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明从温伯寒口中得知,在皇甫庄园内的确有人死亡,礼节性的安抚:“苏小姐,请节哀。”
苏静若身子欠了下点头,“感谢总理的体恤。”
温伯寒手势移到苏亦琛身上,“这位是苏氏集团总裁苏亦琛,也是苏小姐的哥哥。”指向郑野,“这位是苏小姐的另一位朋友郑野郑先生,花都娱乐就是他旗下的产业”
裴泽明深深看了眼郑野,郑野漆黑的眸子直视着他。
苏亦琛沉稳大气的说:“裴总理,荣幸见到您。”
郑野不冷不淡的说:“您好,总理。”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苏静若将发生在皇甫庄园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遍,还有过往与皇甫兄弟之间的纠葛,苏亦琛将随身携带的U盘交到温伯寒手中,对裴泽明说:“这个U盘里是有关皇甫熠这些年的商业舞弊行为的证据,其中有行贿受贿的全部资料。另一个文件夹中存放着皇甫煜在从事第一助理的职务中,与国外右翼分子的谈话录音,还有过往资金账目。”
闻言,裴泽明皱起剑眉,没想到他一手扶植的第一助理居然在暗地里搞这么多叛国勾当。
郑野从怀中拿出一份账目清单,”这是近两年皇甫熠在花都招待的各部门领导的名单,若是总理想要,我可以提供相关视频资料。”
裴泽明接过温伯寒递来的资料,将U盘插在电脑上……
过目了所有证据后,裴泽明给苏静若的答复是:依法查办,绝不姑息!
温伯寒送三人离开总理府,郑野被下属抬上救护车离开,月神打开车门,苏亦琛坐进轿车,苏静若站在车外,“温特助,对今天的事情我再次表示感谢,若没有您的配合,恐怕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进行。”
温伯寒温和的笑,“苏小姐言重了,其实帮你也是在帮我!”
这话他说的没错,的确如此。一直想拔出皇甫煜这颗毒瘤,却难在无法纠察到他的把柄,再者有皇甫云龙在背后为其撑腰,裴泽明对于这位资深的老政客又十分敬重,他给予的意见对裴泽明而言有着极其重要的分量,如今这是人证物证俱在,皇甫云龙就是再能言善辩也无法为两兄弟开脱罪行了。
“静若……”温伯寒主动伸出手,“谢谢你如此勇敢!”
苏静若看着男人修长干净的手,缓缓伸过去,虚握了下,“再见。”
收回手,转身坐进了轿车,月神关上车门,小跑着进了驾驶室,驱车离开。
温伯寒目送轿车消失才收回眼,负手走进总理府,跟在身后的周秘书侧头偷看了眼,跟着温伯寒这么多年,岂能看不透他的心情,小声的说了句,“温特助,刚刚那个苏小姐就是您在媒体前公布的未婚妻吧。”
温伯寒缓步徐徐迈上台阶,昂头看着湛蓝的天,黑眸中有淡淡的笑意,但跟多的是失意,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狭长的走廊内,‘哚……哚……哚……’回荡着一下下熟悉的声音,温伯寒回头,龙纹拐落入视线中,接着是那双如枭隼般锐利阴狠的眸子。
心下一紧,他怎么来了?
……
阿虎的死对苏静若触动很大,她不想错过一个人,又错过另一个人。人生没有那么多机会给你去错过。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在她活着的时候,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苏静若看了眼时间,对前面的司机吩咐,“月神,开车去刑场。”
“是。”月神调转车头。
苏静若在行刑前十五分钟赶到,殷杭办理了相关手续,苏静若得以见乔文轩最后一面。
乔文轩木讷的躺在行刑床上,橘色的囚衣挂在他上,双手束着铁链,他低垂着头,当狱警喊他名字有人来送别时,他竟然以为是幻听,这时候时而还能来送他?
门打开,苏静若红着双眼走进来,乔文轩已经被固定在床上,他只能侧过头看向门口,微怔了下,一秒间的闪现,他在苏静若的脸上竟看到莫初心的脸,那眼神太过于相似,他用力的眨眨眼,再一看,是苏静若,他苦笑了下,在心里默默的说着,是啊,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来送你走。
乔文轩看着苏静若缓缓蹲下,嗓子里干哑,话好像卡在那里无法说出口。
“文轩……”她嘴唇颤抖,靠近他,看着他单薄的身子,满头的白发,眼睫再次湿润,只能哽咽的喊:“文轩……”
乔文轩苍白的脸色因她的呼喊,漫起一丝红晕,他有些难为情的说:“静若,谢谢你来送我。”
苏静若泪眼婆娑,抓着乔文轩瘦弱的手臂,盯盯看他的眼睛,她仿佛见到阿虎临走时的眼神,原来是那么平静而淡然。
眼泪顺着男人的眼角流下,乔文轩终是说出口了,“静若,原谅我的自私,让你来送我,是觉得你是唯一与初心有联系的人了,有你在,我会觉得她也在。那样,我就不再怕了,也不会感到孤单了。对不起……”
苏静若闭了下眼,滚烫泪滴落在男人的衣服上,她摇着头说:“不,不……别说对不起,文轩,别说……”他们都是受害者,这句对不起太难理清大家的关系了。
“静若,不管我之前做了多少坏事,请你原谅我,帮我个忙好吗?”
