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溯的目光与宋灿相撞,他的目光看起来冷静而又淡然,竟是找不出一丝慌乱,连悲伤都没有。他的手上染着血迹,几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的对视着。
宋灿微微瞠目,脚步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这场景让她有点消化不了,她不敢相信韩海铭就这样死了,不可能的,韩海铭怎么可能会死!
在她眼里,韩海铭一直都是那种厉害到不可撼动的人,不久之前他给她发短信让他来家里一趟,可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宋灿脑子紊乱了一分钟左右,迅速的揪住了木嫂的手臂,说:“快!快打120!别傻乎乎站着了!”
木嫂被她这么一叫唤,也迅速的回过神来,在原地转了一圈,宋灿拨通了电话,直接将手机塞进了她的手心里,说:“告诉他们地址,快!”
木嫂愣了愣,一脸惨白,将手机举到耳边,机械般的报上了地址。
过了一会,外头传来了汽车声,没一会,韩子衿就从外头进来,见着他们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然后缓步的走了过去,问:“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站在哪里……”
等他走近,见着倒在地上的韩海铭,面上的笑容慢慢的落了下去,这时韩溯已经站了起来,目光幽幽的落在他的身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他立在那里,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然后说:“你们为什么还站着?为什么没有人打120?”
“已经打过急救电话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就会到了。”宋灿在一旁说道。
韩子衿的眼眶微微发红,看了韩溯一眼,便迅速的走了过去,刚要弯身,手臂就被韩溯扣住,“你要干什么?”
“我要送爸爸去医院!你可以对他无动于衷,但我不能!”
“是吗?既然你这样说,你觉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韩溯依旧牢牢扣着他的手臂,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仔仔细细的看他脸上的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然而,那一丝一毫流露出来的情感,让他忍不住想笑。木嫂这会已经被吓傻了,哪儿说的出活来,宋灿看着他们,又看了看躺在地上,脸色惨白的韩海铭,想了想,迅速上前一步,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伯父会变成这样?韩溯你应该最清楚了,刚刚别墅里只有你一个人在!”
韩子衿回头看了宋灿一眼,又猛然回头看向了韩溯,用力的挣脱开了他的手,抬手指着韩溯的鼻子,说:“这件事最好是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爸爸不小心摔下楼梯,否则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他说着,便弯身吃力的将韩海铭抱了起来,大步的出了别墅大门,并交代木嫂,“木嫂,请你联系一下韩家的长辈,告诉他们爸爸出事了。”
说完,他就出了别墅的门。
木嫂现在整个都木木的,惊魂未定,但还是跑到了客厅开始拿起座机打电话。
宋灿深深的看了韩溯一眼,抿了抿唇,同样转身追了出去。韩溯的眼神极沉,脸上冷的没有半分表情,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但这种时候还是跟了出去。
人送到医院的时候,早就已经断气了,医院还是做了心肺复苏,但依旧无效。医生出来,冲着他们摇了摇头,紧接着里面的护士都出来了,显然已经是救不活了,韩子衿连连后腿了几步,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节哀顺变。”
韩子衿没有丝毫动静,等医生护士走了,他才慢慢的进了急救室,独自一个人立在台子边上。宋灿立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同样眼里也没有同情二字,只有飕飕凉意。
韩家的人来的人快,大伯先到,见着韩溯衣袖上的血迹,敛眉,又看了看站在急救室门口的宋灿,脸色白了一分,“海铭怎么样了?”
韩溯微垂着头,轻摇了一下头,说:“走了。”
这显然算是一个晴天霹雳,大伯身形微动,所幸后面跟来的韩莫及时将他扶住,并质问韩溯,“怎么会那么突然?二叔的身体向来很好,怎么会那么突然就走了?”
“不知道,我去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地上了。”韩溯如实回答。
“躺在地上?什么意思?”大伯反问,有些不明白。
“躺在楼梯边上,应该是摔下来了。”
正说着,叔伯兄弟都来了,原本安静的走道上,变得熙熙攘攘,每个来的人都在问韩溯发生了什么事,这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毕竟昨天还好好的,这确实是太突然了。就算是有利益冲突的叔伯,也觉得这事儿太过于突然了,不久之前还见过面,聊过天的人,竟然就这么没了,实在让人接受无能。
韩溯倒也十分淡定,他们问什么,他都回答,态度平和,没有丝毫不耐的迹象。这时,立在急救是的人忽然冲了出来,宋灿本就立在门口,这人忽然冲出来,她避不开,就被重重的撞了一下。真是难得看到韩子衿发怒的样子,只见他冲过人群,一把揪住了韩溯的衣服领子,说:“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爸爸会变成这样!为什么爸爸会死!爸爸那样躺在地上,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断气吗?我回去的时候,爸爸还好好的,我就出了一趟门,买了点酒,为什么就成这样了?”
韩溯冷着脸看着他,伸手握住了韩子衿的手,用力的扯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还有,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就想知道,爸爸他为什么会无端端摔下楼梯!”
“这不该问我,我到的时候,父亲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韩子衿笑了笑,说:“最好是这样。”
其他人立在一旁,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转来转去,现在这里大伯最大,他上前走了一步,说:“你们两个,谁能够将这件事完完整整的跟我说一遍?”
韩子衿退了一步,指了指韩溯,说:“我到的时候二哥早就到了,二哥应该最清楚。”
韩溯说:“刚刚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我到的时候,父亲已经躺在那里了,头上全是血,当时他还有最后一口气,跟我说了句话。”
“什么?”
