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琛坐直身子,郑重的说:“他们反告你故意伤害。”
“放屁!”苏静若拍案而起,愤怒之下爆了粗口,“我TM告这群畜生轮奸呢!我那是自卫!自卫知道吗?”
苏亦琛的表情凝肃,甚至脸上带着一丝阴冷,淡茶色的眸子幽暗深沉,盯着苏静若的眼睛看,“当时房间里有一架摄像机,记录了你勾引被害人的全过程,还有刺瞎他眼睛的每一个……细!节!”
当时房间里有一架摄像机,记录了你勾引被害人的全过程,还有刺瞎他眼睛的每一个细节!
苏静若的头嗡嗡作响,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明明是一件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的恶性案件,现在却本末倒置,原告变被告,还有没有天理了?
“按照你说法,下一步我是不是要去警局走一趟,接受调查了?”苏静若冷静的目光,笔直而深沉。
“我让殷杭陪你去。”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宽慰,他只说结果,仅此而已。
苏静若怔怔的坐在位置上,后牙槽咬的咯吱作响。
一直到苏亦琛离开,苏静若都没说一句话,办公室的门关上,她闭上眼双手撑着额头。
温伯寒,你说的会让罪犯绳之以法是空头支票?
苏静若没有冲动的给温伯寒打电话质问,而是拨通了殷杭的电话。
“喂,殷杭,我是苏静若……”
半小时后,殷杭出现在苏静若的办公室内。
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对坐,殷杭还是那张古板的律师脸,而他面对的苏静若也没有露出忧虑焦躁的表情,整个人看上去很放松、平静。
殷杭打开超极本放在办公桌上,开始询问当天所有事件的细节。
殷杭:发生案件的时间?
苏静若:20XX年5月4日晚上八点二十分。
殷杭:为什么记得精确?
苏静若:当时经过咖啡店的门口,墙壁上的电视机在播放一档娱乐节目,那节目的播出时间是八点二十分。
殷杭看着她,沉默了几秒,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输入。
继续问:讲一下走出咖啡馆后都发生了什么?
苏静若语速平缓没有起伏的陈述:当时我和温特助刚走出咖啡馆,门口停着他的车,他说要送我,我告诉她我有车,然后他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我站在副驾驶的位置,窗口突然伸出一把枪指着我,司机拿着另一把枪指着温特助,副驾驶的人带着黑色面罩,他警告我们不要试图逃跑或是呼救,让我们上车,只要听话不会开枪。
上了车我身体出现了不适感,虚脱无力、冒冷汗,伴随浑身燥热,以前我曾经被人算计过,所以我知道自己被下药了。由于我的专车当时在停车场等候,司机见我上了别人的车,就开车跟上来,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挟持我的人让我跟司机说,别跟着,今晚与温特助谈点事情,会谈很晚,也不用他来接。
之后,我的电话被抢走强行挂断,我的手包和手机一起被副驾驶的人抢走,温特助的手机也被他们拿走了,关机不让我们趁机报警。
在车上的时候,我们与挟持者有一段简短的对话,当时温特助在与他们进行谈判,问过他们要什么条件肯放人?
对方回答:别废话,省点力气去房间里折腾。
我发现温特助也出现了与我相同的不是症状,他人看起来有些亢奋,浑身是汗,在用抽烟缓解燥热感,还要给我一根,我拒绝了。
可也正是因为我拒绝的话,挟持者说我:你还挺有脾气的,一会儿到地方看你还能坚持多久。他伺候不好你,我们来。
所以,我根据这些话推断我中的药是他们下的。
轿车一直沿着湘西公路行驶,时速在150迈,半小时就驶出了城区,在这个过程中副驾驶位置上的人一直用枪指着我们,而且车门被反锁,我们无法逃走。
我们去了一个偏僻的郊区,那里有条很颠簸的石子路,后来停在一幢没人居住的别墅前。下车时,门口站了八个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有枪,我们被围在中间,温特助一直在寻找机会让我逃走,可对方看得紧,我们没机会。
后来逼我们进了别墅,到了三层左手第二间房间,让我们进去。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盖着遮尘布,我们在的那个房间有欧式的双人床,带着床幔,他们让我做选择。
一、放了温特助,我跟他们每一个人睡。
二、留下他,我跟他睡。
但这两个条件都有一个目的,就是给我拍下色情性-爱录像。
那架摄像机是他们准备的,我当时暗示温特助,让他三分钟后,在楼下的窗口接我,我从窗户跳下去。后来我顺走了温特助领带上的领带夹,用它刺伤了对方。
当时很害怕,只想让他别碰我,我被打晕了,他扇了五个耳光,撕我的衣服,我太慌,闭着眼往他的身上划了几下,他被划伤了,我转身朝窗口跑,打开窗,看到温特助,我就向下跳。
