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髓精是个什么东西?”慕之召连听都没有听过。
道真先生笑眯眯的说:“岩髓精生于天地之间,乃是集天地精华而生、受千年灵脉孕育而成的宝物。在南方的悬崖峭壁、古洞奇观之中,多有孕育岩髓精的载体存在。这宝物集聚在岩石之中,日积月累,慢慢从水滴变成胶状物,有异香……”
“岩石之中?这八荒六合里岩石那么多,哪种岩石才有?”梅少卿没时间听他扯这一套玄乎乎的理论,忍不住打断他。
道真先生叹了口气:“年轻人就是性急……南方的石笋中会有。”
一听石笋二字,魏时眉头忍不住一跳,目光扫向寝殿之中,那里,他从南楚带回来送给慕云歌的石笋还摆在橱柜中,它会不会有岩髓精?
魏时立即问:“南方的石笋中都有吗?还是要什么样的石笋才有?”
“见过玉石没有!南方的石笋中,有些外面跟玉很像,一层层如同玉石裹住,格外美丽的石笋中,多半存有岩髓精。用烛光一照,有岩髓精的石笋就会变成透明的,中间的岩髓精就会显现出来。”道真先生笑眯眯的解释,拍了拍魏时的肩膀:“年轻人,快去找吧。”
他的手一搭上去,魏时身后的丫头们都饱受惊吓,如今还敢对魏时拍肩膀的,怕是只有道真先生一个了!
但魏时素来不介意这些,他听了道真先生的话,脸上绽出喜色,立即吩咐人小心翼翼的将橱柜里的石笋抬了出来。
道真先生瞧见石笋,眼睛一亮,不等魏时吩咐,立即点了烛火,吩咐人紧闭门窗,用黑布罩着石笋观看。片刻后,他撩起黑布,指着魏时笑出声来:“小家伙也是个福人啊,这里面还真有岩髓精!你去哪儿找到的?”
魏时笑道:“朕御驾亲征前,曾说要给云歌带礼物,云歌说,她想要南方的石笋做个摆件,朕在南楚打仗时,一日士兵偶遇溶洞,寻得这个,我觉得很好看,就给云歌带了回来!”
道真道:“看样子,云歌是个有后福的人啊!”
说话间,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苦笑了两声。
这人比人啊就是气死人,想他一把年纪还在南楚的山中转悠,就是为了找一滴这东西来入药,没想到三年来,一直空手而归。魏时和慕云歌这一对小夫妻,妻子无心插柳,丈夫殷勤浇灌,没想到还真给他们种出了宝物来。
岩髓精已有,夜明砂和何首乌都不是什么事,何首乌在皇宫的仓库中有很多,魏时命和顺公公去挑最好的;又让王翦快马出京,去孤山的蝙蝠洞里挖那些年代久远的夜明砂,不到一个时辰,就什么都准备了。
东西都弄好,所有人目光灼灼,都盯着道真先生看:“先生,接下来,就请你开坛做法吧!”
道真先生这时才面色凝重起来,望着面前摆放整齐的三样东西,心情难免有些不好。
一半是酸溜溜的嫉妒,一半却是有些为难。
说实话,一开始他愿意说这个方法给魏时听,是笃定他们的条件不够的,就算真有人肯为他人舍了性命,那三样东西也够为难很多人了!
道真先生骑虎难下,说道:“开坛做法倒是不忙,我有两个要求,你们得答应我。”
“别说是两个,就是二十个,朕也一定答应你!”魏时忙说。
道真先生听了这话,顿时又喜笑颜开:“我不要二十个,就两个好了。第一,逆天本是禁术,我今日试用,若是为人所知,必定引起一场浩劫不说,我本人也是麻烦不断,出了这个殿门,任何人不得提起此事,只当你们的皇后娘娘是重病了一场,现在好了。第二,那个岩髓精……能不能分我三滴?这石笋中的岩髓精很多,你们用不完的。”
“好!”魏时满口答应:“岩髓精在开坛做法后还剩,有多少先生拿多少!”
“这东西能延年益寿,你不想留着?”道真先生得了这话,简直是要笑开花儿来,怕魏时反悔,忍不住追问。
魏时坚决的摇头:“没有云歌,寿命再长也没用!”
道真先生这才真信了他是愿意把这些都送给自己,心情大好,当即撬开石笋,用一个琉璃小瓶接住石笋中缓缓流出来的浓稠液体,怕谁给他抢了去,就径直揣在了怀里,转身去配需要的其他物品。
中宫之中,人人紧张万分,就在这时,内监忽然禀告说,陆令萱来了,在宫外求见。跟她一起的,还有蔺家二公子,也一道请见魏时。
大家面面相觑,慕之召和肖氏听到陆令萱的名字,脸上露出几分焦急喜悦,陆令萱一去多月,他们收了人家做义女,心中也很是挂心,乍然在这团圆日子里知道她来了,喜不自禁之余,又担心她一人在皇城外会受伤。
“宣她们到中宫来。”魏时蹙起眉头,陆令萱深夜来见慕云歌说得过去,蔺居正来干什么?今年南宫瑾在西北军中,是没有在皇宫里过年的呀!