韩溯侧头看了韩子衿一眼,对方依旧淡定,目光毫不畏惧的迎向他,像个极其坦荡的人。他说:“父亲叫了你的名字,韩子衿。”
顿时,所有目光都落在了韩子衿的身上,韩子衿冷然一笑,眉梢轻挑了一下,“然后呢?他告诉你是我把他弄成这样的是这样吗?”
韩溯的目光深了几分,自是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摇了摇头,说:“一口气太短,父亲没有说完,所以我也不能妄下定论。”
话音未落,韩子衿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双眼睛红彤彤的,一脸失望的看着他,“行,那你报警吧。没了爸爸,没了我,就再没有人能够阻碍你了!从今以后SC就是你的了,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二哥我真的没想到你能这么狠!为了利益你竟然能下这样的狠手!”
他呵呵的笑着,片刻之后,才收敛了笑容,转身面向了韩溯,抬起了双手,直视他的眼睛,说:“来吧,把我送进警局。”
韩溯倒是不慌,扫开了他的手,“用不着这么快就泼我脏水,有证据我一定会把你送进警局。”
这件事暂时搁置,韩海铭的死比较麻烦,SC的董事长,近期SC的事儿本来就多,赵小铭的事情还没有告一段落,这董事长一倒,必定是有所动荡的。这件事得暂时封锁消息,让公关部的人做好充分的准备,最重要的是必须有个人出来执掌SC,否则的话一定会乱。
公关方面的事情,大伯交给了宋灿,这方面他们都知道宋灿的能力不错,总归是做到对SC伤害最小就行。
韩海铭的遗体秘密带回了韩家,葬礼要回老宅办,但首先要回别墅整理韩海铭的遗物。宋灿一直尾随着,当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人,回到家,大伯就吩咐了家里的佣人整理韩海铭的遗物,他则叫了三叔和四叔去了小厅商量事情。大伯母和婶子们坐在客厅等着,宋灿看着这一群人,看着他们脸上的冷漠,忽然就想到韩溯之前跟他说的话。
她在想这些人里,究竟有几个好人,几个坏人?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一个好人。
韩子衿跟佣人一块去收拾东西,韩溯则不动声色的站到了宋灿的身侧,低声问:“去餐厅那边坐坐,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用一直站着。”
宋灿侧头看了他一眼,余光正好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韩子衿,目光变得不善,冷哼了一声,说:“不用你假好心。”
他的脸色看起来很冷,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他几乎是径直走到韩溯面前的,将手里的一份文件举到了他的面前,问:“这是什么?”
韩溯看了一眼,是重新拟定的遗嘱,不过上头还没有签字。
“怎么?”他抬眸对上了他的目光。
其他人听到动静,视线往这边投射过来,似乎是要好戏了。也是,这种时候恐怕会是韩家最乱的档口,宋灿一点儿也不相信,那些个叔伯,特别是大伯和韩莫会不想争取一下。
“这是你给爸爸的吧?我刚才给爸爸的专用律师打过电话,他从来就没有要求过重新拟定遗嘱。那这是什么?爸爸的钢笔还掉在地上,二哥!你究竟做了什么!”
韩溯抬手将他手里的文件拿了过来,草草的看了一遍,上面韩海铭将名下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他,包括SC,并且还让他管理SC,成为SC的掌权人。这一条条拟定的很清楚,名字还未签,但上面有一个钢笔的划痕,这样一个划痕倒是让人想入非非了。
这划痕究竟是韩海铭打算签下名字,有人不让他签,才留下的痕迹;还是他不肯签,可有人强迫他签字。等他翻完,便合上了遗嘱,将其用力的甩在了韩子衿的胸口,目光森冷,说:“你可以更直接一点。”
这时候,已经有人通知叔伯他们出来了,见着他们两个剑拔弩张的样子,立刻过来问怎么回事。
大伯这会是领头人,一把抢过了韩溯手上的东西,扫了一眼之后,就看向了韩溯,又看了看韩子衿,猛地一转身,下了命令,“把家里的佣人都找来,我要问话。韩莫,你想办法最好能让海铭的遗体能够完整,这葬礼恐怕还不能办。”
“还有你们两个,给我过来!我要问清楚这件事,我也就不信了,海铭会这么无端端的从楼上摔下来。”大伯特牛气的走到了客厅,坐在了正中间,一副公正无私的样子。
很快家里的几个佣人和园丁都进了门,一共两排,整整齐齐的站在他们面前,然后一个个的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小姑。
小姑这会落了两滴眼泪,说:“我要是在家的话,二哥一定不会发生这事儿。今个我女儿出了点事情,这小丫头吓死我了,差一点就给骗子拐走了。也是个混蛋,还得我几乎跑遍了大半个青城,最后再冰激凌店找到这丫头片子。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说是骗子吧,也不是,简直像是在耍着我玩。我出去的时候,二哥还没回家呢。”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用纸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呢,结果我就出去了一趟,这人就没了。”
这很明显,小姑是被人故意支走的。再问小姑的女儿,带她走的是什么人,她就摇头说不认识,但是个漂亮的姐姐,看着是个好人,她还说那个姐姐把韩家人的名字都报了一遍,这不小姑娘就信她是个好人了。而且人家还一直买吃的给她,女孩子对吃的和漂亮的东西没有抵抗力,慢慢的就更是放下最后一丝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