,后来她因为担心陆璇璇的事情直接下楼去了......
这么一想,基本就豁然开朗了。
“说吧,要老公怎么收拾她?”不管她先做了什么做了多少,一件和十件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不用你收拾,不过是个女人,哪儿需要你出手?”女人的好奇心永远大于男人,对于未知的事情,总是希望亲自去解密。
“她能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么多,可见并非一般的人物,你确定你可以?”
“你在怀疑我?”楚乔怒目圆瞪,“还有五步蛇的事情,那时候她也是在怀疑人名单里的,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她做下的了!我甚至开始怀疑奕晨雪的死也并非只是单纯的监狱斗殴了,毕竟死状太惨!”
“或许你猜测的才是事实,所以,你确定不要我帮你?”
“人家都公然挑衅上门了,我岂有不接招儿之理?”楚乔玩味儿地扯了扯唇角。
好久没有这么刺激了,她浑身上下的嗜血因子全都被尽数挑起,只待爆发的那一刻。
“大舅妈本性并不坏,多给点包容应该能变回从前那个大舅妈。”楚乔起身,欲出门,“外公那儿你先去打个招呼,免得他老人家什么都不清不楚的,让大舅妈受了大委屈,其他的我自己会安排。”
楚乔再次下楼,客厅内的气氛已经变得十分压抑。
宋美帧目光空洞地坐在原处,宋婉则依旧保持先前的坐姿,倒是有几分从容不迫的意思。
奕少青和奕少衿本来就闹矛盾,一左一右坐在沙发的最两头,看奕少衿那样子似乎是想劝诫宋美帧,但又有所顾忌也不敢开口。
楚乔不急不缓的在沙发上坐下,对宋美帧道:“轻宸那脾气就这样大舅妈您别放在心上,大舅妈对我好我心里记着呢,他已经被我说了,这会儿这在楼上怄着呢,您放心。”
宋美帧依旧一言不发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乔怕她尴尬,遂起身对众人道:“这事儿就算彻底过去了,以后大家权当没有发生过,本来也是没什么的,咱们还是一家人,还是要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才是。”
“小乔,抱歉。”许久,宋婉终于沉声道。
语调和语气皆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真的就愧疚万分。
“都过去了,说好不准再提了。”楚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奕少衿无声地张了张嘴,最后终于还是合上,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我去陪陪少衿,就先上去了。”
楚乔赶忙追上。
待奕少衿的房间门关上,楚乔才将先前自己和奕轻宸的对话原模原样都跟她讲一遍,后者听得错愕不已。
“所以,其实大舅妈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爱你,她只是暂时被仇恨和旁人的挑唆给蒙蔽了双眼,等到一定时候自然还是会幡然醒悟的。”楚乔将这事儿告诉奕少衿的另一目的,也是希望她能看清宋婉的真是面目,免得被她伪善的外表给欺骗,倒时候也吃了亏。
奕少衿苦笑了两声。
纵使能重得宋美帧的宠爱又如何?
她和奕少青之间发生了这样不伦的事情,光是内心的自责就已经足够叫她生不如死,现在这样的状况下,反而能让她少点儿愧疚,否则她这日子才是难熬。
“好了,别多想了,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楚乔说话间掏出手机给温以安发了个短信,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都跟他将了一遍,让他直接从宋婉入手去查找那个黑衣人的身份。
没过一会儿,温以安却给她回了这样一条信息。
【您确定您书房里再也没有其它什么东西泄露出去?】
楚乔仔细地回忆了一会儿。
若说书房里的东西,那还真是不少,可要是说流露出去的,对宋婉有利的东西那还真是不多,毕竟宋婉跟她并非同行......
不对!
她跟她其实就是同行。
当着奕少衿的面儿不方便打电话,楚乔拿着手机发短信的手指微微有些发颤。
【设计图!】Forever下一季新品发布会上的部分产品设计图!
老天!她的确是太马虎了!