温特助接住了我,我表哥接到我司机的电话他担心我,就根据我专车上的GPS定位找到我的位置,他及时的出现,带着我们逃走了,之后就去了医院。
就这样。
办公室内,殷杭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击,将苏静若陈述的每一句话都完整的记录。
苏静若很冷静,对于当时发生的一切都记得很准确,比如一些时间点,还有对方的人数,几把枪等一些关键的有利证据等。
殷杭抬起头,推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透过镜片那双眼睛冰冷、客观,他在判断她陈述事实的可靠性,有多少值得相信,有多少是谎言。
他说:“你一定要跟我陈述事实,哪怕你的事实是故意戳瞎他的眼睛,也一定要跟我说,这样我才能给你做无罪辩护。”
苏静若蹙眉,“你什么意思?无罪辩护?你没开玩笑吧?我什么时候变成被告了?”她缓缓起身,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殷律师,门在那里,不送。”
说完,苏静若坐回椅子,静静的呼出一口气后,拿起手边的文件开始看。
殷杭在律师界也是出了名的怪脾气,如果是别人这么赤裸裸的赶他走的话,他一定立刻离开,然后第二天就给对方发一封律师信。
可今天不同,殷杭没有走。
他语气冷漠的说:“知道那人眼球被你用领带夹刺穿了吗?”
苏静若低头看文件,有一搭无一搭的回:“不知道。我当时那么害怕,闭着眼睛怎么知道刺到哪里?”
“那我告诉你,他的眼球摘除了,五级伤残,属于重伤害,量刑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如果有证据证明你是故意的,量刑会在十年之十五年之间。而且对方有权追究你的附带民事赔偿。”
苏静若听着一堆量词,眉毛都没皱一下,将手中的文件签完字放在一边,淡淡的抬起头看殷杭。
“你说的这些不适用于我,那是对罪犯的。而我……”苏静若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双臂撑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的说:“我是——被害人!!”
殷杭的目光始终淡淡的,甚至有一些冷漠。
他的手从键盘上离开,上腿交叠,单臂撑在椅子的扶手上,问:“你说你是被强迫发生性-关系?”
“是。”
“不是自愿的?”
“不是!”
“可摄像机里的录像显示你在勾引被害人。”殷杭的语气冷了几分,显然对她的回答产生了质疑。
苏静若看的真切,她向来对身边的人很敏感,对方一举一动的细微变化都逃不过她敏锐的观察力。
现在,殷杭不相信她的话。
“殷杭,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但是那架摄像机一定被人动了手脚。从我进去开始,有一个穿蓝色运动服的男人就按下了录影键,如果你能拿到技术人员手里可以看看能不能恢复之前录下的片段。它可以证实我是受害者,而非你们口中的被告!”
一字一句,苏静若说的无比的认真,诚恳,殷杭从心理学及微表情心理学的判断,苏静若并没有说谎。但要想让他百分之百的相信,最有说服力的就是证据。
殷杭用目光抬了眼她身后的椅子,“坐,有话坐下说。”
苏静若吞咽了口,她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冲动,缓缓坐下,说:“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
殷杭没什么表情,手再次放在了键盘上,问:“被救出后你为什么不报警?”
办公室内,森然寂静。
苏静若白皙的脸被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照得更加白嫩,好似透了明般。
她无言的深沉,疏冷如冰,安静锐利的眼如审时度势的豹子,她在抗拒他的问题,虽然是一瞬,殷杭看出来了。
“回答我!”殷杭一脸严肃。
苏静若淡静如水,“被救后温特助报警了,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殷杭看了她眼,垂眸继续记录,“醒来后你都做了什么?”
苏静若冷静回答:“被转到盛世私人医院做详细的检查,我表哥相信这里的医生,他想确认我真的安然无恙。”
殷杭的脸没有情绪的变化,继续发问:“接到警方的问询电话没?”
苏静若回:“没有。我手机在被挟持的车里,刚刚才取回来。”
殷杭:“警方没去医院找过你?”
苏静若:“我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神志不清,之后很疲惫就睡了,至于来没来警官我真不知道。”
殷杭:“你撒谎!”
满眼愤怒的光欲将她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