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他们准备得非常齐全,所有的一切都让人钻不了任何空子,可易子卿就是知道,这些都不是真的,但那个君伶,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们的针对点肯定是段家,但是一牵扯上向暖,他就担心了,帮向暖夺家产吗?可是,为什么呢。
易子卿缓缓阖上眸,思绪回到四年前。
他到现在,都能清晰地回想起四年前,他得知向暖死亡后地那几天,他总是会去海滩边,不休不止地试图寻找她的尸体,他不死心,那几天一直坚信着向暖没有死。
后来,是那具尸体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他终于相信了。
可是后来想起来,却还是可以发现,当时那些疑点的,现在结合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能想得出这大致的一切。
凌肃是个重要人物,他在百世财团有着很好的地位,势力那么大,那么能做到的事定是很多。
如果他们是准备了许久的,那么也不难想出,向暖几年前是怎么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瞒天过海的。
可是他可不觉得,那伙人会无缘无故地帮向暖。
想到这里,易子卿的思路就像是卡了壳的,再无进展,他抬手再次揉着眉心,感觉额头隐隐作痛。
君家以前的事,他根本不清楚细节,所以压根不知道这一切的内幕,但是,他又是那么地想将向暖拉到自己身边来,他……那么地想得到她。
想到这些年那种让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的崩溃感,易子卿的心猛然刺痛了一下,猛地站起身,攥紧手。
现在也只有他一个人是局外人了,这么些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向暖受伤害却没有能力帮她,可是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他绝对不是看着她受到任何伤害。
冷着一张脸,易子卿迈开步子便要往外走,全程被一直无视的沈文这就忍不住了,连忙跟上去走了两步,道:“你这又是要去哪?”
易子卿冷冷地丢下一句:“出去。”
沈文简直觉得心累无比,只能连忙跟着他走出办公室,边匆忙地道,“我还没跟你说,你家易上将他安排了几场相亲给你,让你赶紧回去!”
相亲相亲,又是相亲。
易子卿的面色更是冷了几分,带上了疏离的感觉,让沿途闻言的员工,都只能远远看着,私底下偷偷说着八卦。
“既然安排那么多场相亲,就让他自己给自己相去,我说了我不感兴趣,以后这种事,不要跟我说。”
大厅外,沈文终于停下脚步,而易子卿则头也不回地离开,沈文一个人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错愕得很。
敢情他把烂摊子全丢给他了?这种话,让他怎么去跟人家上将说?!
直到易子卿上车,绝尘而去,那沈文才失了兴趣地,转身往回走。
都快十年了,沈文一直都非常不明白一件事,那就属易子卿的感情了。
二十岁前他们认识的时候,易子卿不近女色,这个可以啊,没碰到喜欢的,可听闻他二十岁碰到了个喜欢的,可是却得知那女人他找不到了,这是不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念着一个没见过容貌的女人,还听闻是个小丫头片子,沈文本以为他是玩玩而已,可没想到,这一念,就是五年。
而后来终于找到了那个叫向暖的女人,却得不到,一守,便又守了这么四年多。
想到这里,沈文冷哼了一声。
得,他也懒得管了,那家伙,活该单身一辈子!
……
深夜的酒店房间,淡紫色的窗帘紧紧合着,不漏一丝夜色进来,前半夜一直都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到了后半夜,雨倒是停了那么些下来。
床上,向暖沉沉地熟睡着,可此刻,也不知是不是房间里的闷让她睡得有些不安稳,向暖额上一直冒着细汗,面色微显苍白,眉头,则一直是紧蹙着的。
“走,都走,别过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走啊……”向暖低声不安地梦吟着,时不时不安地微微摇着头,仿佛在梦中碰到了什么非常令人可怕恐惧的事情。
忽然,她的身子兀的一颤,登时全身绷紧,而下一刻,她惊叫一声,便猛然惊醒。
入目的,却是一片黑暗,哪里还有要害她的人?
