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钟,大部分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基本上都没什么大问题,还需要一段时间细细调养。我打定主意装失忆,无论他们问我什么,我都一副白痴相,反正我啥也不记得,我谁也不认识。
柏院长对于我的现状表示了遗憾,并坚定的认为我的失忆是短暂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好了。我装着惶恐的样子,柏院长看看我,转头把唐胜元喊去了办公室,留了个小护士在房间看护我。
我靠着床头,看着窗边桌子上花瓶里的百合发呆。这一天下来,我弄清了几件事情,我差点死过掉,断的几根肋骨伤及心肺。命大,刚好北京来的某十分有名的胸外科医生过来C市给另一个病人做手术,我就这么赶上了。险而又险的捡回了一条小命,在ICU里呆够了一个星期生命体征才平稳下来。
转回普通病房后,我大部分时间也在昏迷中,有时候会睁开眼睛,但也是无意识的。就这么又迷糊了快半个月,昂贵的药,最好的医生,全都用上了。
唐胜元估计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我却这么醒了过来。不得不庆幸,幸好我跟唐胜元结了婚这才捡了条小命,要是何明初,卖房子卖车是不舍得,合计合计应该会赶紧给我去骗几份保险。等我坟头草三米高时,他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好日子。
护士来给我换输液袋时,唐胜元回到了病房,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凝重。
我看着他,努力的表现出有点害怕、有点困惑的表情:“你,你去哪儿?”这么一天下来,他不厌其烦的告诉我,他是我老公。所以,我想,我在失忆的状态下,对他也应该还保留一点信任。毕竟人是有潜意识的嘛,最重要的人肯定还留在潜意识里吧。
“晓谷。”他坐到床边的椅子,非常温柔且怜惜的握住我的手。
我有些感动,冲他傻傻一笑:“你说你是我的老公,我刚才一直在想,我们结婚多久了呀?”
他笑笑:“很久了。”
“那……我们有孩子吗?”我歪着头看他,“而且,我父母呢,他们来看我了吗?”
“真是好奇宝宝。”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医生说,你现在身体刚缓过来。所以,你一定要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情等你好了,我慢慢说给你听。”
我想想有道理啊,俗话说得好,说得多错得多。我装失忆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静观其变吗?那还少开口多吃东西吧。
我乖巧的朝他点了点头,抓住他的手,带着三分撒娇三分恐惧道:“那你陪着我,好不好?”
“嗯。”他将我的手捂到他唇边,亲了亲后他帮我放进了被窝里。
我闭上了眼睛开始装睡,在心里盘算下一步的计划,唐胜元坐在床边陪着我。病房里很安静,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唐胜元对我真好啊,我心里涌上一阵愧疚,觉得自己对他真是肆无忌惮的作。可是,现状太错综复杂,我如果还像从前一样跟个傻大姐似的,会不会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唐胜元身上背负了太多的包袱,我虽然认识他快三年,可他真正是个什么人,我并不是那么清楚啊。
如此一想,心安理得。
清醒后的日子变得无比缓慢起来,我这大半年信了几次医院,对于医院的消毒水味真是受够了。可没有办法,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我再不耐烦也只能忍耐着。
唐胜元果然天天都呆在医院陪着我,我醒着的时候他陪我说话,我要是困了他就抱着电脑坐到窗前去处理一些工作。
我什么事情都不问得,变得异常的安静。我仔细想过,一个人如果真的失忆了,并且身体遭遇重创,父母亲人一个都不来医院,性格上、心理上肯定会有一个比较大的变化。
我的反应起了作用,柏院长率众医生又将我研究了一遍,并再次证实,我确实失忆了。我在心里想,其实也不能说柏院长徒有虚名,主要是我受的伤太重,演得又很像那么回事。当然,最主要的就是,失忆这种症状不像感冒发烧,它没有一个衡量的标准。
我性情大变,唐胜元对我更加怜惜。
又休养了十来天后,医生说我可以下楼活动了。彼时的C市,已是春暖花开。阳光灿烂的午后,他牵着我的手,缓缓的在住院部楼下的小公园里走走。
我不说话,他话也不多,但牵着我的那只手一直不会放开。
我觉得好幸福啊,又觉得好彷徨。盼着自己好得慢一点,更盼着早点离开这破医院。
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
何明初跑了没?我妈怎么样了?我姐回来了吗?