这些原本就是早该发现的事情。
【我明白了。】温以安回了这条短信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楚乔删除了她和温以安所有的对话,对奕少衿道:“我去找轻宸有点事儿,晚点再来陪你。”
后者耷拉着脑袋趴在床上,“去吧。”
“轻宸,给我弄一份Y?Jewelry这才珠宝大赛所有的设计师图样。”
一进书房,楚乔才想起奕轻宸这会儿正在跟奕老爷子谈事情。
尴尬的笑了笑,“抱歉,我忘了......”
奕轻宸宠溺的扬起唇角,“给萧靳打个电话,让他把图样给你送来就好。”
“好,你们慢聊,我先出去了。”
楚乔讪笑着合上书房门,拿着手机往自己卧室走,不经意间却瞥见奕少青径自打开奕少衿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不由得轻笑:到底是疼妹妹的哥哥,吵架的时候永远都是主动求饶的那一个。
“少衿。”
听到熟悉的声音,奕少衿直接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你来干嘛?出去!”
见她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奕少青不由得在心底苦笑。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她一个人跑出去夜店玩,还找了那个多个牛郎,他又怎么可能因为大受刺激而把持不住自己要了她。
“少衿,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如果不喜欢我把人都喊过来,你最好快点儿出去!”堂堂一个法官居然干着强奸犯的勾当......
奕少衿不知道自己此时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总之五味陈杂,似乎一切都回不去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从关系进一步发展后,奕少青便没有打算再像从前似的慢慢的一点点儿去蚕食她的心,他虽然脾气极好性子温和,但在这件事情上,却早已是迫不及待,早一分钟将她拥入怀中,便是早一秒救赎他的心。
这样的事情,根据他从奕轻宸那儿旁敲侧击的取经,一定是要把人绑在身边才是上策。
“好了少衿,别再跟我怄气了。”
他上前几步,奕少衿便愈发往后退缩。
瞧着她这般恐慌的样子,他蓦地想起那天晚上她在他身下时动人的模样,顿时小腹一涨。
“给你三秒钟,快点儿给我过来,不然我帮你把家里人都喊过来!”奕少衿的性格,他早已是吃定。
奕少衿愣了一下。
蓦地又想起那夜他的粗暴,错愕的脸上顿时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霞。
她怎么就忘记了,奕少青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狼!
紧紧地咬着下唇,沉默地朝他挪去。
奕少青勾唇深意一笑,一把将她拽入自己怀中,火热的唇便覆了上去。
“不要......”奕少衿当下惊呼出声,奈何被他尽数咽下。
她惊恐地瞪着他,“放开我......这是在家里......”
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在家里这么做!
外面过道上还有佣人们走动时发出的轻微动静,如果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后果她根本无法想象......
许是了解到她的想法,奕少青终于松开了她,转身朝门口走去。
奕少衿一动不动地僵在床上,生怕任何一点儿动静会使他改变主意。
谁知奕少青只是反锁了房门,便又朝她走来。
“哥,你别再跟我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她强笑着,试图唤醒他曾经的温润。
“原来我们所做的一切在你眼里只是个玩笑!”奕少青眸色一沉,单手扣住她的下巴,“看来我得再让你加深些印象才是!”
在床上,他真的不介意暴力一点儿。
奕少衿下意识地想高喊出声,然后终究还是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她在这个家的地位本就岌岌可危,如果这样的事情再被捅破,那么奕家便再也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宋美帧一定会连最后一点儿情面都不会留给她的!
是因为这样吗?
是因为看清了这一切,所以奕少青才这样对她的吗?
可是哥,我是你妹妹啊,外面这么多女人你可以选择,为什么偏偏非要是我......
而不远处的卧室内,不明情况的楚乔才挂断给萧靳打的电话。
没一会儿,面前的电脑中便收到一封邮件。
然而引起她注意力的,却并非宋婉的设计图,而是一个陌生的设计师的名字——安沐。
这个名叫安沐的设计师参赛的作品,竟与她为Forever下一季新品创作的设计图如出一辙,仅仅只是更换了名字!
楚乔冷笑了两声,关上了电脑。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安沐定然是宋婉的化名。
若是顶着真名去参加比赛,岂不是暴露了自己?
以宋婉这样的城府,自然是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