向暖大喘着气,惊魂未定地从床上坐起,抬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擦去额上的汗,而身上上半部分的睡衣,早已被汗给沁湿。
房间里的温度不高,但莫名的闷,向暖的手往旁边的位置触了触,却发现那个小人儿也睡得额上点点细汗。
她沉沉地松了一口气,打开床头柜上的灯,然后下了床走到窗边,将窗帘打开又将窗户开了个缝,给这个房间透透气。
外面的小雨停了,房间里安静得很,只有孩子那沉稳的呼吸声,向暖又坐回床上,靠在床头,却再无了睡意。
怎么会,又碰到那种梦?
那么可怕的梦。
可现在能让向暖觉得可怕的,还能是什么?
她又梦到自己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梦里,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爸妈的车祸惨象,向暖知道里面一些不是现实中发生过的,可那种真实的感觉,却让人有些后怕。
眼睁睁看着自己最亲的亲人离去,她却没有办法去救,甚至被一群人给捉走。
她又梦到了自己被绑到了床上,双眼被蒙住,根本就不知道和自己所处的人是谁,以及长相和年龄,可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不是什么好人吧?
她当时就认定了,那伙人,肯定会派又老又丑的男人,来做这种事,他们,不就是要侮辱自己吗?那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被下了多少药,她差点想咬舌自尽,可幸好,后来她逃了出来,那个男人也什么都没有对她做。
想到以前那些不堪入目,她从来不想去回想的经历,向暖感觉全身发冷,忍不住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她不是傻子,那个男人是易子卿,她知道的。
她后来什么都想出来了,可是却不想承认不想面对,想让那些事情埋在心里,可是那个时候,她又哪里知道,易子卿竟然会缠上她。
而这,也是她极力想摆脱他的原因。还有段亦宸。
那些她从来不愿去回想的过往,此刻就这样以这种方式,被强行拉了出来,血淋淋地告诉着向暖,它一直存在。
有些事,会让人留下很深的阴影,本来还是小公主的她,那么高高在上,却一夜之间落魄,甚至……被人下药,丑态尽显。
那段时间里,她被折磨着,药效失去作用了就会有人给她下药,强行将掺了药的水喂她喝。
可幸好,那时同样被人压制住的男人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向暖还能记得他帮她逃出来时说的话,他让她离开以后在他所说的地方等着他,他会去找她,还说要对她负责。
可是向暖又怎么会真的,那么傻地等着他?负责,她只当他是那些人的人,她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那个男人她的一切,离开以后,便逃了回去,逃回自己家。
后来,她就发现自己的家,已经成为了,自己那所谓的好舅舅一家的。
一直被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些过往此刻在十年之后翻了出来,想到这里,向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阖上眼。
额上被包扎好的伤口,一直在灼烧般的疼着,仿佛在提醒着她,不能感情用事。
君伶白天的话就在耳边不停地回响着。
段亦宸不是她该想的,她向暖,根本就没有拥有感情的权利,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她,早就失去爱一个人的权利了。
她现在,应该将精力,放到报仇上面,她绝对不可以,就这样功亏一篑,那些段鸿伟所做出来的事情,她一定要全部还回去!
这时,身旁的小人儿突然动了动,顿时将向暖的注意力给拉了过去,向暖兀的睁眼,看向还在沉睡的苏景锦,思绪沉沉。
后半夜向暖都是闭目养神着,压根睡不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隐隐有了睡意,好不容易浅眠上,却被面上一些痒痒的触感给惊醒。
她猛然睁眼,却兀的对上面前苏景锦那放大的小脸蛋,苏景锦对她笑,柔软的小手还放在她的额头上,看到向暖醒来,他开口道:“姐姐,景锦只是想看看,看看有没有流血,不过好像没有了哎。”
昨天从君伶那里回来后已经是下午,向暖带他到医院里去做了简单检查,又买了药,这才回到酒店,而苏景锦的脸色以及精神,也恢复了很多。
看着他那纯净简单的样子,向暖心里突然涌起一些异样。
虽然他的贫血相比于平常人是比较严重,但现在还是可以慢慢调养的,可如果以后出什么意外严重,那就是随时会转变为危及生命的病。
怪不得顾晚这几年过得这么不如意,那么痛苦,恐怕苏景锦也占了一部分原因吧,可看苏景锦那么天真的样子,顾晚应该是没告诉她的孩子,他的身体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