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质?”夏侯忱眯起眼睛,显的对许皇后突然提出这个话题,很是疑惑。
许皇后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会子夏侯忱大病初愈,这种时候的人都有相同的共性,首先就是脑袋不清楚,很多事情都不会如日常那么思维敏锐。再者,刚刚遭遇过行刺,现在的夏侯忱可谓是感情上最脆弱的时候,所以趁这个机会,许皇后想将自家人的地位往上在推一推。
故而,许皇后再接再厉的说:“自秦王出师不利之后,现在朝中大臣哪一个不是人心惶惶,现如今,臣妾的娘家哥哥倒是想着要为陛下分忧。只不过那季将军彪悍,带着季妹妹前去,他总是会有些顾虑的。”说到这里,心里还是有些发虚,许皇后又补充道:“也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对季妹妹,自然是不会伤害一丝一毫的。”
若是夏侯忱心狠,自然能不顾季昭华的性命,许皇后自然是这个意思,但是夏侯忱对季昭华的感情,许皇后又怎么会不知道,就算是背地里骂季昭华狐媚子也罢,说季昭华手段下贱也好,这份宠爱却是不能更改的。
夏侯忱勾起唇来,眼前的女人模样在他眼前渐渐模糊了,闪现出很多女人的样子,有最早时候的韩太后,也是如此像是在为他考虑,但是一字一句,都是要他将韩太后的娘家弟弟陈留郡王送去军中。在后来就是阿雾,阿雾倒是没有哭,而是简单扼要的分析局势,告诉他夏侯忱,若是不将阿雾娘家的人送到军中,那么阿雾这个皇后,也就坐不稳当。
一切几乎是惊人的相像。
现在是许皇后,许氏是继后,从来继后都是身份不如元后的,再者许氏还没有子嗣,这就导致了许氏的地位在宫里更是低。
一直以来,许皇后都是低调做人的,不争宠,就算是有些手段,也都是没有摆上明面的。
她这时候不这样咋咋呼呼的站出来,夏侯忱都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皇后了。
许皇后说的意思,夏侯忱已经全部明了,许家历代都是走科举路子的文人,文人虽说是在朝中威望极深,但是一旦战争来袭,百无一用是书生!当初立许皇后为皇后,也是为了这个,许家家世强大又能如何,只要没有兵权,许家就成不了外戚,也就对夏侯忱手中的权利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真是没想到,许家竟然在这个时候,让许皇后出面,也是想沾手兵权的。
“你哥哥?”夏侯忱那绝对是顶级的影帝,真的要算起心计来,许皇后在夏侯忱面前,可不就是太嫩了么。
“朕记得,你哥哥是永华八年年的探花,如此之人如何能带兵?”
许家现在有官职的人不少,但是从各方面来看,能胜任将军,领兵打仗的,只有许皇后的二哥。
真的没想到夏侯忱记得这般清楚,她的那个哥哥的确是学文考试考出来的。许皇后咬咬唇,她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
但是怎奈家中的压力在那里,而许皇后自己也是不甘心的。
兵权是什么?那时世袭罔替的东西,只要家**一个大将军,往后就能一直接替下去,别看许家现在烈火烹油的势头,其实每一代都是靠下苦功考科举上来的,也就是说,若是他们的下一代出了天资平庸的,也不过是一代两代的功夫,许家就会彻底的消亡下去。
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事情,他们就算是再怎么下苦,也不过就是一世的荣华,而手握兵权的人,只要在军中建立威望,就可以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
只是许皇后没有想过,若是真的如她想的这般好,夏国为何到现在无将可派,军队群龙无首。夏国的国情导致夏国的军队本就没有北方的战斗民族彪悍,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另一层的原因,就是夏侯忱甚至夏侯忱的父亲,都是多疑之人,长久的日子以来,夏国手握兵权的大将已经被削减殆尽,就是夏侯忱之前的安宁侯,也不是在前一阵子被伏法。
军权看起来有多么的**,它背后掩藏的危险就有多么的大。
自古皇帝对手握兵权的人都是极其忌惮,尤其是夏国,本就是战将不多的国家,有那么一个,就如夏侯慎,掌握兵权才多少年的时间,就已经成了夏国的战神。
越是稀缺的东西,越是稀罕。
夏国的战将就是如此,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执掌部队,还能将自家的家族做大,这样的人,别说是夏侯忱,就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容忍的。
许皇后知道这样的事情求到皇帝的面前,是有些冒险。但是她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想要为自己的哥哥求些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么。并且,许皇后眼睛闪了闪,她的孩子早已经没有了,这一生,她可能也不会再有孩子了,难道夏侯忱不该补偿她一点什么么。
“皇上这次受伤,臣妾衣不解带的照顾左右,难道陛下还不相信臣妾的忠心?”
