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不算是挠门的声音,而更像是爪子挠玻璃挠黑板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简直要牙龈出血。
杜兰微微上前,将今昭护在了身后:“别太担心哦,我可是有准备的。”
对于这种状况有准备就不要叫客房服务啊大哥!我只是个重生的战五渣啊!
今昭流泪,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杜兰的身后,外面挠着牙龈蹭黑板的声音已经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呜呜咽咽的鬼哭,好像是一只饿了很久的狗,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今昭的错觉,她觉得这狗的年岁也不大,听着悲戚不已,让人没来由地心中发疼发堵。
两个人站在原地,听着门外似狗非狗的呜咽声,奇怪的是,随着那呜咽声越来越大,房间里也越来越黑,黑暗顺着门逐渐向他们这边蔓延,就算是人类,这会儿也能觉察出这黑暗中饱含的憎恨、死寂以及危险。那绝不是普通的暗影。
死过一次的新晋太岁也开始有点儿慌了,这莲花藕段儿重塑金身伐经洗髓可都还没完,要是半途而废再死一次,那可真是衰到了祖坟头。
杜兰哼着歌从电脑包里摸出几把匕首,把其中一把递给了她:“来了就狠狠杀。”
杀你妹啊杀我这辈子杀过只有蚊子苍蝇和初中生物课膝跳反应的那只青蛙好吗!
今昭欲哭无泪,攥着匕首祈祷赶紧来援兵。
屋子里仅剩下的灯光是电脑的屏幕,杜兰盯着某个方向:“果然来了。中立条款也不顾了。”
整个客房最终变得一片漆黑,呜咽声也终于消失,然而那怪东西一定没有走,这种感觉十分奇特,分明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在身边,可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那种感觉,只是存在于意识层面的直觉,她无法描述这种感觉,就好像无法描述吃到的某一种美味,带来的那种精神层面的满足和愉悦。
“帮我拿着。”杜兰把什么东西放在今昭怀里。
圆溜溜,有毛,皮肤光滑,还在讲话,她一抖,这不是杜兰的脑袋吗!
“没事,交给我吧。”杜兰的声音从她怀里出来,“对了,你是A吧。”
“我能把你脑袋扔了吗?”
杜兰的身体在屋子里四处转悠,却没有一点点脚步声,然后突然发难,从半空中划开了一个口子。那样子就像是一块黑幕被扯开一片,不小心让后台的灯光透了过来。随着那口子越来越大,黑暗骤然浓郁,压抑得人几乎透不过起来。
杜兰的头从今昭的怀里跃起,一口叼住今昭手里的匕首,刺向了黑暗之中。
杜兰的身体趁机将刚才被胶着住的匕首拔出,再度划向了黑暗,每一刀都能带起一阵刺耳的刺啦刺啦的声音,制造一道漏光的伤口。而那片诡谲的黑暗也的确因此受伤,疼痛一样地颤抖着,但同样因为疼痛,变得更加狠戾,周遭的气氛也更加压抑冷绝,今昭觉得自己再憋个三五秒,就能告别这条新生的太岁人生了。
为什么……她能觉察出这没胳膊没腿儿的黑暗的情绪呢?
太岁在窒息的时候敬业地思考,最后一口气顶在喉咙里,逐渐散出喉咙,她抓住自己的领口,好像这样就能缓解什么似得。
呜咽之声再度响起,门被猛地打开,一位穿巴宝莉的美男一脸愤怒,张着嘴说了一句什么,可却没有声音。
那种嗓子里堵着一团棉花的感觉登时消散,今昭大口喘着气,从来没觉得氧气的滋味这般好过。
眼前的情景像是无声电影,呜咽之声又消失了,杜兰的身体紧紧地抓着什么,就好像那黑暗是实质,而杜兰的头滚回了今昭的怀中,可依旧咬着匕首刺入黑暗,唯有自带柔光滤镜的巴宝莉美男站在门口,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一片寂静。
今昭连自己的喘息都听不见,声音仿佛瞬间消失,空余无边无际,分明漆黑却能看到彼此的诡谲黑暗,逼仄而压抑,她几乎能感觉到它在和巴宝莉美男在做最后的抗衡,然黑暗束手无策,垂死滴反抗着,那种窒息感又再度出现,新出锅的太岁只能盼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否则就上不来气过去了。
终于,巴宝莉美男看了看表,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抬手。
杜兰的身体在这么一瞬间奇怪地丢出去什么东西,光线条条,与此同时,一道白光群技能释放,黑暗消失,一切恢复原样。
“没事我就走了。”陈辉卿系着袖扣,对今昭点点头,转身离开。
“……多谢。”陈清平的声音清冷响起,全无谢意。
“不用了。”陈辉卿的声音十分平静,“再有这种客人,就让他死了吧。”
房东大人你这么酷炫真的好吗!今昭泪眼。
拉紧的绳索一下子断掉一样地,骤然获得氧气,今昭大口呼吸,拉风箱一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只觉得脚下一软,被陈清平接住。
“你没事吧。”陈清平问。
“我能娇羞一下吗?”今昭气喘吁吁。
“你们俩能先把我的脑袋放回去吗?”杜兰的声音从太岁和陈清平之间闷闷传来。
陈清平的脸上显出一丝怒意,声音更是湃了冰的柿子,滋味虽然还没变,可冷得吓人:“是你引来的。”
“我也没想到真的会跟来嘛。”杜兰的脑袋被今昭狠狠地掼回身体,疼的呲牙。
“下次我死也不要给你送客房外卖啊!”太岁炸毛。
“别生气嘛,这可是十分难得一见的东西哦。”杜兰摊开手心,他的手里有一团黑色,好像玻璃球里的小小世界,漆黑无光,电闪雷鸣,“你看,枭光的幼崽。”
今昭探着头看着那团玩意,唔,这玩意是活的?还特么的是幼崽?!这要是幼崽,成体还不要了亲命了!
