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苏王府。
张珂正十分起劲儿的替欧阳云苏夹菜的时候,吴雪已经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小珂儿,快点给我来点吃的,我要饿死了。”
张珂连忙将自己面前一动未动的米饭推到吴雪面前,随后问道:“雪姐姐,你这是从哪里赶着过来的?你的伤好了?”
“你先别问我这些,等我吃完了跟你们说。”吴雪夹了几筷子菜便开始往嘴里扒拉米饭,完全顾不得跟张珂多言。
“不知道的以为你几天几夜没吃东西了,本王回头还真得好好教训教训闻冠宇那个臭小子啊,竟然敢虐待你?”看到张珂着急不已,欧阳云苏看着吴雪吃的那么香也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说道:“难不成你被赶出来了?”
“呸呸呸!”就刚才那会空,吴雪还真心没有搭理欧阳云苏,好不容易将一碗米饭全都吃进了肚子里,又狠狠地灌下一小碗汤水,吴雪这才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道:“你才被赶出来呢!”
“现在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这个时间过来,然后还是独自一人顶着伤了吧?”欧阳云苏指了指吴雪的衣襟,皱着眉头开口。
张珂这才发现吴雪的衣襟竟然被渗出的血给染红了,不禁吓得连忙起身,招呼道:“红怜,快来帮雪姐姐包扎下。”
“别别别激动!”看到张珂惊慌失措的模样,吴雪连忙摆着手说道:“不必惊慌,这些血不是我的,而且我身边有红衣她们在,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受伤?血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张珂扯着她的衣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发觉吴雪是真的没有受伤,这才迟迟地松了口气。
“要抓你的人啊……”吴雪摸了摸额头,看向欧阳云苏,有些不悦地说道:“真是难为你每日在苏王府来来回回,连自己门口多了几个乞丐都没有察觉,若不是今日我无意间碰到,到时候珂儿受了伤你又后悔莫及。”
“乞丐?”欧阳云苏一愣,有些迟疑地说道:“苏王府门前……本王来来回回多次并未看到乞丐啊?”
“那是自然,那些乞丐看到你来了之后便立刻躲起来,根本没让你看到而已。”吴雪翻翻白眼,好似有些不悦地说道:“可是你难道都不派人盯着自己的府邸的吗?”
“本王府邸前经常有人盯着,时间久了,本王都习惯了,倒是忘了竟然有人要算计珂儿?”欧阳云苏沉下脸,很显然相当不悦,“先前我只以为只要我不去招惹他们,他们自然也不会总是来算计我,没想到他们还是如此嚣张。”
“他们?”吴雪皱起眉头,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说的他们是谁?”
“你把那些人都杀了?”欧阳云苏眯起眼睛,看着吴雪说道:“还是说,你先前就是故意来本王府前杀人,然后让本王把你送到天牢里去?”
“我还没想好,只是把那些人教训了一顿。”吴雪摆摆手,示意欧阳云苏不要那么激动,随后看着张珂说道:“欧阳云倩可能要对付你了,你自己万事小心。”
“小雪姐姐,你不觉得阮青筠现在所做的其实是想将我们各个击破吗?”张珂听着她们说话一直没有开口,这会见吴雪提到自己才低声道:“当初咱们几个是始终抱成一团的,所以阮青筠没办法下手,如今她先是将你拉拢到了清阁,再让欧阳云倩来对付我,所以谁在对付汐儿姐姐?”
“你是说,其实这都是阮青筠布下的局?”吴雪一愣,随后有些迟疑地说道:“阮青筠也许早就看出来我跟汐儿是假装断绝一切关系,让我们以为她相信了咱们的计谋,可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在牵扯我的精力,而欧阳云倩又来骚扰你和苏王……”
“如果先前我没有记错,小世子和小凉现在都被帝师和清阁在墨北城分阁的事牵扯精力,而欧阳灏轩现在被欧阳青绊住,那么她现在想要对付汐儿的话……”吴雪低下头,越想越心惊,不禁猛地起身说道:“怪不得她想要我去宫里刺杀皇上,她根本就猜到闻冠宇肯定不会让我去做这件事,其实……她是想借汐儿的手杀了我!”
