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花到家的时候,叶沐氏还不曾回来,但她瞧着府里下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大对,心里不由得奇怪起来,她匆匆回了流霜阁,早已守在流霜阁里头的几个姑姑丫鬟都气愤地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住:
“县主,老爷当真是太欺负人了!”
“老爷这是趁着您和夫人不在家,拿您做筏子呢!少顷夫人回来,还不知要发多大的火儿!”
“都一般地是至亲骨肉,怎么老爷就忍心拿着您做筏子呢?上回夫人就发了一回火了,老爷是明知道的呀!”
“且不说这个,上次县主在永安王跟前也是放了话的,老爷这么做,就不怕王爷怪罪您吗!这、这也太过分了……”
“大小姐,您万不能忍下这口气,若您真由着老爷这般胡来,往后她们就更猖獗了!”
叶棠花让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个晕头转向,忙扯住了百和和闻喜:“都别说了,这么说听得我糊里糊涂的,两位姑姑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喜咬了咬嘴唇,恨恨地说:“县主,老爷趁您和夫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派人抬了您的小轿出去,说是要接人,奴婢们以为是去长平王府接您,就未曾阻拦,可谁知道老爷他竟用您的小轿,假借着您的名义,把那李姨娘给接回来了!”
叶棠花脸色一冷,眸色在一瞬之间就变得极寒:“是吗?怪道我回来的时候这满府里看我的眼神儿都不对呢,父亲他还做了什么?”
百和犹豫了片刻,说道:“老爷他说、说……说接了李姨娘回来,都是您的主意,他拗不过你,只得接了人回来,还说、说您在他跟前儿做了保,若有人怪罪下来,由您一力承担呢!”
叶棠花气得银牙暗咬,复又冷冷地笑了出来:“好,他可真是我的好爹爹啊!我倒不知道哪个当爹的,拿着女儿当枪使!他这是看准了凡是跟李姨娘有仇的,都跟我关系不错,这才拉大旗作虎皮啊!”
“大小姐,这口气您绝对不能这么忍了,这要是开了这个例,老爷尝到了这个甜头,还不事事拿您做筏子?老爷倒是顺心了,您的名声可怎么办呢?不说别的,今儿这事若是传出去,人家不得说您不知轻重,竟跟个姨娘亲厚若斯,而且这姨娘身上还是有人命官司的!这事儿一旦闹大了,您的名声还要不要!您如今是清商县主,又是上元花魁,已经是风口浪尖上那一朵浪花了,老爷还给您这般添乱,您千万不能再心软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雨秋抢着说了一大段话。
叶棠花冷笑连连,眸间闪出一丝锐利来。叶远志真是吃准了她不敢反抗,这才有恃无恐?主意打得倒是好,只可惜算漏了她的手段!叶远志真以为她对李姨娘无可奈何呢?他既然敢拿李姨娘来磨折她,她就敢拿李姨娘开刀!不就是个姨娘么?一大堆把柄攥在她手里,还当她是傻子么!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叶棠花断然唤过雨秋来:"雨秋,你遣人拿着这牌子出去一趟,找个乞丐,给他看这个牌子,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让他传出去!"
雨秋看着手里头的一个小木牌子,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叶棠花冷笑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父亲既然觉得我拿他没有办法,那我就让父亲见识一下我的手段好了!父亲既然这般向着李姨娘,我就偏要她万劫不复!”
雨秋应了声是,握着木牌匆匆走了,闻喜有些担心地望向叶棠花:“县主,您这么做……没关系么?”
“多行不义必自毙,李姨娘自己犯下大错,又怨得谁来?要怪就让她怪父亲,怪父亲不该借着我的名头行自己私心!”叶棠花冷笑道。
此时颐和轩内,李姨娘正依偎在叶远志旁边,柔情蜜意地说:“老爷,您借着大小姐的由头接妾身回来……当真没关系么?”
叶远志拈须而笑,眯缝着眼睛:“不妨事的,横竖这件事我是已经扣到她头上去了,她就是不愿意又能如何?风声我已经在府里放出去了,难道她还能折我这父亲的面子不成?那丫头如今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自顾尚且不暇,又岂有心思管你的事情呢?况且我这么做,也能给她落下一个仁厚的名声,你又能回来,何乐而不为呢?”
话虽如此说,叶远志还是脸色微冷,一大早,叶沐氏又回了沐家……叶沐氏既然已经嫁做他叶家妇,就该以他为尊,没他允许,叶沐氏怎么能回娘家!叶沐氏一回娘家,又不知道要在沐老太太面前嚼多少舌头!