陈清平一向波澜不惊的表情在看到那黑色小世界的瞬间变得和那小小世界一样电闪雷鸣,好像无数的情绪突然集中爆发,今昭觉得地板都在发抖。
“这个能给我吗?”陈清平问,这几个字能让他说得跟高压锅一样,真是神秘。
“不能。”杜兰可惜地摇头,“这是有个人买的,我是赏金猎人,不能暴露买主。”
陈清平看了一眼杜兰,又看了一眼那个被叫做枭光的玩意留下一句:“还我人情。”说完,拉着今昭走了出去。
唔男神你一定很生气——但是不要掐着我的手腕好吗真的很疼!
太岁被男神扯着走,右手即将变成脱骨肉。
走廊的楼梯缓步台上,陈清平意外地停下来,看着换气窗外面的天空,那表情,啧啧,凝重压抑得好像是珍贵的食材放过期了一样。
今昭想了想,憋着不问她忍不住,旁敲侧击她没那个情商,于是还是上前单刀直入地开口:“枭光。如果可以,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东西。”
陈清平沉默很久,才低声说:“是老乡。”顿了顿,他又猛吸了一口气,“回去吧。”说完,他不等我回答,就快步走下楼去。
不知道怎么的,今昭觉得,那个背影实在是非常孤独寂寞高冷,仿佛这个世界里,他是个唯一的一个局外人。
今昭站在楼梯上,周遭气氛之压抑,好像她自己置身于高压锅之中。
“我所知道的枭光,是一种可以吞吃光线的生物,人类看不见,只能听到它们吞吃光线时发出的声音,像是悲戚的长啸,数量极其稀少,是黑市上的宠物,成年的枭光可以吞掉日月光芒,造成日食的假象。中国古代的人叫它们天狗,神话里说他们是啸天犬。我诱捕的是个幼崽。不管这个消息是不是最准确的,也比那两句解释好一点。”杜兰走出房间,对今昭摆摆手,“很对不起,让你很危险。”
“诱捕?那东西喜欢什么?”今昭决定不管它们喜欢什么,自己以后绝对要远离什么。
杜兰咧嘴:“我杀了它的妈妈,它来报仇。杀母诱子,是捕捉枭光的唯一办法。成年枭光是没办法被活捉的,但是幼崽记仇,一定会来找我,不计代价。就因为这种生物这么记仇,不追到仇家决不罢休,宁可同归于尽的执拗性格,数量才会这么少。”
今昭觉得牙关发紧,就好像看到那些取鲨鱼翅,象牙的偷猎者。
这就是所谓的赏金猎人吧,真不是,值得羡慕的职业。
她对杜兰摆摆手:“下次记得清平馆是中立立场,不要再来这里干活了。”
杜兰站在楼梯口,开了口:“你没有长成,不要离开陈清平。因为,也有人在黑市上打听你的价码。我今天还他人情,就不会把你的事情卖出去。”
今昭脚步一顿,险些滚楼梯:“什么?!我不人不鬼的有什么卖点啊!”
杜兰缓缓走下楼梯,坏坏一笑:“问你的保护人吧,别人并不是很适合告诉你这个问题。”看着她发愣的脸,杜兰又补了一刀,“如果你想要揍陈清平,我可以给你少收一点钱。”
你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