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不好。”阮青筠皱起眉头,眸光一闪,有些不悦地说道:“你自己的身子难道自己不清楚吗?本来也没几日好折腾了,何必非得让我背负着良心的愧疚?”
“可我是你的仇人不是吗?”林琛看着泡在清水里的土豆,有些无奈地说哦啊:“难道你不想杀了我吗?”
“现在暂时并不想杀了你。”阮青筠耸耸肩,甩了甩手上的水,有些出神地看着远方说道:“你杀了阮家的人,可我身边除了你,好像已经没有人在陪着我了。”
这天下,明明这么大,她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安稳的感觉。
就好像浮萍,飘飘荡荡,其实她何尝不是贪恋这种美好的安逸的感觉呢?
林琛看着阮青筠的侧脸,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其实辜盍最先开始选中的的确是你,而不是云月汐。”
“我不是凤星,选中了有什么用?”阮青筠回过神,笑着说道:“有些事,有些命运,是强求不来的。”
“你知道么……”林琛好似下定决心一般,默默地说道:“其实云月汐的使命完成以后,她就会死。”
“你说什么?”阮青筠刚拿起的土豆砰地一声掉进了水里,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如果欧阳灏轩和云月汐完婚,云月汐就会死吗?”
“如果是真的欧阳灏轩,想必应该不会,因为欧阳灏轩本身就是顺天道而为之,但是辜盍不同。”林琛看着阮青筠说道:“辜盍本就是逆天而为,所以他定然会在登基前与云月汐完婚,到时候云月汐……必死无疑。”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阮青筠看着林琛,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说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冷眼旁观,因为你知道我虽然不说,但其实心里始终也会惦记云月汐和欧阳灏轩,毕竟他们是我养大的。”
“不错,我承认我很自私,我就想着,如果云月汐死了,那么欧阳灏轩也不会独活,你在世间就再也没有可以亲近的人,到时候自然只能陪在我身边。”林琛默默地低下头,他知道自己不该心软说出来的,因为这样只会让阮青筠更加憎恨自己而已。
可是,就在刚刚,他在得知了阮青筠真实的想法之后,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有些事,隐瞒自己心爱的人,就好似将自己架在了油锅之上,整个人都在煎熬,反倒是说出来轻松很多。
“或许你不知道,其实欧阳凌云就是我的儿子。”阮青筠看了惊讶的林琛一眼,不禁笑了笑说道:“你们都以为当初我不过是拿了几个孩子来遮掩那个真正的皇星,其实我当初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
“你担心辜盍知道他的下落,所以才这么做?”林琛的眼眶微红,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不是说最爱我的吗?为什么还会跟欧阳青生下一个孩子?”
“因为欧阳青是最合适的人。”阮青筠深吸一口气,幽幽地说道:“而我还要活着。”
无法反驳的理由。
与其跟不喜欢的人生儿育女,还不如自己选择来的舒心。
林琛只觉得自己心里很堵,他本以为阮青筠和自己一样,若是没了欧阳灏轩和云月汐,他们便都是孤家寡人,可是没想到原来她还有个儿子,这一点,想必连辜盍都不知情吧?
要说阮青筠真的是个特别能忍的女人,这么多年,她竟然忍心一问不问吗?
林琛这一点倒是想岔了,当初阮青筠在太后设计了欧阳凌云坠崖之后,她可是亲自将人送到清阁寻了很多高手来教导的,等到他有了足够保护自己的实力才又送了出去,这何尝不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他呢?
林琛和阮青筠都没有在说话,但是他们彼此都清楚,就在林琛坦白的这一刻,有些东西终究还是改变了。
……
秦信没有耽搁,很快便递了帖子请一众已经告老归田的老官员吃酒。
在这一点上,秦信颇有心得,毕竟这些人离开朝堂以后,心中郁结难舒,偶尔吃个小酒就会各抒己见,如果单单请汪真一个人未免太过明显,这样的举动不仅不让人怀疑,还会让人觉得秦国公是个念旧情的人。
汪真收到帖子的时候其实还是犹豫了一番,但是还没来得及回绝,就被几个先前的老友上门请了过去,很显然秦信早就料到了汪真的反应,只是他做的滴水不漏,没有人察觉而已。
酒过三巡,有酒量差的已经开始哭爹骂娘,秦信本身酒量很好,自然是装作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招呼众人吃才喝酒。
陌小九和张璋出现的时候,整个宴会已经东倒西歪了一大片,其中就包括汪真。
“我天,人都让你给灌醉了,还问个啥?”张璋有些无奈地戳了戳睡得香甜的汪真,笑眯眯地说道:“我说汪御史,您这是装给谁看呢?”
