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湿,冰冰凉凉的贴在身上,季昭华一个激灵儿。
抬头对上夏侯忱冷下来的脸,以及危险的眼神,季昭华觉得这种时候说什么谎话都是骗不过去的,夏侯忱这个人,真的细究起来,季昭华根本不是对手。
“在想秦王。”季昭华如实说。
果然,夏侯忱捏着她肩膀的手,加大了力度,季昭华有些疼,不过夏侯忱虽然手劲儿加大,但是语气还算是平静,“哦?想秦王做什么?”
这个男人,还真是!季昭华觉得夏侯忱有时候是各极其矛盾的人,他总是能猜透别人的心思,但是他又想在别人口中听到不同的答案。至于最后他到底是相信自己猜测的,还是别人口中说出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时候,季昭华太明白,这是她洗脱自己的机会,季昭华咬咬唇,小声说:“秦王妃认出了臣妾,臣妾有些心慌,怕她会进宫告诉太后。臣妾这身份,实在是危险的很。”
偷换概念!季昭华将秦王转到了秦王妃,不过她的担心无可厚非,说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夏侯忱眯起眼睛,今晚的一切同样令夏侯忱吃惊,他本想着季昭华这件事情,就算是夏侯慎知道了,大不了就是如阿雾那时候一样,大醉一场,然后对着他这个哥哥拳脚相加。
与阿雾不同,阿雾当时是一门心思要嫁夏侯忱的,其实并没有多少夏侯忱的意愿在里面,夏侯慎负气夏侯忱,是有些冤枉的。但是季昭华不是的,她是真的夏侯忱放在心里的女人,就算没有季家军,夏侯忱也不会容忍季昭华留在弟弟身边,当然有了季家军,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与其这般瞒着,夏侯忱觉得好不如早一日让弟弟知道,到时候也不过是闹一场,夏侯忱甚至连怎么同夏侯慎解释都已经想好了。
作为帝王,能这般放低身份,低声下气去解释,夏侯忱相信,夏侯慎是会体谅的。
却没有想到夏侯慎从头到尾都是沉静的样子,连一丝异样都没有表现出来,这让夏侯忱都有些难以接受。在记忆里,他的那个弟弟,从来都是直来直去,这样的性格,在皇室可谓是不合时宜的,不过对于夏侯忱这个皇帝来说,这样的弟弟才是最好的。
至于秦王妃........
“往日里瞧着挺聪明的,怎么到了这会子却犯起糊涂了,韩思雨若是还有些脑子,就不会在太后面前提你半个字!”同样的,若是夏侯慎还有些脑子,更加不会在韩太后面前提起季昭华。夏侯忱今日让夏侯慎剪慎见到季昭华也不是完全没有算计的。
今日这一出,能决绝的斩断韩太后与秦王之间的联系,只会让夏侯慎认为太后是为了侄女韩思雨,所以默认将季昭华弄进了宫里,不是夏侯忱冷酷,而是韩太后实在手伸的太长,先前逼迫他钠韩家的女儿为继皇后。
要是只有韩太后一个人,凭着夏侯忱的手段,哪里会放在心上,但是不是的韩太后还有个时时处处都站在她身边的好儿子,有了夏侯慎的支持,很多事情,夏侯慎做起来都得顾虑着些,毕竟夏侯慎这个弟弟,夏侯忱一直看重,若是夏侯慎生出什么旁的心思,宫里还有一个偏心偏到了骨子里的太后,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是夏侯忱都觉得难以控制。
夏侯忱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女人,美好的女子,哪有男人能放过的,而且季昭华身上总有一种冷漠,这种冷漠不知道是夏侯忱的错觉,还是真是存在的,但是夏侯忱就是不放心。手劲儿松了一些,这个女人,他还是要好好对待的,夏侯慎在军中已经有了威信,他这个帝王说不定都比不得夏侯慎,这怎么可能让夏侯忱完全的放心,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没有哪个帝王能容得下。从前不在乎这个,是因为夏侯慎从来都是对他马首是瞻,但是现在的夏侯慎明显已经长大了,长大到夏侯忱觉得难以控制的地步。
如果夏侯慎真的会做什么,那么季家军就显得至关重要了,一支完全忠心于他这个皇帝的军队安插在军队的各个角落,平日当然可以按兵不动,但是若是夏侯慎有什么不该有的动作,他这个哥哥就能在第一时间制止。
这些繁复的心思,夏侯忱不与季昭华说,只是将季昭华拖进了浴池,暧昧的说:“你的那些担心都是无用的,倒不如好好的伺候朕。”
季昭华知道今日的危机到这时才算是彻底的过去了,羞涩的戳夏侯忱的胸膛,撒娇说:“怎么臣妾的担心就是无用的呢?圣上你这么说话,真是令臣妾伤心。”
