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知道,墨敏不喜欢自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要她身体康复了就好,也算对墨国对德太妃有交代了,至于墨敏是否愿意和她亲近,倒是无关紧要的。
墨敏虽是嫁了过来,赤焰却以国事繁忙为借口,不曾去过她的宫殿。
但也不来林纾这边。宫里宫外的人猜不透皇上的心思,私下里难免议论,一时间风言风语,众说纷纭。
时间一晃而过,还有一月便到了产期。
赤雅原本打算入宫陪伴林纾,结果刚来住了一天,中午发生呕吐,被太医一诊断,竟是有了身孕,便只能放弃了,回公主府安胎去了。
毕竟两个孕妇相互照顾,也是不靠谱的事情,一个刚刚有孕,一个即将临盆,都是需要人照顾的。
如果说上一胎,赤雅生得稀里糊涂的,完全在计划之外,而这一次,却是她内心的期待。
因为是她和云洛的孩子,兴奋之余也分外地珍惜和在意。
云洛得知自己做了父亲,竟像是傻了一般。原本在御书房和赤焰一起议事,突然传来公主怀孕的消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赤焰听闻此事,心情大好,便令云洛接了赤雅公主回府,其他事情稍后再议。
云洛领命,临走前,进言道:“国事虽然繁忙,但皇后身怀六甲甚是辛苦,陛下也该抽时间去看看的。”
赤焰点头:“好,朕知道了。”
大概同样是做了父亲的人,不免由此及彼,体会了对方的感受。
连云洛和赤雅都能够产生爱情的结晶,说明这世间的真爱确实是可以创造奇迹的。
是夜,赤焰去了皇后的寝宫。
林纾刚躺下,听到宫人惊慌失措地向皇上跪安,不由一愣。
扭头看时,赤焰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虽然神情略显疲惫,眼神却是幽深明亮的。
见林纾似乎要起身,但因为肚子的缘故显得甚是笨拙,赤焰便加快上前几步,制止道:“不必起身,朕只是想来看看你。”
林纾眼睛有些发热,由着赤焰拉了自己的手,仔细的打量着。
“时间已经晚了,不如就睡这里吧!”林纾开口道,先前一直拒绝赤焰留宿这边,如今他几月未来,林纾内心终究是有些不忍和愧疚的。
“好。”赤焰应了一声,放开林纾的手,顾自脱下了外套。
林纾往床里面挪了挪身子,被子打开一面,赤焰躺在了一侧,伸出手臂,让林纾舒适地枕在自己的肩窝上。
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抚了抚林纾高高隆起的腹部:“这些天感觉怎样?”
“大概快要生产的缘故,孩子动得厉害,不是劈叉就是耍拳,一点也不安生。”林纾有些羞赧道。
正说这话,腹中的孩子又是一动,赤焰放在上面的手不由地颤抖了一下:“他在和朕打招呼吗?”
林纾扑哧一笑:“他顽皮得很,平时我的手放在哪里,他都会有回应的。”
赤焰觉得不信,用手指试了几个地方,果然是有反应的。不由地龙颜大悦,竟童心未眠地将耳朵贴上林纾的肚子,聆听了片刻,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确实是调皮。”
林纾抚了抚赤焰披散着的长发,轻声地问:“淑妃那边你还不曾去过吧!”
赤焰听了这话,顿时兴致全无,起身道:“你对她倒关心得紧啊!朕还以为你会多关心朕一些。”
“我……”作为妻子,她岂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身边还有其他女人的,但她除了是这个人的妻子,还是另外两个孩子的娘亲。
两个人愈亲密,却越加的难舍难离,她只恐消磨了意志,将来腹中的孩子出生,更加舍不得踏出这座皇宫半步了。
“你睡吧,朕想起还有一些奏折要批阅。”赤焰披上外套,留下一脸愕然的林纾,绝然而去。
这一夜,林纾睡得并不踏实。
第二天见宫人们神色和平时有所不同,傍晚的时候,从宫人们的窃窃私语中得知皇上昨夜去了淑妃的寝宫,而且误了早朝的时间。
直到中午的时候才起床,又陪着淑妃逛了半天的御花园,傍晚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当晚便又留宿在淑妃那边。
林纾心里当时凉了半截,真是有苦说不出。
这倒是应了梦中的情景,只不过梦中是墨国的皇后,而现在是丹国的皇后。
抚了抚高高隆起的肚子,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明月,林纾在心里自说自劝,既然是自己下的决定,就没有资格后悔。
墨敏嫁过来,陪王伴驾是早晚的事情。这样总好过她在墨国心结难舒,导致重病缠身,香消玉殒吧!
