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以后会不会有改变不确定,但此时无忧以为,掌握时机最重要。
她一直紧盯着战场,哪怕那些血,那些断肢残骸,那些失去生机的尸体,全都在冲击着她的视线和大脑。让她几度忘记呼吸,闷得心口发疼,脸色发白。她也不敢将视线挪开,就怕错过最佳时机。
这样做,当然是正确的。她准确的抓住了时机,在下面双方两败俱伤,一方撤退,另一方想当然的以为,战斗结束,打扫战场,可以放松休息的那一刻。
“杀。”无忧瞪大着眼,直视着战场。
身边的人去了大半,先是箭矢,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人依旧藏在暗中,发几箭,便换一个地方。
对方本就是疲累之兵,一口气松下,想再提起,却十分难。而无忧的人,攻击力比瀚海女王的人更强。两边一交手,对方几乎是溃逃而去。
无忧的人,立刻按计划分散成几个小队。盯上一些人数较少,失了方向的残兵,直接围歼……至于逃掉的大部队,只派了人继续跟进,却并没有急着追着上去。
此一役,无忧未损失一人。而宪公主的一万人,已经减了三千人。其中两千人是女王的人所杀,他们消灭了一千。
以一百对一千,这样的战果,足以让她骄傲。
但她并没有,因为她的对手,那位胖胖的骄傲的让人讨厌的宪公主,还好好的活着。
战后总结:“对方损失了三成的人,跟我们预计的差不多。以对方的性格和心态,下一次会更加变本加厉。女王那边的人损失不大,不过,下一次,她也雇不到人再为她卖命了……”
“那个女王身边的,实力到不错。什么时候有机会,咱们找他们练练。”
徐远达作最后总结:公主这一次行动,从情报分析,到策略安排,以及最后的行动,都很不错。不过,整个过程里,依旧有些不足之处……希望公主下次改进。
对于九岁的,养尊处优的,从未上过战场的公主来说,无忧的表现,其实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即便是将所有看在眼里的乐泰,也十分的满意。
可徐远达却总能找出她的不妥的地方,一点点的剖析给她听,让她训练,让她改进。如果有人提出异议,他便用一句话氢马人堵回去:上一次行动,并不是公主独立完成。你能保证下一次,她能达到这样的标准?
而让他比较满意的是,从头到尾,无忧公主都没有喊累或是叫停。
无忧要学的要练的东西,一下子比在宫里还多,还辛苦。直到第二次行动开始之际,才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这一次的行动地点,是在水上。
瀚海国人住在岛上,就没有不善水的。所以,猛的一看,这地利他们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偏无忧却选择了在水上……
艺高人胆大也好,不知者无畏也罢,或者是剑走偏锋,不管怎么样,无忧决定了。而徐远达,则一力促成。
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他们都会帮着无忧。成功了,会给她总结经验,失败了,也未尝不是另一种可贵的经验。
至于损失?他们会尽力缩减到最小。可他们从不惧怕死亡……这一百人里,大半都是死卫。
“瀚海国人善水,所以,他们双方对弈,绝不会错过这段,他们自以为了解的地形。”无忧指着地图,瀚海女王必经的一段水域:“这里,应该就是他们双方交手的地方。咱们的人不善水,那我们就守在岸上,守株待兔……”
“到时,双方的人一起上岸,他们的行装打扮差不多,我们要如何分辨他们?”
无忧笑道:“女王是我们大汉的客人,在上次遇伏之后,皇兄派人一路上保护女王。所以因此,这一次,我们会跟女王打好招呼。让他们来一次火烧连营,将仇恨拉过去。到时,我们只要在岸上,等着捉跳上岸的鱼就好。”
“公主,若是他们不连营,又该如何?瀚海人极善水上作战,在水中更是憋气极久……”徐远达听了她的计划,暗暗点头。不是莽撞,或是自信过头就好。不过,还是继续挑刺。
“此地离海岸口还有五百里地,至少还有两处适合动手的地方。我们并不着急,也并不准备,一次就将他们歼灭。所以,若是不行,不过是白布置一回。”无忧对上徐远达的眼睛:“本公主有耐心。”
“公主英明。”徐远达笑了,不焦不躁,很好。“可瀚海女王那里,要派谁去做说客呢?”