“没醉?”秦信扬了扬眉毛,缓步走过去,低下头看着趴在桌上的汪真。
“袖子都湿了一大片,很显然刚才的酒大多都洒落了。”张璋突然伸手点了汪真的穴道,这才起身拍拍手说道:“你安置下那些人,汪真就交给我和小九了。”
“好。”秦信点点头,拍拍手,示意下人将客人都送到客房里去,独独留下了汪真。
“小九,你有把握让他忘掉今日的事吧?”张璋蹲在汪真面前,看着陌小九说道:“我记得当年师父可是把那套本事都教给你了,银针不也给你了吗?”
“师兄,你不要问的这么直接,这样我会认为你在觊觎我那套银针。”陌小九翻了个白眼,倏然出手,在已经被点了昏睡穴的汪真后脑上很快便下了十二针,随后说道:“可以问了。”
陌小九话音一落,汪真已经面无表情地坐直了身子,双目空洞茫然,好似牵线的木偶一般。
“汪真。”
“是。”
“汪祈雨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那之前被抓走的汪祈雨是谁?”
“是小雨的双胞胎妹妹汪祈涵。”
“双胞胎?”张璋一愣,有些不解地问道:“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汪家有双胞胎?”
“因为小涵自幼身子就不好,所以一直养在深闺,而且她的性格也不讨喜,所以没有多少人喜欢她。”这一刻的汪真好似一个局外人一般,平静地说着自己家的事情。
“汪家投奔辜盍了?”张璋暂且将汪祈雨的事放下,又问道:“辜盍答应你们什么了?”
“汪家不认识辜盍。”
秦信一皱眉,沉声道:“汪祈雨要做皇后是谁告诉你们的?”
“墨砚大人。”汪真竟然用了大人这两个字来形容墨砚,而且脸上明显的露出了一丝恐惧,看来对于墨砚十分害怕。
“墨砚说过让汪祈雨做皇后?”张璋接过话茬,“那么墨砚还答应你们汪家什么了?”
“墨砚大人说,汪家如果愿意辅佐主上大人,那么自然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汪真好像有些纠结,迟疑了半晌才嗫嚅道:“我不愿意让汪家卷入到这样的争斗中去,可是他们都好像被蛊惑了一般,全都不肯听我的。”
“那么汪祈雨对于墨砚来说有什么用处?”
选中汪祈雨的理由是什么?
张璋觉得他可看不出那个女人有什么可取之处。
“墨砚大人说,小雨的命格可以弥补主上大人的命格缺陷,所以会保证小雨成为皇后。”
“那墨砚有没有说是什么缺陷?”
“没有。”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张璋还是有些失望。
“墨砚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张璋有些无奈,看到陌小九跟自己打手势,知道时间不多了,连忙问道。
“墨砚大人说,月圆之夜,四九为上。”汪真说完这句话,突然露出一种痛苦的表情。
陌小九眼疾手快地将银针全都抽出,三个人就这样看着汪真倒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人没事吧?”秦信看到刚才那副情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要不要请个府医来看看?”
“不必。”陌小九摆摆手说道:“他的年纪大了,经受不住这么久的封脉,如果是咱们抓获的敌人,自然不必顾及,但是汪真看上去似乎跟他们家里人的意见是不一样的。”
“把人送客房去吧。”秦信招来下人,将汪真送到客房去,才转头问道:“确保他醒过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小师妹的本事绝对不在我之下。”张璋好像这才回过神来,对秦信说道:“我刚才一直在考虑汪祈雨的事情,我怀疑当年被杀的其实就是汪祈雨。”
“你的意思是,现在活着的这个其实是汪祈涵?”秦信皱起眉头,思索着说道:“那她怎么可能瞒过这么多人?而且你也听到了,辜盍的命格是有缺陷的,只有汪祈雨才能弥补,但是如果是差几个时辰的汪祈涵,那可就未必了。”
“你也听汪真说了,汪祈涵自幼就身子不好,可是当初汪祈雨的尸体仵作检查过,并没有提到什么先天隐疾,那么很有可能当年出了什么岔子,以至于姐妹二人换了身份。”张璋挠了挠头,随后问道:“秦信,你知道什么叫做欲盖弥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