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美善的墓前干净整洁，想必定是常有人来打理。

林思雅在墓碑前静站了很久，眼神柔和的一直注视着墓碑上那方寸之间黑白的人像。

“奶奶。”林思雅泛着青白的薄唇轻启：“这么久了，我终于来看您了。”

过了这一句，便再没有了下一句。

林思雅就这样在杨美善的目前站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小婷见她身形不稳抬手扶住她。

“呼···”林思雅像是熟睡中被叫醒，她疲软的靠在小婷怀里：“小婷姐，奶奶很疼我的，就算我什么都不是，就算我再怎么任性，作为顾林枫的奶奶，她依旧很疼我。”

“嗯，我看出来了。”小婷撑着林思雅的后背：“面相上来看，就知道她是一个慈爱的老人。”

“可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的人···”林思雅瞬间哽咽：“却被我们逼死了···”

“思雅。”小婷贴着林思雅的额头：“别这么想。”

“小婷姐···”林思雅双手紧紧攥着小婷腰侧的衣服：“我没忘···模模糊糊···脑子里总会有那些哭喊声和咒骂声···”

“我知道我的记忆有断层了···我知道你们都想让我忘掉那一段你们认为我不能记得的时间···可是它就像是那些枯草一样，用尽全力也拔不掉！”

“小婷姐···你救救我···”林思雅几乎哭喊：“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缺了门窗的房子，四面都在漏风！房间里飘荡着很多的东西，很多我伸手抓不住却又一直在我眼前不停游走的东西！你救救我···小婷姐你救救我！！！”

小婷被林思雅的歇斯底里逼出了眼泪，她把林思雅紧紧抱在怀里：“好···我救你···小婷姐救你，别哭···”

“啊！！！”林思雅在小婷怀里发出尖利的呐喊，就像是魔爪戳破了她的心肺，在空气中舒展着五指。

顾林枫到家的时候，白子旭正在院子里转圈。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顾林枫疑惑的看了一眼手表：“早吗？”

白子旭语塞：“这个···走，陪你师父我练一圈去！”

“没心情。”说着，顾林枫就要进门。

“等等！”白子旭一把拉住他：“有件正事要跟你说。”

“非要在外面说？”

“这事还真就是外面的事！”白子旭勾着顾林枫的脖子，一手指了指他们面前一大片的果园：“这些果子眼看就要从树上落下来了，你就没个打算？”

“没有。”顾林枫斜昵了白子旭一眼：“你有？”

“有！”白子旭打了一个响指：“找人来都摘了，然后卖钱！”

“嗯。”顾林枫应了一声后转身要进门。

“啧！”白子旭勾着他的脖子把他转过来：“嗯算几个意思啊！这整个农庄都是你的，你这个地主就不能好好做个决定！”

“我不参与，你看着办吧。”顾林枫兴趣缺缺。

白子旭叹气：“我他妈的比你大十岁都没有你这种臭屁的性格！”

顾林枫哼笑道：“你臭屁的时候自己能发现得了？”

“那我最起码也有不臭屁的时候啊！”白子旭瞪眼：“你是无时无刻不在臭屁！”

“还有事吗。”顾林枫眼露疲倦。

“我！”白子旭狂抓头：“有个事我得···”

“思雅出去了是吧。”

“是···不是！”白子旭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小婷也一起去了吗。”

白子旭在心中狠翻一个白眼：“是。”

“去哪儿了。”

“林思雅想去看你奶奶和她的养父，我和你小婷姐觉得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就···不过你放心！”白子旭拍拍顾林枫的肩膀：“你小婷姐一定会把林思雅带回来的！”

顾林枫伸手推开门：“进去吧。”

这种反应···

白子旭有些发懵，他跟着顾林枫走进客厅：“小顾···你没事吧。”

“我应该有事吗。”顾林枫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说呢···”白子旭靠在门口：“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如果关着她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我不介意关她一辈子。”顾林枫脱下外套扔在床上：“我能关她一辈子吗。”

白子旭摸摸鼻子：“倒也是。”

“什么时候回来。”

“刚刚小婷来过电话了，说是路上堵车，估计快了。”

顾林枫坐在床上：“晚饭不用叫我了，我睡一会。”

“又不吃！”白子旭急了：“还是不舒服？”

顾林枫翻身躺倒，他抬手搭在眼睛上：“吃了就会不舒服。”

白子旭还想要说什么，玄关处响起了说话声。

“白子旭！过来提东西！”小婷的声音也传进了顾林枫的耳朵。

“哦！”白子旭应了一声，又扭头看了顾林枫一眼：“晚点我给你煮碗粥吧，明天报告应该能出来，下午我们再去一趟！”

“嗯。”

说这话，小婷已经跨进了客厅：“你干嘛呢！”

白子旭关上顾林枫的房门，然后过去接过小婷手里的东西。

“别管我，去接思雅手里的。”小婷道。

白子旭瞳孔一张：“你把她一个人放外面了？！”

“喊什么！她又不会跑！”小婷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她在车跟前呢，快点去。”

白子旭立刻就跑了出去，出门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车前的林思雅。

“回来的时候我和小婷姐去了一趟超市，买了很多东西。”林思雅神情自然的解释道：“车里还有几个袋子。”

“哦，好。”白子旭伸手从车后座拿袋子，眼睛却一直盯在林思雅的脸上。

“子旭哥，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一别不见。”

白子旭把袋子提在手里，注视着她不说话。

“不会的。”林思雅接过一个小的袋子提在手里：“最起码现在不会的。”

“那什么时候会。”白子旭克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

林思雅已经往前走了几步，闻声停住。

“等时间到了，就不是我想要走。”林思雅紧了紧提着袋子的手指：“而是我必须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