“这话怎么说?”张珂和欧阳云苏都是一愣,随后异口同声地开口问道。
……
晌午的阳光正好。
云月汐在这冬日的午时却觉得有些乏累,反倒是无意间靠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条路,周围漆黑一片,就好似墨汁顺天地流了下来,让人不自觉的有些压抑。
可是,云月汐自觉地不会迷路。
不仅仅是因为梦只有一条,更是因为前头始终有一人提着灯笼缓步走着。
那人一身青衣,长发简单束起,手指纤长,背后看过去十分瘦削,就好似那晃荡的衣衫下根本没有活物。
活物……
云月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是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要跟着他往前走,只是心底莫名的知道,那人不会害她,仅此而已。
突然,远处传来呜呜的洞箫声,就好似受伤的野兽在低鸣,就好似鬼魅在低泣。
就在这个时候,方才漆黑的两壁莫名地流出殷殷碧血,漫天遍地地汩汩而来,好似要把云月汐淹没其中。
血腥味瞬间涌入鼻尖,可是云月汐却没有丝毫害怕,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那状似修罗地狱的血池。
“汐儿……”
“汐儿……”
心头微微一颤,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很多声音呼唤着云月汐的名字,盖过了那洞箫声,好似柔软的绸布一圈圈地将云月汐包裹其中,让她莫名的心安。
“睡过去吧……”
“睡过去吧……”
那声音再度传来,带着柔美,带着温和,让人莫名的想要顺从。
“云月汐,你忘了欧阳灏轩了吗?”这时,先前在前头引路的男子突然停住了脚步,却依旧没有回身。
“你究竟是谁?”云月汐睁大眼睛,从那血腥的束缚中挣脱而出,耳边徒留一地寂寥。
“心魔。”男子回过头,赫然正是欧阳灏轩的面容。
“你不是灏轩的心魔,你是欧阳青的心魔。”云月汐终究还是云月汐,在那一个瞬间便想到了关键的点。
“是,也或者不是。”男子歪着头,好似调皮的少年,手里依旧是那盏红得诡异的灯笼,映衬着他纤白的手,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欧阳青……难道出事了?
“他没事。”男子摇摇头,看着云月汐的眸光愈发复杂,声音愈发温柔,好似有很多的情绪掺杂其中,却始终无法宣之于口。
“这……”云月汐不解,愈发糊涂,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汐儿,不要生出杀他的念头。”男子沉寂的脸上露出坚决之色,沉声道:“你可以杀了天下人,也万万不要生出杀了他的念头,答应我。”
“我……”云月汐咬着牙,整个人都轻颤了起来,仿佛在经历着魂飞魄散的滋味,不仅仅是心中的疼痛,还有绝望、满腔的怨愤与不甘,一并将她整个人丢入了水深火热之中煎熬。
“你不该恨他的。”男子仿佛看出了云月汐的痛苦,深吸口气,伸出手指点了点云月汐的眉心,沉声道:“哪怕是他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负你云月汐,你今日不应我,他日……一定会后悔的。”
云月汐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迷茫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依旧是她的卧房,此刻的她还保持着方才斜靠在贵妃榻上的姿势,只是手里的书已经掉落在地上。
梦中,欧阳灏轩的眉眼写尽了繁华落尽的温和,可是现在想起来,他的眼眸深处始终凝着悲凉,整个人带着清润如水的沧桑。
不是心魔吗?
为何更像是被囚禁的你?
难道说,现在的欧阳青才是心魔,而梦中的你才是当年那个陪我长大的少年?
是不是如你所说,我中就有一日会亲手杀了你?
杀了心魔,与杀了你,有何不同?
我会后悔吗?
黄粱一梦。
梦醒了。
……
墨北城。
此刻,张璋和小凉站在帝师府对面的酒楼三楼的雅座里,从雅座的小窗可以一眼便看到帝师府的大门。
“小世子,你为什么不找廖凡谈一谈?”小凉看着站在窗边哼着小曲的张璋,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其实你也知道,廖凡肯定会听你的。”
“他听我的?”张璋止住了歌声,淡淡地说道:“听了我那么久的吩咐,现在翅膀硬了,自然想要做点别的事情。”
“小世子这是在生气?”小凉一语中的。
“那你还真是不可爱。”张璋翻了翻白眼,有些不悦地说道:“我就想看看,帝师这个老头究竟在我的地盘上能掀起多大的浪花来。”
“你不相信西北军?”小凉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张璋竟然会怀疑自己的属下,不禁有些迟疑地问道:“小世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会真的打算将西北军交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