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朵最先去找童张氏,童张氏倒是一拍大腿说起小时候的确有泥石流的发生,其情其景和胡三朵描述的差不多。
童张氏沉默了一会,先叫来孙子石头,去把粮食都装起来,又安排儿子媳妇准备衣物和水,还得去买些药材,胡三朵也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了,从童张氏家里出来,就回去准备起来。
童张氏忙着去找村长不提,胡三朵带着提前准备好的牛痘和注射器在身上,跑去找朱强,想着把这件事跟他说了,早一日准备也好,通过他还可以通知童明生,他们肯定有自己的秘密通信方式。
再到养殖场的时候,院子里的酒垆已经都不见了,这时候胡三朵也顾不得什么盐不盐的,只是想不到朱强居然不在,胡三朵欲哭无泪,倒是几个小厮认识她的,胡三朵连连嘱咐了一番,一定要尽快通知朱强。
随后找到童花妮,那虞婆子自是带着童花妮准备起来不提,这些都是和胡三朵关系不差的,虽然有些狐疑胡三朵只是个年轻妇人,未必真的会发生那么可怕的景象,但是也准备起来了。
胡三朵想了想,还是告知王询一番,王询身后站着马家,马家管着金城这么多人呢,虽然不知道泥石流会不会冲进县城来,但是能够提前准备,也是有备无患。
虞婆子帮着她张罗了一辆马车,胡三朵就匆匆往马家马场的方向去,一路上这才镇定下来,理了一遍思路,将要准备的东西和逃生的方法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县城倒是还好,毕竟不像童家湾正在山边,胡三朵最忧心的是不知道住在哪个山沟沟里的童禹和白成蹊。
上次程三皮将她送出来,也是没有看到路的,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吁——”
马车骤然一停,胡三朵从车里探出头来,“怎么了?”
车夫正拉着马缰道:“胡娘子,咱们不用去马场了,前头是马家公子的马车呢。”
“马瓒?”
车夫道:“可不是,这里可没谁的马车有马家公子的阵仗,看还隔了这么老远,下着雨呢,都能闻到一股香味,还有那叮叮当当的声响……”
胡三朵透过雨帘看去,只见一辆姜黄色豪华加大版的马车正疾驰而来,就算在泥泞之中这车速也十分的迅速,随着马车的前进,还真有铃铛声响,胡三朵定睛一看却是车子正前方的两角挂着金光闪闪的铃铛,铃铛下的流苏随风飘舞。
马瓒在车内悠哉的啜了一口茶,就听车外一声娇斥:“停车!”
马一声长嘶好不容易,顿时一停,一杯茶水全部洒在他脸上了。马瓒黑着脸拉开车帘:“怎么赶车的,阿猫阿狗让你停车都停呢!”
待看到胡三朵,嘴角抽了抽:“又是你?做什么?为童明生求情的?”
胡三朵听到他说的话,提到童明生,心道,莫不是这家伙找童明生的麻烦了吧!
不过童明生的事,相信他也会处理好的,于是没好气的道:“马瓒,跟你说件事,信不信随你,这几天连降大雨,可能会有山洪,你看……”没办法,现在还没有泥石流的概念,说山洪大家都懂的。
马瓒好笑的看着她道:“怎么你成了铁嘴神断了?上次说我的马,这次又说什么山洪?别说最近连连大雨,可大江中的水还断了流了,有一片都露出河床了。”
胡三朵闻言更加确定了,因为上游来的泥沙截堵,会造成河流某一段的断流。
“你不信算了,不妨回去问问家里的老人,马瓒,我没时间跟你闲扯,不过你们马家底下管理那么多人,你还是九州县的县令,这些人都是你责任,你可以让他们先准备着,要是没有山洪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有了,你又如何承担这么多人命,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我先走了。”
胡三朵说着通知车夫调转车头。
马瓒拉着脸道:“你等等胡三朵,什么叫你没时间给我闲扯,你当本公子的时间就很充裕吗?”
胡三朵白了他一眼,已经放下了车帘。
马瓒何曾受过这样的冷眼,顿时怒火高炽,“你给我站住,童明生还能去找李莲白帮忙,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公然藐视朝廷命官,本公子就能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胡三朵也不淡定了,车子刚横过来,她就让车夫又转过来了:“马瓒,你说什么?童明生怎么了?”
