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图和林纾异常的对白,让华南一愣:“难道你们认识不成?”
“我和林姑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这么巧,会在这里遇见。”华图道。
其他的事情,他自是不愿多讲的。
华南暗自叫苦,这一回恐怕会有麻烦。
见林纾突然陷入了沉默,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华图上前几步继续道:“这是林姑娘送我的扳指,我一直带在身边。”
华图说这话从袖中取出一个帕子,打开后,呈现出一枚做工精良的白玉扳指,上面雕刻一“忍”字。
看到这枚扳指,林纾的表情有复杂了几分。这是她送赤焰的东西,如何会不认得呢!
看来华图此番到来,是授命于赤焰才是。她竟然暴露的如此彻底!
一面之缘就送扳指,难道会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那他可真是半点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华南的脸色更加沉重。
原本以为华图是为了报复他,才和他抢女人,没想到他们是旧相识!
“华公子记错了,我从来没有送过玉扳指,这么名贵的东西,我如何买得起呢!”林纾一口回绝了。
华图一愣,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如果林姑娘不记得这枚扳指了,这方锦帕总是记得的吧!上面的玉兰花可是姑娘亲手刺绣的。”
“这方帕子确实是我的,因为当时重病在身,实在窘迫,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感谢先生,所以才用这方锦帕裹了仅有的几枚铜钱一并送给了先生。只是没想到先生还会留着这枚手帕。”林纾道。
林纾的话语不仅大出华图的意料之外,华南也不无诧异。林姑娘何时成了华图的病人?华图又何时学会了行医?!
难道他的弟弟华图就是传说中那个神医华图?!听说那个神医双腿残疾,而且相貌奇丑,哪里能够和他记忆中清秀沉郁的弟弟联系在一起呢?
而现在长大成人的他更是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他哪里能够想到他就是神医华图呢!看来这六年确实发生了很多他无法想象的事情。
“林姑娘……”华图沉吟了一下,继而道:“也许是在下多情了,但自从当日见到姑娘,我就钟情与你,只可惜当时未来得及说出这些,姑娘就已经不辞而别。”
啥?!林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这个家伙疯了吗?他不是已经结婚了,怎么突然向她表白?!
“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失去。如果林姑娘愿意嫁给我,华图愿意用尽一生呵护。”华图柔情款款道。
想起当日华图对玉蝉的一片痴情,林纾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扬起巴掌,啪地一声打在华图俊美白皙的脸庞上:“华图,你是不是疯了?!”
华南当时一愣,以他弟弟孤傲的性格,断然是受不了如此的羞辱。被拒绝也就罢了,还被霍了耳光,真是让人无法想象。
“惜儿……”华图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冒着继续丢面子的危险,一把将林纾抱在怀里,“我不能没有你!”
华南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变成了满脸黑线的木头人。
林纾也是惊呆了,这完全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彬彬有礼的华神医的样子啊!难道是见鬼了?!
就在她打算用力挣脱之时,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对不起,冒犯了,为了保护姑娘顺利回国,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他果然是丹国派来的说客。
“惜儿,嫁给我吧!我会好好待你的。”华图继续说着言不由衷的情话,也顾不得对玉蝉的愧疚了。
林纾一脚踩在华图的脚上:“你这个登徒子!”
华南回过神来,趁机拉开华图,拿出兄长的威严斥责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纾气得脸色发青:“就算你们兄弟两人都救助过我,但也不能如此羞辱我!”
