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们在天道宗逗留了半日,与西陵瑶也是相聊甚欢。
天道宗的这些老家伙的性子本就不闷,西陵瑶这一加入气氛就更加活跃,以至于左中延不停地炫耀:“怎么样,我说的对吧!夫人跟咱们天道宗就是对脾气,天生就该是咱们天道宗的人。”
于是,人们又对诓西陵瑶入天道宗这个事进行了新一轮的努力。
终于把这些长老们都给送走,君无念宣布闭关,他要炼化存于体内的太阳精火,西陵瑶也要将养被太阳精火烧伤的元神与丹田识海。于是天道山再度封山,除非必要,不再见客。
君无念闭关是真的闭关,炼化也是真的炼化,但西陵瑶所谓的养伤就比较随意了些。也不过就是吃了几枚左中延给的丹药,然后每日打坐个把时辰,剩余的时光就趴在君无念身边的虎皮毯子上,睡得天晕地暗。
君无念并不嫌她碍事,到也觉得如此甚是方便,毕竟在他偶尔得空停一下时,伸手就能揉到她毛毛茸茸细细软软的发。
偶尔西陵瑶不喜睡,便在这座极大的洞府里头瞎转悠。他也不去管,反正他于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秘密,也并不打算做任何隐瞒。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包括这洞府里的一切。
虽为天罡大陆第一强者,但君无念这洞府里却并没有太多的收藏。强归强,但他毕竟年岁尚轻,能拼得如今修为,显然是大把的岁月都奉献给这洞府了,只有为数多不多的玉简古籍堆放在一间小室里,连一个书架子都没有装满。
她走进去,随手翻翻,大都是功法相关,还有些阵法禁制之类,却是太过高深,她取下几枚勉强读读,晦涩难懂。
到是有一片大药园吸引了她的兴致。
这处明显是君无念的私人药园,比之她在飘渺宗洞府里布置出来的要大上太多。毕竟是挖空了山的,药园直接就占去小半座山底。药园中间有几条过道,便于修士往来浇灌,也在山体四周悬着不少明珠,照得这一方通明。
西陵瑶因手里有乾坤碗这方神器,便自然而然地对花草药材类的东西更上心些。她自认对于作物的认识也算是粗略精通,特别是典籍上有记载的一些旁偏之物也都牢牢记着,以免日后有机缘遇见却不识,凭白的失了好东西。
可眼下君无念这一片药园却把她的自信心给打击了个稀碎,她在园间穿梭了两个来回,终于无奈地承认这里至少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作物她是叫不上名字的。
除此之外,更让她惊奇的是,有一些从前只在古籍中有所见闻的、据说当今世上已然绝迹之物,君无念这里到是收着许多。她手里有一枚名曰“修真界绝迹草药排行榜”的玉简,里头记载着五十种被认为已经消失于世间之物,君无念这里却集齐了近三十味。
她心头暗叹,可见书本上的东西果真是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的。却不知那玉简的作者若是看到这一园子奇物,会是怎么个想法。
西陵瑶是个热心的姑娘,特别是对君无念,那就更是热心。不但热心于他的人,也热心于他的药园。她将这一室药园仔细观察挑捡,每一类都挑着年份较低的留了几株,然后拿出存有灵水的水囊,悉心浇灌起来。
如此,每日都来,本就是世间难觅的奇珍之物在她的浇灌下长势迅猛,几乎是一天一般模样,短短几日就长出与原先完全不同的模样。比如说有一株矮脚草木,竟长成了参天大树,亏得药园这边挖山挖得够高,这才没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君无念在她浇到第五日那晚暂时停下炼化,往药园这边来看了看,然后感叹:“待阿黎回来看到这药园的长势,一定会惊呼见了鬼。阿瑶,你可知这些东西若被外界看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她想了想,说:“应该会颠覆那些人对这个修真界的原本认知吧?所以说,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以及这个世界终究是由权贵所掌控的话,是有道理的。”
再过十日,君无念替她查看伤情,然后欣慰地告诉她:“已然痊愈。”再解释了这些日子以来她睡得过多的现象,“身体在修复的时候是极耗费精力的,为了不让你太辛苦,左中延便在丹药上下了些功夫。这伤也算是在睡梦中渐渐好起来的,着实不错。”
她感叹:“左前辈不愧为八级丹师,炼制出的药果真有奇效。”