叶远志一大早儿就想着这件事,不由得越想越气,可巧大长公主来宣叶棠花,叶远志顿时计上心来,连忙把叶棠花支了出去,然后自己偷偷耍了个花招,借着叶棠花的名头把李姨娘接了回来,既然叶沐氏要给他添堵,那他就给叶沐氏添些堵好了,也让这母女俩知道知道,谁才是她们应该全心敬着的人!
李姨娘斜倚在叶远志怀里,眸间闪过一丝精光来,叶远志这种做法是典型的饮鸩止渴,虽然让她回到了叶家,但却让她在叶沐氏和叶棠花的面前愈发的碍眼起来……为了自己能够留在叶家,她势必要先下手为强,先采取行动让叶沐氏和叶棠花措手不及,这样她才能安心地留下。
此时的流霜阁内,雨秋已经回来了,向叶棠花回禀说是事情已经办妥了,叶棠花点点头,又吩咐道:“你再去一趟永安王府,告诉永安王一声,说我要开始动手了,明日请他去京府衙门一趟,带上那些我要的人!”
雨秋愣了一下:“大小姐,怎么是永安王呢?我……长平王就不成吗?”
叶棠花哭笑不得:“你快去就是了,永安王自然明白我的意思,长平王帮不上忙的。”
雨秋有些幽怨地领命去了,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懂叶棠花的意思。
雨歌犹豫了一下,抿唇道:“大小姐,这样真的好吗?毕竟老爷才是一家之主,大小姐在家里动手也就罢了,若是闹到外面去,只怕此事不得善了呢!”
“我要的就是不得善了!父亲不是觉着李姨娘比母亲和我都重要么?我偏要看看,父亲是不是宁可连官声都不要,也要护着她!”叶棠花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雨歌抿了抿唇,不言语了。
自晚间叶沐氏回来,知道李姨娘回来了,又听下人说人是叶棠花命人带回来的之后不由得大发雷霆,立刻叫人唤了叶棠花来。
“母亲且请息怒,人不是女儿叫回来的,是父亲借了女儿的名义做的这件事,您出门后不久女儿也被大长公主请去了长平王府,父亲就趁着咱们都不在自作了主张。”叶棠花早就知道叶沐氏定是要为这事发火,一上来连安都顾不得请便直接解释了个清楚明白。
叶沐氏怔了一下,见女儿神态不似作假,倒信了七分,皱着眉道:“也不知那贱人有什么好,值得你父亲这般惦念!难道咱们母女的名声,在你父亲眼里还不如那个贱人吗!”
“随父亲心里怎么想,女儿是不管的了,父亲既然不把咱们母女的名声当一回事儿,那棠儿也就不把父亲心里的宝贝当一回事儿了,父亲不是专喜欢李姨娘么?母亲且等着好了,明个儿有好戏看呢!”叶棠花躬了躬身子,眸间带出一抹厉色来。
此时,在永安王府久等的雨秋也终于等到了归来的祁敏之:“小……你家小姐派你来的?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雨秋躬了躬身子:“回王爷的话,我们家小姐说了,她明天要开始动手了,请您记着带她要的人去京府衙门一趟。”
“她早就该动手了!”祁敏之一拍桌子,眸间透出些兴奋来,“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让她放心就是,她要的人,我一早儿就准备好了!”
雨秋听着这打哑谜一样的话,云里雾里地应了声是,在往外走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祁敏之身边跟着的墨浮,不由得停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干、干嘛?想打架啊!”墨浮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很没有底,但被一这女人用不经心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让他感觉自己好像就是砧板上的鱼,而这个女人就是持刀的厨师,为了给自己壮胆,墨浮大着胆子硬邦邦地说。
雨秋淡淡笑了笑,扫了墨浮一眼:“从你的步子看,这些日子轻功见长啊,看样子一定是身手又退步了,逃跑练出来的吧?”
墨浮气得脸一红就要出手,但雨秋身手比他好,这时候早就运起轻功一溜烟儿窜了出去,墨浮猝不及防没赶上,只能瞪着眼睛跟自己生气。
“瞧你这点儿出息!都跟你说了要练身手练身手,你偏偏就不肯练,又让个女人给笑话了吧!还轻功见长?我的话权当耳边风啊!”祁敏之扫了他一眼,又笑又气。
墨浮很委屈:“王爷,那个女人肯定是胡说的,属下一直在练身手啊……”
“那就再练,练到能打过那个女人为止!”祁敏之说罢,摩拳擦掌地笑了笑,“可终于等到小兔儿动手了,这帮人在我手里头也终于有个头儿了。这次看那毒妇还怎么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