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被她甩得一个趔趄退了两步才站稳,杨妈妈被杨漫已经拽着走到了客厅通往玄关的过道处了。
杨漫比她妈小了一个号,但杨妈妈被拽得毫无反抗之力,可见她内心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漫漫。”我抬步就追了上去,“你冷静一点,别跟阿姨计较,她不过有口无心。”
“你这个死丫头,你松开我。”杨妈妈也回神了,冲着杨漫就嚷。
杨漫咬着牙,一声不吭,硬是把她妈妈拽到了大门,开了门后,她先是用力把她妈妈推了出来。然后才回头看我:“晓谷,我先走了。”说完她就出了大门,随即大门被甩上。
我听那门“铛”一声响,余音震得我耳朵有些难受。这是我第一次看杨漫发这么大的脾气,还是在我家冲着她妈妈。
在过去的日子里,杨漫也经常跟我抱怨她妈妈,抱怨她妈妈太能忍,太啰嗦。但抱怨归抱怨,她对她妈妈绝对是爱得深沉。别说像今天这样大发雷霆,她连大声对她妈妈说话的次数都有限。
“走了就走了吧。”我姐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冷淡。
我回头,我姐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高深莫测。
“杨漫的妈妈也是不省心,也难怪她这么生气。”我略略感叹。
“省不省心的在其次,是杨漫自尊心受挫了而已。”我姐走到茶几旁拿过了遥控器关了电视,“刚才杨漫的妈妈跟你聊了些什么?”
“她说……”我迟疑了一下,“她说杨漫跟不同的男人拍了艳照视频,让我找机会跟杨漫聊了一聊。”
“艳照视频?”我姐也惊住了。
“对啊,我简直要惊呆了。杨漫根本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以我对她的了解,我觉得她连当着我的面跟男人亲吻都做不出来,怎么会去拍艳照视频呢?而且还存到自己的手机。杨妈妈无意中看到了,我琢磨着她非要来一趟我们家,就是想找机会跟我说这个事情。”我蹙眉。
“视频存在她的手机上,说明一个问题,至少她是自愿的。否则,就算对方强制用她的手机录视频,她也没有必要留着。”我姐拂了拂头发,“这我倒是奇怪了,杨漫为了什么?”
“我也在想,她到底为了什么?而且,姐,她竟然查出了唐胜元的真实的身份背景。”我又说。
我姐更加吃惊:“这有点吓人了,我也是昨天才听文阅说了唐胜元的一些事情。”
“你说……”我犹豫着要怎么说。
“你是不是怀疑妈的死可能跟杨漫有关系?”我姐替我说了下去。
我吓得掩住了自己的嘴,好一会儿开口:“这太可怕了。”
“我有点怀疑杨漫被什么人控制住了,否则,她没有理由突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姐退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我若有所思起来:“姐,我还怀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我姐抬头看我。
“何明蕊跟杨漫爸爸有关系这件事情,我总觉得不太正常。虽然唐胜元那边查的人也证实确有其事,但何明蕊是一个将利害关系分得很清楚的人。为了整治我,她大费周章地跑去跟一个老男人睡,这种亏血本的事情,不是她的风格啊。”
我姐默了片刻后喃喃道:“明明一开始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呢?”