他再告诉她:“你这筑基后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得以突破的,原本还需加以巩固,但当时出了那样的事情,我情急之下灌了些修为给你,本意是想稳住你的伤,到是顺带着将你那刚达成的修为也给巩固住了。也算是偏得。”
她亦再度感叹,有了君无念就相当于开了个外挂,升级打怪不要太爽。
第十一日,西陵瑶不再嗜睡,一来是因伤势全好,二来也是因为阿黎不在,这天道山总该有人个打理打理。上尊闭关多日,万一宗内有个大事小情的,总也该有个通禀之人。说白了,也就是做一做接待工作。
却没想到,被西陵瑶接待的第一个人,竟是墨丹青座下的一位女弟子。
那女弟子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裙,据说是天道宗女弟子的统一服装。天道宗的弟子服都很好看,至少西陵瑶一直认为比飘渺宗的服装要强上不少。可穿在这女弟子身上就着实逊色了那么几分,只因那女子弟不但身形矮小,身段也略粗壮,肤色偏黑,还有些跛足。
她手上端着一只木制的托盘,上头盛了盏汤,一瘸一拐地往天道山这边走来,自己走得十分辛苦,但那盏汤却依然稳稳当当,没有洒出来半点。
女弟子是个老实面相,修为不高,西陵瑶瞅着也就将将筑基,这在天道宗看来也不过就是普通的低阶弟子,并不会像在飘渺宗那样被另眼相看。天道山与外界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不知道的人若是误闯,就会陷在屏障内,一连数日都走不出去。而知道的,就会像这端汤的女弟子般,老老实实地站在屏障之外,再对着站在里面的人恭恭敬敬地说明来意,请求放行。
今日在屏障阵法里面的人正是西陵瑶,彼时,她正穿着一身艳红的长裙,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天道山是天道宗内灵气最充沛的地方,虽说以君无念的修为已经不需要灵气的吸取,但灵气充沛之地却是可以加快天地元力的吸纳,依然是修炼的首选之地。
她本着既然来了就不能亏本的心态,一边做着接待工作一边吐纳修炼,直到外头的女弟子在她面前站定,扬着一张老实的面貌同她说:“我乃墨丹青长老座下弟子,奉墨长老之命来为上尊送一盏灵草汤,还望道友行个方便。”
西陵瑶坐着没动,反复将外头那跛脚女弟子的面相又打量了一遍,然后在心里默默叹息。看来要判断一个人是否会对自己友善,光看外表是绝对不靠谱的。面前这人瞅着就像是个好心眼的乡下人,虽身带残疾,但面和心善,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亲切感。
可是她就呵呵了,如今天道宗人人皆知上尊带了未来的夫人回来,她也明明穿了身跟普通弟子完全不搭边儿的衣裳,面前这位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把这一声“道友”给叫出口的?
西陵瑶栽歪着小脑袋看着对方,对着那张和善的脸又研究了老半天,这才开口问了句:“你叫我道友,可知我是什么人?”
女弟子答得很明确:“您是上尊请来的说话的伴,修为比我高些,但也属同阶,故而我称你一声道友,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哦。”她点点头,“那行,你回吧!”
外头的女弟子一愣,随即笑道:“道友,我方才说了,我是墨长老座下的弟子,奉了墨长老之命前来给上尊送汤。道友虽不是天道宗的人,可既然到了天道宗的地界,就也该懂得这里的规矩。家师是长老身份,于这宗门内是没有什么地方不可以去的。更何况,家师还是上尊在这世上唯一的师妹,关系更为亲厚,所以这盏汤……道友还是莫要再拦着。”
西陵瑶两手一摊:“我并没有拦着,天道山这么大,如今除了尚在闭关的上尊外,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也就坐在这里同你说话,大路朝天,你想走哪边就走哪边,无虚向我请示。”
“道友说笑了。”女弟子面相依然可亲,“这天道山有上尊亲自下的禁制,你若不放行,我是进不去的。”
她摇摇头,很认真地告诉对方:“我这人性子怪,虽也好说些玩笑话,但却只与朋友说。而你,不是我的朋友。你方才了说了,天道山的禁制乃上尊亲自下的,那我怎么可能打得开。”
“你打不开?”女弟子愣了,“不可能!你是上尊的夫人,他怎么可能连个禁制如何开启和关闭都没有教给你?”
“你说我是上尊的什么?”西陵瑶半低着头,只一双眼直勾勾地向上挑着,面上虽挂着笑,可那笑也是只一边嘴角扯起来的,看起来邪气得很。“说话的玩伴,和上尊的夫人,你再好好说说,姑奶奶我到底是上尊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