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儿,不是你想象的这样。”赤焰沉声道,想皇后能够冷静下来。
“不是这样吗?想当初,我只是无意间提到有一种药可以让农作物只长一季,结出的果实失去继续繁殖的能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种药具体是什么成分和配方,你们竟然有能力研制出来,用以制约景国,使得景国百姓险些全部饿死!因为这件事情,我愧疚了很长时间。所以,这次虽然面临着景国巨大的威胁,我却不敢轻易地讲话。我怕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会害了天下无辜的百姓。我承受不起,你知道吗?!”林纾痛苦地低吼。
“纾儿,把枪放下。”眼见林纾已经失去了理智,将手指放在了扳机的位置,赤焰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他自然知道此火枪的威力。
“你在害怕什么?害怕被里边的子弹轻易地击穿了身体吗?怕自己会失去生命,死在我的手里吗?如果你身为帝王和英雄都会害怕,那么其他人呢?那么无辜的百姓呢!他们的头颅被子弹击穿的时候,痛不痛?他们的身体被炸弹炸飞的时候,会是如何的惨不忍睹?!”
“林纾,你疯了吗?!”
赤雅听闻赤焰和林纾争吵的消息后,立马感到了皇宫,在殿外将刚才他们所讲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感觉到殿内危险的气息,她顾不得多想就推开了殿门。
林纾一个激灵,手指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响动,子弹从枪口飞了出去!
幸而赤焰眼疾手快,将冲上前的赤雅推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子弹打穿了厚实的殿门,震飞起无数的碎片,林纾因为后怕,双手一颤,火枪跌落在地。
这一震颤,枪中剩余地十多颗子弹顷刻间扫射出去。
赤焰暗叫不好,带着已经惊呆了的赤雅腾空而起,这才躲过了火枪的扫射。
原来因为技术不成熟,这把枪没有保险装置,只要扣动扳机,就可以将子弹打出。
眼见门槛已经被打得稀烂,林纾两腿一软,瘫坐在地。
赤焰带着赤雅安全落地,赤雅见状,一脚踢开火枪,走到林纾面前,抡起胳膊,便将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林纾的脸上:“混蛋!你要杀了我和皇兄吗?!”
因为气血攻心受到惊吓,再加上赤雅愤怒之下用了全力,林纾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倒是惊得赤雅变成了木头人。
她刚才因为气急,失去了理智,如今见林纾突然吐血,哪里能不害怕?
眼见林纾身体一晃,昏倒在地,赤雅这才惊叫着扑过去,一阵摇晃:“喂,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啊!”
天哪,她确定她刚才打的是脸,怎么会受内伤?!
等赤焰传了华图前来,经过诊治,确定林纾是气血攻心所致吐血,赤雅才算灵魂附体,却气得直跳,“一遇到景国和景信的事情,她就彻底地疯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枪毙皇兄,她哪里是我丹国的皇后,分明是景信安排在皇兄身边的刺客嘛!”
赤焰冷色道:“不可胡言,今日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不许再提!”
思及林纾刚才所讲的一番话,赤雅用疑惑的眼光看向皇兄,小心翼翼地询问:“枭和螭真的是受皇兄的指示吗?”
关于火药和雇佣兵的事情,只有林纾,她和赤焰知道,不是林纾,不是她自己,会是谁呢?
因为她是丹国的公主,凡事都要以大局和国家的利益为重,所以她能够更加理智的对待。
不过,说句心里话,这并不像她皇兄的所作所为。在她的心里,皇兄是光明的,坦荡的,绝对不可能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景信和景国。
但还有一句话:胜者为王。何必计较过程和手段呢!