夏侯忱笑出声来,什么忠心不忠心的,也不过就是拿这件事情来讨赏就是了,这宫里,早已经父不父,子不子,夫不夫,妻不妻的,妻子照顾丈夫,本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到了许皇后这里,却成了等价代换。
这样的世界才是夏侯忱熟悉的。
“你先下去的,朕要好好想一想。”
许皇后被夏侯忱笑的心里发毛,不过既然夏侯忱说了他会考虑,那就是有余地。脸上的喜悦藏不住,许皇后觉得等自家哥哥掌了兵权,到时候她这个皇后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了,到时候看那个贱人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她一定要那个贱人吃不了兜着走。
人不登上这个位置,不会明白这位置给人带来什么,许皇后开始的时候,也是想不争不抢过一生,但是她是皇后,她无法忍受那些新近的贵人在她面前得意嚣张,更甚至,她讨厌许家人入宫探望她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她是皇后,她想要跟自己位置相衬的权利。
许皇后退下去之后,夏侯忱歪歪的躺在床榻上,脑子里浮现季昭华坐在血泊里的样子,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呢,那个女人在那样不顾一切救了他之后,却没有要任何东西,甚至现在还背上杀害韩太后的骂名。
夏侯忱不用想也知道,季昭华现在的处境是什么样的。
可是在这样的时候,季昭华居然没有进宫来,尽管说宫里也是有危险的,但是到底他在这里不是,难道季昭华不相信他夏侯忱能护她们母女周全。
夏侯忱的恐惧在这个夜里达到了峰点,他对季昭华诸多亏欠,那个女人对他失望,也是正常的事情。
可是这一步步走来,似乎都是时事在推着他,他别无选择,在外人与季昭华之间,那种惯性的,觉得季昭华是自己人的想法,让他第一时间选择了委屈季昭华。
这样的委屈,季昭华是不是早已经厌倦了呢,若是没有反感,这一次,他受伤,她为何再没有了以前不顾一切要救他的心思,甚至连来看他一眼都是不愿意的呢。
夏侯忱一刻都坐不住,猛的坐起来,高声喊着:“和顺!”
——
同样漆黑的夜里,季昭华这里也是不平静。
冬环怀里抱着映雪,而春环将季昭华护在身后。
面对突然袭击而来的黑衣人,卫一几个人站在女眷的外围,各个不敢有半分的放松。
“你们是什么人!”卫一高喊道:“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住的是什么人,半夜偷袭女眷,还算是什么人?!”
那黑衣人的头领笑了一声,“我们是什么人,你们到了阎王殿,自然就知道了,至于你们是什么人,我们自然是明白的很。”
阎王殿,在这夜里说出口,自是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卫一对着身边的侍卫对了一下眼睛,在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到了相同的东西,今晚怕是有一场恶战了。
先礼后兵,先前来的那些人看起来就是礼了,现在用上兵,也不是不可以。
“头儿,主子说了,最漂亮的娘们不能伤及性命。您别杀忘了。”黑衣人中有人提醒。
头领骂了声娘,“他娘的,这事情还用你小子说!”黑布挡住了他的脸,却没有挡住眼神,贪婪的眼神在季昭华身上划过,令季昭华身边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发生愤恨的光。
这种时候,季昭华自然是怕的,她本来就睡得轻,今晚更是心中不知道想什么,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山中一到晚上就静的出奇,一点点的声音都能被山风扩大,也是因为此,季昭华她们能第一时间听到刺客的声音。
季昭华自己都感叹自己的敏锐,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季昭华抓起衣服披在映雪身上,以最快的速度将映雪护了起来。
那也许是一种母性的本能。
到了这个时候,卫一也知道多说无济于事,只冷着脸下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