“哦?伤心了?”夏侯忱一脸学者的学术面孔,真的似乎是想研究的,“那快让朕给你瞧瞧,看看怎么伤心了。”
季昭华是真的没想到夏侯忱会说出这般的话来,登时瞪大了眼睛,惹的夏侯忱笑的好不开怀。
之后,一番亲昵,怜爱,红被浪翻,自是不提。
——
次日,夏侯忱收拾妥当带着文武百官出城,去太庙祭祖。
这种时候除了两宫太后,其他的女眷都是不能出席的,宫里少了两宫太后还有皇帝,一下子就显得冷清了起来,季昭华今日带着春环她们亲自巡视,一来是过年期间,就怕底下的人怠慢,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容易出事,但是却又不容出事。新年头上出些事情实在是不吉利的很,这是兆头的问题。二来,也是体谅底下的人辛苦,宫女,太监都是幼年入宫,有可能一辈子都是出不了宫的,这种年节的时候,自然是最难熬的时候。
季昭华自己就是个外乡人,这么一个阖家团圆的节日,她却只有在别人午夜梦回的时候,对着北方的天空烧两只香,在心里怀念怀念,那些曾经依偎在双亲膝前的岁月,少年不知愁滋味,在父母跟前的时候,总是觉得他们很烦,那时候季昭华厌恶定国公宠爱府上的姨娘,让自己的母亲伤心,时常与定国公闹闹别扭。后来季昭华又嫌弃自己的母亲定国公夫人不争气,怎么就能容忍父亲那样日日歇息在姨娘处。
那时候季昭华满心满眼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想来,可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可就是这么一个笑话,季昭华的父母还是想着要为她完成。
时过境迁,季昭华想起父母,总是觉得深深的遗憾,遗憾当年没有多多听他们的话,遗憾承欢膝前的时候,没有给他们更多的安慰,而是只懂得使小性子。
宫外百姓会放鞭炮,在偏僻的宫墙内,季昭华能听到一些,脑子里幻想着,宫外是如何的欢欣鼓舞,当年还在闺阁中的时候,季昭华求着大哥带她出去过,在上元日,去看周国都城最盛大的上远灯节。那时候的她,是如何的明朗,心里的开心,简直恨不能感染身边的所有人。
时光最残忍的,就是它轻易夺走了你身边最美好的一切,却将全部的回忆留给了你,让你每每想起,都觉得痛彻心扉。
曾经的一切有多么美好,现实的一切就有多么的残酷。
季昭华走到冷宫门口就听到打骂的声音,其实这地方只不过是偏僻一些的宫殿,但是长年失修,先前住的妃子是在先帝时犯了错的,被先帝赐到这里来关起来,这一关就关出了一个疯子,最后这位贵人在先帝驾崩时,也是死了。
没人知道这位贵人是怎么死的,发现她的时候,尸体都已经烂了。
宫里这样的地方不少,慢慢的,也就有了一些鬼故事传出来,让这些地方更加的恐怖。季昭华走近些,发现是个小太监在鞭打一个小宫女,宫女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而小太监也不过是十三四岁,这般小的年纪,竟然能下的了这般重的手,那小宫女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了。
“慢着。”季昭华出声打断。
小太监之前打人打的专注,根本就没看到这边有人来,这会子发现,一下子就吓坏了,急忙爬过来请安,“小的安庆宫小顺子给韩妃娘娘请安,韩妃娘娘万福金安。”
“你在做什么?过年节宫中见红,你好大的胆子。”季昭华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小顺子还是吓的冷汗之流。
小顺子猛的回头看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宫女,咬牙切齿的,他刚才明明还看到小宫女在瞪他,怎么一眨眼,这小宫女就人事不知了。
无奈转回来,只能认命的解释着:“韩妃娘娘有所不知,这安庆殿是个废宫,太后娘娘下个严旨,这安庆宫任何人不得入内,但是小的今日来巡查,却看到这个小丫头在宫里烧纸,这可是犯了忌讳的事情,这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怕是会不太好交待。”
这宫里的人呐,就是这么个人还没长齐全的小太监,说话的时候也会拿人出来压人。
“所以?你就私自用刑?这宫里的规矩倒成了你一个小太监说了算的?”季昭华眼睛戾起来。
她此时心中已经明白,今日这事绝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