一炷香后,王翦护送陆令萱和蔺居正来了,一进门,王翦便率先禀告:“陛下,臣奉命去城外取夜明砂时,曾见城门外有一辆马车徘徊不定,跟侍卫交谈,认出是淮南王妃的车驾,因时间匆忙,臣只好先送夜明砂回来。臣在宫中问过佩英姑娘,姑娘说,王妃先前请旨来见,臣便立即出城去迎了她来。我们在来的路上,正遇到蔺居正蔺二公子,说是有要事想要见陛下,臣就一起带了来。未及请示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他说话间,陆令萱和蔺居正都恭恭敬敬的跪着,生怕惹怒了魏时。
魏时才没心情听这些呢,摆摆手,让他们站起来,直接就问蔺居正:“你有什么事?身体刚好,这大晚上风寒露重的,怎么能到处跑呢?”
蔺居正道:“回禀陛下,臣想请旨,前去西北参军。”
今夜除夕,他刚好收到了南宫瑾的来信,南宫瑾在心中说,西北战事胶着,她很是想念蔺居正。蔺居正听了这话,哪里还坐得住,思来想去,唯有求魏时放他西北行。
“不是朕不允许你去,而是现在时机不合适,你不能去冒险。”魏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段容瑄野心勃勃,就等着你离开皇城,他好找机会下手呢!”
“他要的无非是那张地图……”蔺居正冷冷一笑,正要说话,道真先生洗净了你双手,从偏殿过来了。
魏时忙打断他:“待会儿再说。”话音未落,人已匆匆离去。
魏时领着大家进了内殿,留下蔺居正和陆令萱大眼瞪小眼,两人一咬牙,也跟着进去了。
只是,两人一见到床榻上双目紧闭,毫无生气的慕云歌,这份吃惊却是几乎让他们崩溃。尤其是陆令萱,一别数月,她哪里想到再见好友,她竟已到了弥留之际。陆令萱捂住嘴巴,眼泪刷刷就下来了。
其他人也是在不自觉中,互相握紧了对方的手,怜惜而心碎的看向床榻上的人。
道真先生上前一步,捂住慕云歌的手腕把了把脉,很快放开她,掰开她的眼睛看了几眼,便说:“小姑娘人小,胆子倒不小,连损耗生命,催发生气的药也敢用。本来还有一个月的命,生生给她用得只剩半个时辰了。”
他站起来,双手一摊:“这下子,我也没办法了。你们抓紧时间跟她话别吧。”
诸人听了这话,不免面面相觑,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肖氏第一个哭出声来。
魏时也一下子跌坐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眼中亦是湿润了。
在所有人中,他期待最深,结果也是失望最终。道真先生的话无疑判了慕云歌死刑,想到此后半生,得了天下失去了她,自己要在那个孤寡的位置上渡过大半辈子,魏时顿觉了无生趣,握着慕云歌的手,眼中一片茫然。
他想起了很多,想起两人在金陵城初遇,她在夜色中美丽惊艳了他的时光,机智折服了他的心扉;想起她总是时而狡猾,时而温暖的笑,想起出征前,她拉着自己的衣袖,眼中露出依恋的神色……
小狐狸如风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盘在慕云歌的手边,仿佛听懂了道真先生的话,它用小小的脑袋蹭了蹭慕云歌的手腕,好像在呼唤她快点醒来!
陆令萱和蔺居正是第一次知道慕云歌病重,两人拉住哭个不停的佩英,连连追问。
人都将要走了,还有什么好瞒的?
佩英哭得稀里哗啦,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陆令萱听到后来,吃惊的捂住了嘴巴,想起自己走时那个神采奕奕的人跟眼前这张苍白无光的脸,眼泪几乎是在瞬间崩塌,将她的手指都打湿了。
她奔到肖氏身边,母女两个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伤心欲绝。
云娆搂紧她们两个,三个女人都哭成了一团。
那边,慕之召呆若木鸡的站在床榻边,跟同样面如死灰的梅少卿各自看着自己的衣摆发呆,眼泪滚滚落,咬紧了唇畔不愿多说一个字。
所有人中,只有道真先生最镇定,捋着自己的胡须高深莫测的笑,眼中露出几分得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不先死,怎能后生?
备注: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这几天落下的会给大家补上。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