自从得知墨阳出家的消息,她心里多多少少觉得对墨国和墨阳都有所亏欠。如今她能够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
人固然有私心,渴望将爱人将幸福牢牢抓在手中,孰不知自己也被一并关进了牢笼,不得自由。
如果没有经历那么多事情,一开始遇到的就是赤焰,也许她做不到如今的宽容和豁达,正如当时在墨国尚未太子妃时,得知墨阳心里有别人,真是比死还要难受的。而如今想来,都已成为过眼烟云。
第二天,听闻赤焰再次误了早朝,一大早便带着墨敏出了皇宫,到皇家猎场,狩猎去了。
墨敏生性好动,最不喜欢闷在一处,刚来宫中,尚且病怏怏的不爱动,如今看来身体确实是恢复得差不多了,若不然也不能有这么大的精神。
前一天赤雅公主听闻皇上罢朝,陪了淑妃一天,还能忍得住脾气,第二天又听闻皇上不去早朝,带着淑妃到宫外逍遥,当时就坐不住了。
她一面是怪墨敏魅惑君心,一面怪自己的皇兄被蒙蔽了心智犯了糊涂,但最让她担心的是即将临盆的林纾。
赤焰那边她这个做妹妹的只能找机会劝谏,如今当务之急,便是去看看皇后是否安好,希望她不会气急攻心动了胎气。
赤雅在云洛的陪伴下,风风火火来到皇宫,两人均是忧心忡忡,各自思索着要如何开劝皇后。
等真的到了皇后的寝宫,却发现皇后在安然无恙地弹琴,琴声风轻云淡,似乎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见赤雅和云洛劳师动众而来,林纾这才停止了弹琴,奇怪道:“你不在公主府安胎,如何到我这边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皇兄都被狐狸精勾引走了,连国事都不管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弹琴。”赤雅气恼道。
林纾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让赤雅和云洛落座后,又让宫人奉了茶,这才开口道:“皇上做任何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如今丹国风平浪静,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他休息一下,放松一下,也是不无裨益的,何必弄得这么紧张。”
赤雅道:“我皇兄自从登基以来,从未做过如此神魂颠倒的事情。就算没有朝政需要处理,但沉溺于美色和娱乐,这也算正常吗?”
“希望他是真的开心。”林纾叹了口气。
“此话怎讲?”赤雅愣了一下。
“只怕他是生我的气,才故意做给我看的。”
“你们吵架了?”赤雅愕然。
不得已林纾将前天晚上的事情讲了出来,赤雅从惊奇变得气急败坏起来:“你傻了么?我皇兄身为一国之君,其曾受过如此的冷待?你说要皇兄娶墨敏公主,他虽然生你的气,但还是成全了你。如今墨敏已经无碍,好吃好喝的不就好了,你还特地将我皇兄推给她!你让他颜面何存?你傻么?看不出来那个墨敏是装病的吗?两月前从德太妃来信看,墨敏已经卧床不起,命在旦夕了。入宫的时候,也不过是脸色有些苍白罢了。现在倒好,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容光焕发活蹦乱跳了,这分明就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故意装病!”
“我知道。既然她已经嫁过来,做了嫔妃,难道就把她当作壁花搁置不管了吗?她虽然玩弄了一些小手腕,但对你皇兄的心却是真的,即便是我,也是比不了的。”林纾神色黯然道。
赤雅竟不知该责备,还是安慰,最后叹了口气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只怕以后这后宫永无宁日了。”
赤雅和云洛走后,林纾兀自呆坐了半晌。
心想,就算国事不繁忙,若是因为她的缘故,如此耽搁下去,引起朝臣的猜疑,便不好了。
赤焰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若她不服软,只怕是不成了。
傍晚时候,听闻赤焰回来了。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林纾便拿了小厨房新作的几样糕点前去。
走到殿门外的时候,听到里边传来赤雅的声音,才知赤雅虽然辞了她,但并未离宫。想必是不放心,所以才停留到现在,等待赤焰归来。
“墨国皇后因毒害小皇子和小公主被打入冷宫的事情,皇兄可是听说了?”
赤雅的声音传来。
林纾陡然听到这句话,两腿顿时一软,险些跌倒。
这时赤焰的声音传来:“朕昨天已经听闻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