“我说,他以为投靠李家那个养女就能跟本公子作对,真是痴心妄想,你们家的人都有不识时务的毛病,李莲白不过是李家养的一个玩物,能起什么作用,还有你,谁借你的胆子,这么跟本公子说话。”
胡三朵眉头微颦,她倒是不信童明生会找上李莲白,要找上次就不会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多半是李莲白又缠上他了。
这么一想,胡三朵心中还是有些不痛快,只是现在人都见不到,也只能放下了,再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马瓒话我说完了,就算你不乐意当县令不乐意管事,但是人命关天……”
只见银光一闪,胡三朵下意识的躲开,“啪嗒”一声,只见一只银灰色锦缎面的鞋子在空中划下一道弧线落在胡三朵身边,擦着她的发丝而过。
胡三朵顿时脸也黑了。
就听马瓒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教训本公子,就是本公子的爹这么说本公子都敢这么着!”
胡三朵看那车夫苦着脸,她只说了句:“有事也不会影响你,这马瓒本就跟我不太对付。”
接着一矮身从车帘后钻出来嫌恶的将那鞋子踢到地上,道:“我不是你爹,也不是你娘,怎么就不能说你了,最看不起你这样的纨绔子弟,不过是仗着父亲的光环罢了,若不是你爹,谁拿你当回事,你就是个屁放了还嫌你污染空气呢。”
说着更是气愤不过,穿着木屐就跳下马车。
马瓒车上的车夫和小厮都被胡三朵指着鼻子骂自家公子的行为给惊呆了,不及反应过来,胡三朵就利索的上了马瓒的马车,她脚上的木屐,沾了泥浆,踏上来就留下几个泥点,马瓒的眉头像是打了结。
见胡三朵彪悍的模样,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想他马敏之出现在人前,何时不是风度翩翩,玉树兰芝,性情温凉如水的佳公子,只是对胡三朵却屡次破功。
那匹他差点被折腾死的马,在她手中乖顺无比,她的小叔子处处跟自己作对,她又说那些他爹常挂在嘴边训斥他的话,让他情何以堪,这才怒不可遏,居然把鞋子都甩过去了,实在是不是他平日自诩的君子之风。
见胡三朵猛的爬上车来,他来不及阻止,人已经近在咫尺了,有些张口结舌的道:“胡三朵,你做什么?”
胡三朵冷笑:“听说马公子最喜洁,最看重自己的脸面,我不过是给你添点堵罢了。”
“啊!该死的臭女人,你做了什么?居然拿针扎我!”
胡三朵从车上下来,收了手中的针,心道,便宜你了,作为这世上第一个种牛痘的。
只是隔了衣料,不知道打进去多少。
马瓒几乎要跳起来,直觉胡三朵没有做什么好事,他最是怕疼,刚才那一下扎在肉里,差点疼死她了。
胡三朵道:“这是好事,你以后会感激我的,马公子,刚才你送了我一只鞋子,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你一双吧。”
马瓒直觉不好,可是防不胜防,胡三朵一手抓住肮脏不堪的木屐,十分柔和的方式“啪”在了他脸上。
“这木屐我是第一次穿,刚才穿着去了一趟养猪场,不过已经被雨水冲干净了,你闻闻,是不是干净无异味?”
马瓒几欲作呕,胡乱抹去脸上的泥浆,刚一张嘴,顿时觉得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他自是没有接触过猪的,直觉就认为这是猪的臭气。
“血、猪肉、自死的、以及未以真主之名宰牲的,不可食。”即是真主的旨意,再说他从小就是接受这样的教育:猪长得貌丑、怪异,性贪婪、愚笨,喜污秽,食用的饲料也是污秽的,难与食草类动物相比,而且性恶无常,**交配。
顿时只觉得一股酸液上涌,趴在车上狂吐了起来。
等他能直起身来,胡三朵已经上了马车走远了,马瓒只觉得车上到处都是臭气,可现在外面下着大雨,地上也肮脏,于是敞开车帘,一路对胡三朵咒骂不已,只恨不得将找茬的两叔嫂给剁了。
及至回城,他自去寻童明生的麻烦不提。
胡三朵并不惧得罪马瓒,反正现在她也是有人罩的,她有预感,这次泥石流来,等重建都不知道要耗费多久,马瓒作为县令要忙的焦头烂额的,哪里记得她这点小事,再说她还有童明生罩,根本也不怕。
再说她也没有做什么,还是好事,至于他要吐,关她什么事。
胡三朵回到家,看着阴沉沉的天,开始忙碌起来,今天晚上她就打算住到高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