所有的所有,我都得强忍着,什么都不能问。
在医院熬了一个多月,我终于被批准出院了。出院头天柏院长又给我安排了全套的检查,到那天晚上,便通知我次日就可以回家去了,只需按时回医院复查就行。
我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到凌晨一点多了,还缠着唐胜元说话。他看着我那么高兴,捏着我的脸亲昵的笑我傻瓜。
我看着他上扬的嘴角,也跟着他笑。
“阿元,谢谢你。”我抱着他的脖子,小声说。
“谢我?”他愣了一下,“为什么谢我呀?”
“反正谢谢你,谢谢你对我那么好。”我在他胸前蹭来蹭去的,这一个多月,我追问过几次为什么没有亲朋好友来看我,他总是说,想让我静心养病,加上我父母年纪大了,不想刺激他们。
他轻笑出声,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良久之后才说:“你是我的妻子啊。”
我心里莫名的觉得不安,我以为他会说他对我那么好是因为他很爱我,但他说的是我是他的妻子。如今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有亲口跟我说过他爱我这样的话。
次日出院,唐胜元却并不带我回之前那幢别墅,而是去了C市的另一幢别墅。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子。
我还得装得一无所知,很新奇的样子。
“这是……我们家吗?”我侧头看着唐胜元,紧张的抓住了他的手。
“嗯,这是我们的新房,正确的说,这房子是你的。”他护着我下了车。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的别墅,结婚前,他是说过给将他名下的一半财产过户给我。我没想到,他还真的言出必行了。
这么一想,我觉得他用行动证实了,他是真的爱我。
他牵着我往大门里面走,大门前站着一排佣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我忍不住侧头看唐胜元,他面色淡然的拉着我进了大门。
那一排佣人悄声跟着进了大厅。
“朱嫂,太太的饮食起居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她。”唐胜元对领头那个上了年纪,面貌看着很亲和的中年女人道。
“先生放心吧。”朱嫂赶忙应允。
随即唐胜元带着我上了楼,这里的结构和之前住的房子不太一样。一楼是厨房和健身房,我们的卧室仍然在二楼,但房间的方位由东面换成了南面。三楼是书房。
日子从表现来看,回归了平静。
我仍旧安心做我的宝贵闲太太,唐胜元早出晚归去公司,除非实在推辞不了,否则他每天晚上九点钟之前一定回家陪我。
我看起来是自由的,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想去哪里,朱嫂都立刻安排。可一个失忆的人,事实去不了哪里。
唐胜元给我买了一个全新的手机,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的号码。他对我的亲人,还是避口不提。
我的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心里总觉得,唐胜元把我带到这幢房子来住,撤换掉全部的佣人,并且唐家再没有人上门,一定是有他的用意。
出院回家大约半个月后,我终于见到了除了唐胜元和佣人之外的另一个人:叶苏蝶。
她在院门口,朱嫂并没有让她进来。
我听了朱嫂的禀报后,很有兴趣见她一见,当然,最主要是我太寂寞了,我太想听唐胜元之外的人说说话了。
叶苏蝶是一个人来的,她开着一辆很低调的大众车。
我们隔着院子门俩俩相望。
“你好。”我怯怯的看着她,细声细语的:“朱嫂说你要找我?”
她挑眉,莞尔一笑:“蒋晓谷,怎么,不认得我了?”
我咬了咬唇,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这位小姐,太太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病,过去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你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要是没事的话,太太得回去喝汤了。”朱嫂一脸敌意的看着叶苏蝶。
“失忆?”叶苏蝶笑起来,“蒋晓谷,你知道么?八流电视剧现在都不兴这个桥段了。况且,你在我面前演,真是可笑极了。”
我当然知道可笑了,还用她来提醒我,这不是骑虎难下么。苍白着脸,我转头看朱嫂:“朱嫂,你给先生打个电话,问问他这位小姐到底是谁?”
“不必打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叶苏蝶微笑看我。
“我……是不是得罪过你?”我皱着眉,按着头皮,很苦恼。
叶苏蝶摆了摆手,眼中满是不耐烦:“你抢了我老公你不知道么?你这个小三。”
我退了一步,面色更加苍白,只是呆愣着看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这样子,倒是演得有几分像。”她笑得更开怀,“我来送你一样礼物。”她说着拉开了包包,从里面往拿东西。
我赶紧躲到朱嫂身后,很害怕的样子。
朱嫂接过了那盒子,叶苏蝶又冲我笑了一下,转身往她的车子走去。
“朱嫂,快看看里面是什么?”我伸头看着那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心里急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