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了三天,林纾还是无法从现实中回过神来。
薛康杀死了羌辕,并替代他成为羌国的皇帝。更荒唐的是,根本没有经过她的应许,私自将她封为皇后。
她是真的要疯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薛国做皇后呢!
至少楚氏兄妹对她不薄,更不会为难她。而眼前这个薛康,冒牌的羌国皇帝就说不好了,
此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完全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好在,她这个皇后虚有其名,薛康虽然对她垂涎三尺,但并未强迫过她。
林纾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她的存在,不过是对方的一件藏品罢了,心情好的时候,就拿出来逗弄一番,全然不考虑她的感受。
让她感到可笑的是,这个男人每天都要在睡前听她讲一段故事,才肯入睡。
这让林纾想到三百六十五夜的故事,不知道当她讲不出故事的时候,会不会被拉出去砍头。
当然,这不是最糟糕的。
糟糕的是,被幽禁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她根本不知道因为她,薛国,景国和丹国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看着被这个消息惊呆的林纾,薛康漫不经心道:“需要朕帮忙吗?”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林纾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薛康一声嗤笑,“早告诉你,有用处吗?当时朕还没有完全掌控羌国,除了让你自己胡闹,还会用其他用处吗?”
薛康虽然曾经是个昏君,但不可否认,他是个非常聪明且具有治国才能的人。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将羌国的前朝和后宫治理得井然有条服服帖帖。
“既然你现在决定告诉我,你一定想好了对策,对不对?”林纾无奈问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肯听她的话?
“等丹国协助薛国灭了景国,你说到时候,朕拿你换景国和薛国如何?这样以来,朕便不费吹灰之力吞并了两个国家,让薛国成为国土仅次于丹国的国家。”薛康轻描淡写道。
这个男人果然是在打着如意算盘,现在告诉她,不过是通知她一下,养了她这么久,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她就要被当作棋子,送上战场了。
“你现在已经是羌国的皇帝了,难道还不够吗?景国和你无冤无仇,薛国曾经是你的祖国,何苦和他们过不去?”林纾苦笑。
“你是为自己鸣不平,还是在担心景信和薛匡?”薛康嘲弄地笑。
“都有。”
薛康一时郁结,难道连照顾一下他身为君王的体面,说一下谎话,或者说得委婉一些都不会吗?
林纾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制止战争,恢复和平。你毕竟是做皇帝的人了,总要顾及一下黎民百姓的安危吧!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前的经验教训还不够吗?”
“不要给朕讲这些大道理,你是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薛康不耐烦道。
“我要出宫,再也忍不了你了。”她不是个暴脾气的女人,但这个男人总是很容易让她情绪失控。
“再急也总要把这盘棋下完吧!”
他就不信,没有他的应许她敢走?
就算她敢走?其他人没有他的命令,谁有胆子放皇后出宫?
“薛康,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留在这里,对你半分好处都没有呀!”她能不急么?
“有没有好处,朕说了算。”薛康漫不经心道。
这个男人有时候真是固执得像个孩子。说他心里没有爱吧,没有情感吧!却偏偏对她处处透着认真。
如果说他是个有心的人,却能够我行我素地日日笙歌,每天换不同的女人侍奉。
明明是个最不讲贞,操的人,讲起感情的时候,却显得天下唯他可以托付一般。
对待这样一个男人,林纾可以说是束手无策,薛康不是有感情洁癖的墨阳,也不是豁达潇洒的赤焰,不是爱到极致有些病态的景信,更不是宽容似海的楚狂。
薛康是个很矛盾的人,似乎精神和肉体是分离的,他可以因为欲,望和那些不爱的女人欢愉,一点不受影响。
但对她却是非常霸道自私又病态地占有着,就算得不到,即便是看着,也是好的。
即便没有时间去看,只是收藏着也是好的。总之,就算是他不要的,也决不允许别人占有。
林纾道:“我想你是知道的,我喜欢的不是你,永远也不可能接受你。”
先前为了自保,她不愿将话说得这么彻底,现在看来,必须冒险一试,让这个男人放弃他固执的想法才是。
“将你从薛国皇宫带回来的那一刻起,朕已经想得很清楚,你的想法完全不重要。否则,你以为你能完好地活到今天吗?”