华图还想说什么,但却被其兄长捂住了嘴巴,拉到了身后。
“林姑娘,实在不好意思,华图他失礼了,我这就带他回去好好调,教。你先消消气,我晚些再来造访。”华南陪笑着,将华图拖了出去。
华图此番表白被林纾果断拒绝,倒是让华南既好气又好笑。
弟弟虽说是个沉稳的性子,但终究是年轻气盛,还真豁得出去。令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觉感到汗颜。
看着华图带着巴掌印,灰败受挫的脸,他又从内心觉得不忍,说是调,教,却是一路劝慰。
华图阴着脸,不言不语,林纾性子刚烈至此,他完全没有料想到。更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也不该劈头盖脸给他来那么一下。
以她这等聪明的女人不会不明白他的意图,难道她根本就不打算回丹国。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考虑,丹国都是她最适合去的地方。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孩子着想的。
从上一次短暂的接触看,她心里是在乎宝宝的,现在真有些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虽说华图是已经结婚的人,而实际上对于感情之事,他却所知甚少,高智商却低情商。而玉蝉看重的就是他这样单纯小白的性格,他自己断然是不知道的。
相比之下,华南便显得棋高一着,他心里在意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但也会审时度势,没有十足的把握绝然不会贸然出手的。
待两人离开,林纾呆立了半晌,也未回过神来。雪儿见无人和它玩耍,实在无趣,就又撒起娇来。
林纾这才拉回思绪,抱起雪儿心事重重地回到窗前坐下。
在景国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
小产后,在床上整整躺了十日,连最坏的念头也动过。但想到孩子,想到爷爷生前曾经对她的教导和鼓励,这才稍稍振作起一些精神。
在身边侍奉的殷晴还是一如往日的温柔和殷勤,见她愿意起身,有了生存的欲,望便趁热打铁地端了食物过来:“皇后今天气色不错哦!这是御膳房做的雪蟾燕窝粥,娘娘趁热吃些吧!”
因为遭遇变故,连着数天,她都茶饭不思,每日恹恹地躺在床上,景信虽然每天都过来,她一句话也不愿再讲。
她知道失去了孩子,他一样的痛苦,但是她无法做到原谅他。孩子没了,维系她和景信之间的情感也就断了,也许这一回她真不欠他了。
她要活下去,就像当初爷爷走后,自己一个人在小镇那样。这样脆弱的自己,真的很糟糕呢!
她曾经答应过爷爷,无论何时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场梦醒了,而生活还要继续。这几天混混噩噩中,她想得很清楚,这座皇宫已经没有她所留恋的东西了,她想要的爱,却从来不曾真实的存在过。
林纾机械地吃着殷晴用勺子递过来的粥,竟不知是何味道。她心里是明白的,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她不愿拿自己的死和颓废去惩罚任何人。
见到她终于肯吃饭,殷晴面上一喜,眼睛里泛起了湿气。
这时,景信走了进来,见到她肯用餐,表情稍稍舒缓,从殷晴手中接过粥碗道:“你下去吧,让朕来。”
“是。”殷晴心事重重地退了出去。
景信递粥过去,林纾继续一口一口地吃着,只是心里如同堵了什么一样,莫名的难受。她勉强地吞咽着,不愿再受情绪的控制。如果她拒绝了,失控了,只能说明,她还在乎,她放不开。
见林纾将整整一碗粥吃了下去,景信的面容愈加舒展:“今天感觉怎样?有没有好一点?”
“你真的会在乎我的感受吗?”林纾缓缓抬起眼帘,声音虚弱沙哑。
“蝶儿……”景信有些愕然。
“我累了,要休息了。”蝶儿,这只是他的一个梦吧!他大概忘了,她的真实名字是林纾,是一个原本和他完全无关的女人。
林纾闭了眼睛,不愿再多想多看。
景信沉默了片刻,握了握她微凉的手,脚步沉重的走了出去。
听到这脚步声远了,林纾终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将吃下去的东西如数地吐了出去,同时吐出去的还有大口的鲜血。
如果不是到了如此危险的境地,景信大概不会放她走的吧!她也明白,一旦离开景国,就意味着放弃所有的过往,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她不后悔。
以后的路不管有多难,她都要坚强地走下去。
也许她的命运并不算太差,如果当时没有遇见华南,只怕自己死去的虚假消息会变成真的。
林纾明白留在华府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是她没有料到华图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打乱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
她是断然不会回丹国的,不愿再被任何人利用,成为政治的工具。
在丹国时,仅仅因为她的一句话,害得景国百姓失去了可以播种的种子,险些酿成大错。
战争和争斗是他们的事情,与她无关。她要的只是安安静静的生活。
既然这里已经无法再留,何不及早离去?
虽然这次挫伤了华图,暂时避免了暴露的危险,但他不远千里而来,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更何况,他的身后还有丹国的皇帝和华氏家族作为支撑。
离开芳林别苑的时候,林纾发现她唯一舍不得的竟是雪儿,可惜无法将其带走,只能忍痛割爱。
为了方便于出行,不至于暴露身份,便剪去了已经长及后腰的秀发,留下的长度足够绾一个简单的发髻,女扮男装会更安全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