无忧笑了:“自然是本公主。”从很小就知道,这女王是他们的外婆。可对母后却只有育,没有养。害得母后在幼时,差点身死。
从最初,她对这个外祖母,便没什么好印象。而母后对她的不喜,也十分清楚。若是可以,她是不愿意见她,也不愿意跟她打交道的。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跟这位外祖母,一定有交集,将来的交集还会很深。既然必定要见,那自然是晚不如早。
现在的她还小,小孩子总是让人不那么防备。小孩子,也总有许多优待。外祖母对上她这个会离家出走的孩子,并不会有太多的警惕心,这样,她就可以一探她的情况。
兵法有云,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她准备从现在开始,了解这位外祖母,她登上瀚海女王位的,最后对手。
“公主要深入敌营?属下该夸奖公主勇气无畏,还是该让属下所领的情报人员,全都以死谢罪?”徐远达抱着臂,似笑非笑:“也许有一天,公主还会嫌弃吾等太过没用,到时自己上前,冲锋陷阵?”
无忧囧了一下,“徐将军,我只是例行去拜见一下长辈。”
“公主这么说,属下就明白了。既然如此,属下会安排递上公主的拜帖。不知公主觉得,哪天比较合适?”
“明天一早就好。”无忧估算了对方行进的速度,最后决定道。
“属下会准备好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属下会安排人,跟护送女王的队伍商量。至于公主,还是孩子,只要当个好孩子就好。”
“明白了。”这是要她藏拙么?虽然她不太喜欢这种形式,不过,在对对方半点不了解的时候,留有底牌,还是非常必要的。她的底牌本就不多,那就都藏着吧。
……
当天晚上,徐远达将拜帖送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无忧难得的盛妆一翻。带着十几个护卫,奔着女王队伍而去。祖孙两头一次见面,并不十分隆重。
地方就在女王的大帐中,可随时都要出行,拆御的大帐,又能有多好?
无忧有些嫌弃,又有些不屑的看着帐篷。对着高坐在上的女王行礼,“无忧见过外祖母。”
“你就是无忧么?快过来,让外祖母好好看看。”女王很是激动,本以为这一趟白跑了,没想到,半道上能遇上。
而且,这外孙女长得十分精致漂亮,让人一见心喜。到了瀚海,必定受人追捧,统治瀚海,也会稳固很多:“好,好啊!”
“外祖母,您这一路可好?无忧前些日子听说,路上不太平呢?”
“不过几个毛贼,算不得什么。到是无忧,出门在外,可是十分辛苦?你母后在京中十分忧心你,每每说起你,总是黯然神伤……”
无忧已然红了眼睛:“无忧不孝。”
“乖孙莫哭,你母后不会怪你的。”女王也是唏吁,半晌才道:“我瞧着你身边带的人,个个皆是不俗。可是你父皇派过来保护你的?”
无忧点头了点头:“正是呢。我在江南碰到一个自称瀚海公主的人,十分嚣张无礼,跋扈疯颠,只因见着无忧长得好,就一路追杀……无忧差点就见不到外祖母了。幸好现在父皇派的人到了……”说到那场追杀,无忧脸色煞白,身形打颤。“外祖母,瀚海人是不是都那么可怕?”
“胡说,自然不是。”女王脸一绷:“那哪里什么公主,不过是个草寇强盗。这等恶贼,居然敢冒充公主……乖孙莫怕,外祖母帮你收拾她。”
“那可太好了。说起来,父皇派来照顾我的人来了之后,无忧就想教训她一顿。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不地,她身边带了很多人,看起来也十分忙碌,如今正在汉河口那里,租了许多船。不知道是不是要打渔……对了,听说瀚海国就在海上,那里的人都能下海挖珍珠,珊瑚……我听王叔说,瀚海遍地都是珍珠呢……”
“汉河口?”女王若有所思,瞬间又恢复正常:“瀚海国确实有不少珍珠。这次外祖母也给乖孙你带了许多过来。都在宫中,交由你母后保管着了。”
无忧一脸失望:“可惜,现在看不到。”
女王哈哈大笑:“那有什么,外祖母这里还有许多,全都给我乖孙……”
两人说了许久,无忧一副天真状,撕娇卖乖,甜美可爱,逗得女王时不时就哈哈大笑,更拿了许多好处出来。无忧则想到哪说到哪,将她离家出走之后的事情,挑挑捡捡的说了说。尤其是在说到宪公主的时候,更是悲恨愤怒……
直哄得女王心怀大慰,恨不能现在就将她带走。
等到无忧走时,祖孙两已经亲亲热热,好的跟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