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大人主动跟自己说话，这要是放在以前的话还不得将陈小阳给乐死哦，不过他现在压根就没这个心情，胳膊肘撑在横栏上，身体的重心全部压在上头，因为整个身体都向前倾倒了，刘海滑下正好将他的上半张脸都给遮住了。

陈小阳的表情看得很不真切，就算离得这么近也只能看到他脸上的阴影，这种不确定的情况让高雅婷有些不舒服。

她讨厌无法捉摸的事。

高雅婷不舒服，陈小阳也好不到哪儿去，现在的他特别的纠结，脑子一抽就这样冲过来找高雅婷了，可是究竟要怎么开口，要问什么，他心里却没一个谱。什么都没想好就这样冲了过来，果然自己非常蠢呢。

自己要如何开口？难道直接问高雅婷，吞并自己实习公司的人真的是她？害得自己的前一任老板跳楼自杀的人是她？

这样的话，自己如何说得出口啊，烦躁，非常的烦躁，烦得陈小阳巴不得自己并没有来过。他是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一直没控制住就这样冲了过来。

陈小阳在那儿不停的纠结着，而见他许久都没有吭声的高雅婷忍不住又一次开口问道：“小阳，你怎么了？”

这样安静到彻底的沉默，还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呢。在高雅婷接二连三的询问之下，陈小阳总算是回神了。不管自己如何的纠结，堵在心里的话最后还是要问的，既然迟早都是需要说出口的，那么还是直截了当的询问吧。

最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陈小阳开口了。

“学姐，我过来就是想问您一件事，高氏集团最近是不是吞并了很多工艺方面的小型公司！”就这样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了，陈小阳再也不想逃避，他就是想弄明白，眼前的这位学姐真的还是自己心目中那完美善良的女神嘛？

还真没想到陈小阳来找自己居然是为了这样的事呢，完全出乎高雅婷的预料，有点企业吞并小型公司的事，这可是涉及到企业的机密了。见陈小阳这样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高雅婷立刻警觉，眼神瞬间凌厉起来警惕的看着陈小阳，审视了一小会儿才继续用那轻柔的声音问道。

“小阳你在说什么啊！吞并小型企业这种事，小阳怎么会突然对我们高氏集团有兴趣了？再说了，这可是商业机密哦，小阳这样问也不好哦！”轻柔的声音，总能莫名的安抚别人，可是今儿却完全无法安抚陈小阳。陈小阳那烦躁的心，因为内心的纠结显得躁动不安。

他不想相信，但是事实又这样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所以他才会来询问本人，也算是为自己解惑吧。

高雅婷不想回答，并不只是因为这涉及到商业的机密，更重要的是陈小阳的态度，这种质问的口气让高雅婷非常的不舒服。总是一脸爱慕的在后头看着自己的小学弟，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别扭吧。

高雅婷不回答，却不意味着陈小阳愿意放弃，并没有理会高雅婷那蹙起来的眉心，陈小阳继续问道：“前几天，就在前几天，学姐你家是不是收购了一家卖油画的小公司！”

步步紧逼，根本不给高雅婷任何闪躲的机会，高雅婷确实很懂得如何的岔开话题，可是在如何的懂得，遇上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这话题也是无法岔开的吧。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靠了过去，陈小阳离高雅婷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十几厘米的身高差所造成的压迫并不能撼动高雅婷，她甚至眉心都没有皱一下任由陈小阳逼近，直到两个人都要凑到一块了，最终停下的还是陈小阳。

下意识的别开头错开视线，陈小阳说道：“我对学姐你们的商业机密没有任何的兴趣，我就是想知道，之前吞并那家公司的大企业是不是高氏集团，而做出这种决策的人，是不是高学姐你。”

他想要知道的就只有这一些，其他的一切，他都没有兴趣。或许潜意识里还是希望高雅婷否决吧，毕竟他不想毁了女神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

宁愿欧可晨弄错了，也无法接受现实的陈小阳，某种意义上挺可悲的。

一开始视线是错开的，可当这个问题问出后陈小阳却又移动自己的视线迎上高雅婷，他还是希望从高雅婷那儿得到否认的答案的。

不过老天爷就是喜欢折腾人家，在陈小阳的注视之下高雅婷最终开口了。

漂亮的薄唇微微开启，高雅婷一字一顿清晰的说道：“没事，那些工艺品的小公司是我们高氏集团吞并的，就连你刚刚提到的那一家公司也是我们拿下的。所以的方案都是我拟定的，也是我策划的，怎么了？”

居然就这样承认了，那一瞬间陈小阳甚至都听到自己心破碎的声音。自己追了四年的梦啊，是不是在这一刻就全部破碎呢？

“呵呵”的笑了几声，这其中的苦恐怕也只有陈小阳自己才清楚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将浑气全部吐出，陈小阳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悲啊。

如果不冲过来的话，如果不质问的话，自己是不是就可以继续相信是欧可晨弄错了，高雅婷并没有干出这样的事来。不过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因为就在刚才，高雅婷已经承认一切都是她的方案。

是她策划的，用那样不留余地的手段拿下自己看中的领地，一点一点的将别人的一辈子的心血收入囊中，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甚至于将别人彻底的置于死地。

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酸痛了，陈小阳急忙抬起头不让那软弱的液体流出来，忍不住在心里恶狠狠的嘲讽自己的无能，陈小阳苦笑着说道。

“真的没想到是学姐你做的呢，可晨之前说是你策划的时候我还不信啊，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学姐你认真起来，还真是……”后头的话，他说不出口了，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形容自己的心情。