薛康的脸上滑过一丝不快,但身为男人和君王,他岂会承认自己在爱情面前是个失败者。
他也不能理解,其他男人怎么能够忍受得了这个狂妄的女人。为了守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连死都不怕,却又为了一些人和事,迫使自己忍辱负重的活,这不是很矛盾吗?
林纾恨不得将一旁棋娄中的棋子全部豁在这个昏君的脸上,但目光扫及棋盘的时候,满腔的愤怒,转为了平静。
果断地拿起一枚棋子放上棋盘,长吐一口气:“好了,你已经输了。这盘棋结束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薛康脸色大变,刚才争执间心气浮躁,不知不觉已经陷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却浑然不觉。
如果换做平时,林纾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以他的棋艺这普天之下能赢他的也没有几个。
不知有一天,这个女人是否会成为自己的死穴。
薛康内心刮过一阵寒风,看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的林纾。
“如果你不是霖姝,朕一定会杀了你!”
“别开玩笑了,如果要杀我,你早动手了。”林纾满不在乎道。
“你敢不敢再和朕赌一次?”
“赌什么?”
“朕即刻放出你在羌国的消息,看有没有人愿意用江山来换美人。”薛康怪异地笑。
林纾道:“得民心者得天下,靠这样卑劣的手段,就算得到了所谓的江山,总有一天也会失去的。”
从亭子外,严密把守的侍卫严肃待命的表情看,她想拼着一时的性子,或者以死为要挟,冲出去,只怕是不能了。
冲动行事,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麻烦。
“你就这么不看好朕吗?”薛康不悦。
“我的想法有什么重要的?你又何时在意过?”
御花园中风景如画,林纾却没有再观赏滞留的心思。
“你可曾想过与朕一同共享这壮美江山?为什么可以是别人,偏偏不肯乖乖留下来,助朕?!”薛康脸上露出几分恼意。
“我在意的从来不是权力江山,身份地位之类。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懂你的世界,一如你不懂我的世界一样。这又岂是勉强得来的。”林纾苦笑。
薛康不甘心道:“那么墨阳,赤焰,景信和薛匡他们呢?他们不同样是权势的主宰,和朕有什么不同吗?”
“身份地位虽一样,但心不一样,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些年,在权力和地位多次的得失间,你真的觉得拥有了权力,就可以获得快乐吗?”林纾反问。
薛康一声嘲弄地笑,“心……傻女人,你真的觉得他们对你会比朕更用心吗?该不会幼稚地认为他们对你没有任何的私欲和杂念?”
“他们有权利动私心和杂念,如果说他们和你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除了他们的心,你也可以认为是我的错,大概因为我的心里相信他们更多一些吧!”
“大胆!”薛康额头的青筋暴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这个女人多久。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的肆无忌惮。
“生气了?你是君主又不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认为全世界都会围绕着他转。”林纾挑起嘴角一笑,眼前这个男人还真能自虐呢!
后宫佳丽三千人,何苦一定要留一个人在身边,折磨自己呢!
“你不要以为朕不会动你!”薛康暴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林纾垂下眼帘,避开那危险的目光。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何苦招惹他来着。
第二天,薛康听闻林纾绝食的消息,对有些惶恐无措的宫人,挑眉冷笑:“她想怎样,随她去吧!”
心想,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女人吧,以为这样的小手段就能够让他心软改变主意吗?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性情倔强,但也是极其爱惜生命的。如果要死,又何须选择这样缓慢又痛苦的方法?
这一天,林纾生活如常,虽然不曾饮食,只是喝些清水,但精神状况仍是不错。
弹琴,修剪花木,喂园中的鸟雀,和平时没有两样。
宫人们倒是不敢怠慢,一日三餐照送,早餐到中午的时候换下来,换成新鲜的饭菜,而他们的皇后似乎没有半分食欲,看也不看一眼。
水果糕点也是最新的花样,平时喜欢吃些零食的皇后,似乎真的决定绝食了,但凡吃的,一律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