“是呀,太乱了,比扯乱的线团还要乱。只恨自己没有一双慧眼,什么也看不清楚。唐胜元还说,已经牵扯上了他那边的仇人。我也真是走路都躺枪,喝水都塞牙,倒霉死了……”我叨叨着,我姐的视线不知落在何处,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下午三点,我姐带着我去了西郊的公墓,沈听春开车送的我们。在公墓停留了不到十分钟,我的手机响了。我看着屏幕的号码,手抖得有点厉害。
“小姨打来的。”我侧头看我姐。
我姐从我手里拿过了手机,接起电话后,我姐只应了几声嗯就挂断了。我看着她,大气不敢出,生怕她要告诉我小姨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说下葬的日子定了给她打电话,其他的没有多说。”我姐看了看远处的天空,“走吧,我们现在去一趟寿衣店。”
“小姨知道我回来了,会不会又跑来骂我?”我很担心。
“你现在才怕也太迟了。”我姐往台阶下走去。
我默默的跟了上去,出了公墓的大门,我姐顿住脚步,我差点撞到她后背上。
“我现在相信妈的死并不正常了。”她说。
“你,发现什么了吗?”我有些惊惧的看着她。
“而且,你信不信,妈的尸检报告不会有任何问题。”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呆了呆。
“你想,如果妈的尸检报告有问题,那么这就是刑事案件,接下来就是警方介入。不管唐胜元利不利用唐家的影响力,疗养院作为案发现场,就算我们家人微言轻,为了给在住的人员一个交代必定会督促警方破案。而疗养院地处偏远,进出的人员并不复杂,严格排查,真相出来就是迟早的事情。所以,那些人既然有本事造出妈上吊的假象,我断定,他们也一定有手段阻止警方的介入。”我姐道。
“可是……唐胜元说警方那边暗中作了安排。”我说。
我姐摇了摇头:“你也不要太相信唐胜元的能力了,他如果能够做到万无一失,就不至于被仇家追得隐姓埋名的生活了。”
我觉得我姐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唐胜元要真那么周全,他三爷就不会被人伤,碧姐夫妇也不至于被诱惑得想要出卖他。这么一想,我立刻觉得周围的空气稀薄起来,就像随时会有几个黑衣蒙面人从旁边窜了出来把我拖走一样。
我打了个冷颤:“姐,我们走吧。”
沈听春靠在车门边打电话,隔着并不远的距离,听到他连应了两声是。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阴沉,像是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元哥,我知道了……好,我们现在就回去了。”沈听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见我们上了车,他也挂了电话。
返程的路上,大家都没说话,车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车子要到我姐说的那个寿衣店时,我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打电话来的人不是我小姨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手机号码,归属地是本市的。我看着那号码,任它响着,好一会儿后我才点了接听。
“你好。”我跟对方打了一声招呼。
“晓谷。”何明初的声音传来,恐慌里又带着一点惊喜,“是我。”
“明初。”我诧异了,他怎么会用个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还是那么慌乱的语气。想起来,我们离婚后,他还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吧,也不知道他今天遇到什么事了,竟然打电话给我。
“我有点事情,请你帮个忙。”他带着几分讨好道。
“你能一次性说完吗?”我不自觉就提高了音量,根据我以往对他的经验,他低声下气跟我说话时准没好事。
“我……在你爸家的酒店,我在这里,有点事情,需要点钱,五千块,你应该有吧。晓谷,我真的是万不得已才给你打电话。明蕊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爸,去看完你妈就病倒了,我不能打给他。晓谷……”他嗫嗫的,语无论次的叨叨着。
“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钱?”我问得直接。
“你来一趟,你来了就知道了,可以吗?”他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你既然在我爸家的酒店里,那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去一趟吧。”我淡淡道。
“别别别。”他急得大叫,“你不要给你爸打电话,我求求你了。”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让你打这通电话?”我警觉起来。
“晓谷,没有。”他这下真的哽咽出声了,“看在夫妻一场的面上,你救我一命,行不行?”
“行,我帮你报警吧。”我冷笑一声。
“我……我……”他支支吾吾时,听筒里传来一声沉闷的“砰”声,然后便是何明初的惨叫声。听起来,他在被人痛打。
我觉得这样的情景好熟悉,好些电影情节里都曾上演过。我要是傻逼得真带五千块钱去找他,我大概也是有去无回了,这么低劣的手段也真亏他们起得出来。
“你告诉我房间号。”我冷静道。
“6609。”何明初的声音里夹杂里无法掩盖的痛苦,“你快来,只能你来,我求你。”
“行,我知道了。”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我姐跟沈听春同时问我。
我将事情简单讲了讲:“我觉得何明初应该是被什么人威胁了,然后引诱我去,但这样的局又太低劣了。所以,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样,我也不清楚。”
“你给何明蕊打个电话试试。”我姐说。
我拔下何明蕊的电话,提示已经关机。
“我给元哥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人去。”沈听春说。
“等一下。”我姐喊了一声。
“怎么了?”沈听春问。
“你说在爸开的酒店里?”我姐问我。
我点头。
“小沈,你别打电话给唐胜元。”我姐沉吟了一下后又道:“掉头,我们去酒店。”
“姐,为什么?”我紧张得一把抓住她的手。
“小沈,快。”我姐催促道。
沈听春继续朝前开着车,到下一个路口时,他迟疑了一下,然后掉了头。
我一直看着我姐,但她抿着嘴,一声不吭。车子一路飞驰,不过十六、七分钟的时间,车子就停在了我爸家开的酒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