其他被收购的公司到底怎么样他不知道，不过已经的同一栋写字楼的两家公司，却是凄惨得很。而这一切，都是败面前的这位女人所赐。

夺下别人的公司，这本身没有错，可是真的有必要做得这么不留余地嘛？陈小阳心里疑惑了，他根本弄不明白为何要怎样。而面对陈小阳的质问，高雅婷却只是淡淡的回道。

“难道我做错了？”

听上去好似疑问句，不过高雅婷并不觉得自己错了，而是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对的。这个社会本来就这样现实，如果你没有足够的能力的话，那活该最后被别人分食。就算最后真的血本无归，那也只能说是命。

这位自己爱慕了四年的学姐，居然用这样冷淡的话反问自己，她错了？陈小阳不免又觉得心寒了。之前接到的那通电话放佛再一次在耳边回荡，老板的死讯就像一个魔咒似的，在他的大脑里不停的徘徊着。他的头好痛，而且好胀，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了。

继续一个出口发泄内心的烦闷，陈小阳想要像应付丫头们那样深吸几口气将这股压抑的感觉压下去，可是做不到，现在的他根本做不到。

几乎可以说是从喉咙里将声音挤出来的，陈小阳咬着牙关低声吼道：“做错了，我不知道学姐你是不是错了，我只知道因为学姐你们企业的决策，现在有人死了。”

受不了心里的那一份纠结，陈小阳将老板的死讯全盘脱出，他并不是想让高雅婷跟着自己到老板的墓前道歉，他就是想从高雅婷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愧疚和后悔。只要有那一丝丝的后悔，那么陈小阳至少还能说服自己，学姐她并不是有意的，她从来没想将任何人往绝路上逼。一切都是意外，就连老板的死一丝意外。

可是没有，高雅婷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甚至连嘴角还挂着那该死的笑。

陈小阳无法理解，同样的高雅婷也不能理解，她身为高家的人理应为了自己的企业做事。企业是需要不停的发展的，而他们现在对这个行业非常的有兴趣，吞掉一些小的企业来扩充自己的实力，难道错了？

不错，而且也不可能会错，不过高雅婷还是看得出来，陈小阳所在意的并不是高氏集团吞并小型公司的事，而是那一位老板的自杀。

天真的孩子，不愧是刚刚从学校走出来的毕业生，看待事情还真是天真啊。

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并不在意陈小阳那眼里闪过的一丝怒意，高雅婷就这样笑着说道：“小阳你真的太天真了，虽然我不想打破你对这个世界的幻想，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不管是在人类的社会还是在动物的王国，肉弱强食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更替的法则。如果你不强大的话，那么就只有被别人吞并的份，为了不让自己被别人吞并，不停地壮大自己那是必须的。而只要想要壮大自己，某些特定的手段也是必须的。我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因为我一直都是遵循这个世界的准则办事，我想要扩大高氏集团的经营范围，就必须像其他的行业下手，而要在短时间让自己占领这个行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吞并那一些小型的公司。反正他们的经营本身就不景气，就算我现在没有将他们拿下，总有一天他们也会被自己拖垮的，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交给我，高氏集团可以让他们的公司走的更远。至于你刚刚说到的那个老板，对于他的死我表示遗憾，但是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其他了。人活在这个世上是不可能有挫折的，公司被被人收购，这只能证明他本身的能力不够，能力不足就要想办法好好的磨练，第一件事想到的不是从头再来而是寻死，这只能算是他本身心理素质不过关了，我并不觉得跟我们企业的决策有什么关系。”

一口气说了这样多的话，却也深深的将陈小阳的心打到了谷底。

这就是自己喜欢的那一位女神嘛？算是通过这一件事彻底的看透了。人家因为她而死了，而她居然还能笑着说出这样薄情的话。

生命是那样的可贵，如果不是被逼到极限的话，谁会想通过死来解脱自己的。如果不是因为高氏集团已经将他们彻底逼入绝境了，那么那样乐观的一个老板又怎么会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不管是不是老板的心理素质太低，面对着一个已经过世的人，说出这样薄情的话真的好吗？死者为大啊，不管怎样都不能用这样的语气去说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啊。

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尽数消失，对于这位Q大的女神陈小阳已经不抱任何的幻想了，此时的他只有满心的失望和不满。

“如果可以的话学姐你以为老板他想死嘛，要是你们企业给人家留一条路的话，依照老板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想到死的，就算东山再起的希望如何的渺茫也绝对不会。可是你们呢，不只是夺走他的一切，甚至还让他背负上那样多的外债，根本就是有意让人家无路可走吧！”

气愤之下，陈小阳将之前跟吕亚的猜测全部吼出来了，不管女神是否会对他彻底改观，陈小阳现在已经失望透了。

他开始为老板觉得可悲，同时也为自己觉得可悲。

吼完了，可人还是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心堵堵的好难受啊。而面对陈小阳的这一声怒吼，高雅婷给出的答案却是。

“这不能怪我们，如果一定要怪的话就去怪整个市场经济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果不将所有的退路都断干净的话，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东山再起的他们会不会威胁到我们高家！”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陈小阳完全可以确认了，欧可晨得到的信息没有错，这一切都是高雅婷做的。

因为她有这个能力，同时也有这个心。

完全无法直视了，一切的幻想已经彻底崩塌了，再也不可能复原。而甩下那样一句话的高雅婷也知道她与陈小阳之间再无任何可说的，再继续这样下去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最后只是冲着陈小阳点了点头，女神大人留了句“我还有事”便离开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回头看过陈小阳一眼。因为到了最后高雅婷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所以也没必要回视陈小阳。

四年的追逐就这样破碎掉，这破碎的究竟是一个人的心呢？还是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信仰。恐怕谁也说不出吧，只是陈小阳只能静静的站在那儿看着高雅婷离去的背影。

嘲讽自己的愚蠢，也嘲讽这个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