“你也认为是朕所为吗?”赤焰苦笑。
“我……”赤雅囧了一下,很快就豁然开朗了,“不管皇兄做什么,只要是为了丹国,我都会双手双脚表示支持!只是这样的话,只怕皇后会无法接受。如此以来,恐怕她的心又会倾向于景国和景信了。如果她再反过来帮助景国对付我们丹国,可就不妙了。”
“皇后不会的。”赤焰果断道,“你留在这里也是无益,倒不如回去好好想想等皇后醒来,如何向她负荆请罪,殴打皇后此事非同小可,如果皇后不肯原谅,朕也帮不了你。”
看着林纾脸上的红肿,赤焰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我为何要向她道歉?她身为我们丹国的皇后,立场如此不坚定,才有问题!而且她为了维护景国,竟然用火枪对付皇兄,这是叛国弑君的大罪!”赤雅振振有词道。
虽然也后悔自己情绪失控下手太狠,但嘴上仍是不屈不饶的。
明知道林纾深爱着赤焰,根本不可能真的开枪,她当时急昏了头,破门而入,若不然林纾也不会慌乱中扣动扳机,引发一系列的危险。
几个时辰后,林纾人是醒来了,却眼神空洞,不看人也不说话。
赤焰挥手让宫人退下,亲自拿起消肿的药水给皇后涂抹。
自从来丹国,林纾还没有受到这等委屈,赤焰见林纾的脸又红又肿,不由心疼,暗怪赤雅下手太狠。
林纾伸手挡过,并不看人。
“想必现在朕说任何话,你都不肯相信,也听不进去的。”赤焰叹了口气。
林纾索性闭了眼睛不言不语。
赤焰知她心里难过,多说无益,就道:“好吧,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情晚些再说。”
赤焰离开皇宫的寝宫,并交代宫人不要随便进去打扰。
林纾独自躺在凤塌之上,见人都走了,房间里安静下来,这才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火辣辣作痛的脸庞。
她在景国失忆之时,打过扮刺客闯入皇宫的墨炎。在薛国打过为了将她接回丹国假装追求者的神医华图,还打过丧心病狂将她带到羌国的薛康。
而今她被赤雅一耳光打翻在地,又听她骂她混蛋,控诉她不该伤害赤焰。
心里的痛和难过远远的超过了身体,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拿起火枪对准赤焰。
得知景国的徵州和黎州出现雇佣兵团枭和螭的消息,以及火枪火炮被研制出来的既成事实,她确实很震惊也很愤怒。
她无法接受的就是被欺骗和利用,赤焰是她最为信任的人,当他却利用了她做着战争的准备,让她做何感想?
虽然当时面对赤焰的否认,她很生气,但仍然保持着应有的理智,如果不是赤雅冒然闯入,她断然不会在错误地扳动扳机。
如果她和赤焰只能有一个人存活,她是宁肯牺牲了自己,也不会让他受到任何伤害的啊!又岂会对他下手?!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爱得这么深切,这么彻底,差点连自己都失去。
然而她毫无保留的感情付出,换来的确实隐瞒和背叛。是她错了吗?不该仅仅将对方看作爱人,以及孩子的父亲。不该忽略他的野心,以及君王的身份。
她不敢想象将火药运用到战争,会引发多么惨烈的后果,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不问政治,或者言语上谨慎一些,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她一直认为赤焰会尊重她的思想和选择,会是一个光明正大爱国爱民的君王,让她如何接受他授命徵国和黎国的国主成立雇佣兵组织,用暗杀的方式对付景国。
这显然不是正人君子所为,让她如何不失望,不难过?
突然间开始想念在以前世界的生活,不觉地将身体紧紧地缩成一团,也许这个世界上只有爷爷是最疼最爱他的人,此时身心疲惫的她多么希望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可以在爷爷的怀里撒娇。
只要他的手轻抚的头发和后背上,她的内心就可以安定下来,什么都不去想。
可是……可是爷爷已经走了很久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多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简单快乐的小女孩,有着不得不承受的责任。
爷爷,我好想你……你在天堂能够听到我说话吗?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这一次,我是真的错了,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场无法预知的灾难,把一个原本优秀的君王,变成了一个充满私欲不择手段的战争狂人。
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摸向胸口的位置,似乎缺少了一件什么东西,会是什么东西呢?
记忆中,每次想念父母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她都会做这样的动作,那么她握起的究竟是什么呢?是爷爷送她的礼物吗?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记得爷爷曾经送过她吊坠,或者项链之类可以戴在脖子上的东西,为什么觉得胸前的位置空荡荡的,似乎失去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呢?
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她无法更加深入地思考和回忆。
被白雅洁抹去记忆的她哪里知道,那里曾经戴着的是父母留给她的五彩水晶吊坠,更无法记起她和蓝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