“呜……你说……”她点头。
“我死了,把我的骨灰一半葬在我父母坟边,另一半洒在初心的墓碑旁。”顿了顿,声音哽咽,“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让我去地下找她赔罪。”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一声声哀求。
苏静若咬唇,“……嗯,嗯。”
“还有十分钟!”身后的警官提醒。
乔文轩忽然浑身打颤,惊惶的眼神盯着苏静若,“静若,我怕……真的怕……我下去会见到初心吗?你告诉我,我会见到她吗?”
苏静若用力握紧他的手,“文轩,会的,你会见到她的!”
“……”乔文轩拧紧眉,人在面对死亡时本能的胆怯,他痛苦的表情摇着头,似乎在抗争这一刻的死亡降临。
苏静若感受到他的恐惧,贴着他的耳边说:“文轩,我给你念首诗吧。”
“……好。”
苏静若轻声细语的念着: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想,
有如纯洁之美的天仙。
在那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
在那喧闹的浮华生活的困扰中,
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温柔的声音,
我还在睡梦中见到你可爱的倩影。”
乔文轩膛大双目,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场景……
夕阳西下,他与她漫步海滩,他就是用这首诗在向她表明心意。
他记得当时说:“初心,我给你念首诗吧。”
她笑魇如花,说:“好。”
就如现在这般,一模一样的对话,乔文轩的眼睛里,如潮涌般的泛起泪光。
“初……心……”他支吾的喊。
苏静若只对他温柔的笑,继续念:
“许多年过去了,暴风骤雨般的微笑
驱散了往日的梦想,
于是我忘却了你温柔的声音,
还有你那天仙似的的倩影。
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
我的日子就那样静静地消逝,
没有倾心的人,没有诗的灵感,
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
如今心灵以开始苏醒:
这时在我面前又重新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天仙。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跃,
心中的一切又重新苏醒,
有了倾心的人,有了诗的灵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泪,也有了爱情。”
“时间到!请出去!”警官严厉的声音提醒苏静若。
乔文轩忽然安静了,他因为她的诗而勇敢的面对死亡……
苏静若被两名警官拉走,她频频回头,盯着行刑床上的男人,哭着喊:“文轩……永别了……”
……
苏静若抽泣的走出刑场,见到苏亦琛的那刻,人直接瘫软在他怀里,她‘啊……’的一声嚎啕大哭,苏亦琛只紧紧的抱着她,大掌在她脊背上一下下的安抚,轻哄着:“哭吧,心里不好受就哭出来……”
乔文轩在行刑前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殷杭留在刑场处理乔文轩的善后事。
将人扶上车后,苏亦琛对着月神说:“回清苑。”
苏静若从男人的怀中强撑着抬起头,“去明山墓园,阿虎的后事还没料理。”
“这……”月神难为的从车内视镜看苏亦琛,询问他的意见,只见苏亦琛点头,示意按照她的意思办。
再次踏进明山墓园,苏静若的心情五味陈杂,上一次来这里是为家人为自己送行,她甚至没想到过有一天还回来这里为其他人送行,依照规矩,只有家人才能为其穿戴孝衣,苏静若对安排丧礼的人说:“我就是他家人,这个孝衣我穿。”
苏亦琛看着她走过去,将孝衣穿在身上,他从一旁拿起一朵白色的雏菊插在她发间,苏静若对他淡淡笑了下,转身去了灵堂,苏亦琛拿起一朵雏菊别在胸前,身后跟来的月神等人也纷纷胸前佩戴白色菊花,卫凯带着人随后赶到,至于兰桂坊内的人也是在下午才得知阿虎的消息,自发的来看他,其中不乏很多他生前与之有过一夜关系的女人,有的含泪,有的只是默默的来送上一束白菊,苏静若会给每一位前来送别的客人回礼,苏亦琛站在一旁,时不时会去第一杯水或是问她累不累,累的话去休息下,这边让月神替下,苏静若只是淡淡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