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您吉言了!只要那姓顾的不再祸害我们就好。好容易逢着风调雨顺的年头,皇上又英明,要是没了那欺男霸女的人,真可称得上太平盛世了!”荆凤儿笑着弯了弯眼睛。
祁敬之也笑了,他倒是没想到,这些百姓对他的评价倒还不错,也算不负他这些年兢兢业业了。
还没等祁敬之高兴完,就听前头一阵儿的鸡飞狗跳:“小娘子,你见了爷如何不上来拜见?好生无礼!”
“国、国舅爷,小女子与您非亲非故,您这样于理不合啊!”
“放屁!爷一眼就看上你了,心里头当你是爷的人,爷的人爷自然想怎么亲近就怎么亲近,什么理不理的?你给爷过来!”
紧接着就是女子的惊叫声和一群男子的起哄叫好声。
荆凤儿脸色一白,往沈天佑怀里一缩:“这帮混账竟又来了!”
叶棠花蹙起了眉头,看了祁敬之一眼,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有祁敬之在这儿,并不需要她来出头,今天总不会那么好运碰上裴珥了。
果然,祁敬之冷着脸就往前头走,沈天佑连忙拦下他:“公子,您可万不能冲动啊!那顾国舅宫里头有人,不是好惹的!”
“他不好惹?爷比他更不好惹!不过是个妃子的兄弟,竟给他嚣张的无法无天了!”祁敬之脸色愈发阴沉,眉宇间似有黑气环绕一般。
“您且稍安勿躁,别让那起子小人冲撞了您,这附近可有什么店家有雅阁么?喊了那顾国舅去里头说吧?”叶棠花生怕祁敬之在街上嚷出身份来,忙不迭的劝道。
祁敬之看着拦在眼前的叶棠花,倒是冷静了些,蹙起眉头来看向沈天佑和荆凤儿:“就依棠儿的话吧,这附近可有雅间么?”
沈天佑忙点头:“有的有的,不远处那家天然居便有雅间儿,我领您去。”
祁敬之点点头,叶棠花忙道:“您且去等着,我去将那姓顾的喊来。”
祁敬之犹豫了一下,皱眉道:“千万小心,别让那小人冲撞了你。”
“不至于,棠儿心里头有数儿。”叶棠花颔首笑道。
“叶小姐,我陪你去。”荆凤儿怕叶棠花一个弱女子再真有个什么好歹,连忙主动请缨。
“凤儿,你自己何尝不是个女流,又如何护得了叶小姐?不如这样,你领燕公子去天然居,我陪叶小姐去吧?”沈天佑一听荆凤儿的话,忙不迭的拦了下来。
“如此就好,荆姑娘,烦你带路了。”祁敬之也赞同道。
“那就烦沈大哥陪我走这一趟了。”叶棠花朝着沈天佑笑了笑,在沈天佑的陪同下往人堆儿里走去。
此时那顾良才正跟一个女子拉拉扯扯,周围是一圈儿恶奴,旁边还有不少敢怒不敢言的路人,叶棠花分开众人走了进去,冷喝道:“住手!”
顾良才心里暗怒有人打搅好事,不满地抬起头来,却发现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登时身子酥麻了半边儿,竟真听话放开了手,搓着手掌笑道:“放手,当然放手,有你这么个绝色小美人儿在这儿,我还要那庸脂俗粉干什么?小美人儿,是不是看中了国舅爷的英俊潇洒啊?”
“放肆!顾良才你好大胆,不过是个前右相之子,上无爵位下无功名,仗着自己姐姐的势力竟敢胡作非为!你也不想想,凭你个妃子的兄弟,有什么脸面称国舅爷!前些日子正经儿的国舅爷教训了你家恶奴,你还不知收敛,还在这儿作死!”叶棠花断然喝道,倒把沈天佑吓出一身冷汗,知道这叶小姐不是普通人,可她居然敢跟顾国舅这么说话……
“呦呵,小姑娘人儿不大,见识倒不小,你知道我姐姐是妃子,还敢跟我这么说话?你就不怕我告了皇上,让皇上治你的罪?怕了吧?知道怕的话,就过来伺候伺候爷,把爷伺候舒服了,爷就饶了你,哈哈……”顾良才根本不把叶棠花放在眼里,什么正经儿国舅爷?都是皇上的小舅子,谁比谁差多少呢?那裴珥肯定是不敢动他,这才教训他府上的奴才的!
“皇上治不治我的罪,还不劳你费心!亏你眼里还有皇上!你既然提到了皇上,好,那你看看这是什么!”叶棠花冷笑一声,把那上元信笺亮了出来,用手遮去了上头的邀约,只把下头的印戳给顾良才看。
顾良才还真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心里琢磨着怎么这么眼熟,再仔细一想,腿肚子登时软了一半,脸色也煞白一片:“啊、这、这是……传、传……”
“看来你也看出来了,这是那位燕公子的私印,现在那位燕公子就在不远处的天然居等着你,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去,你要不去,后果自负!”叶棠花将帖子一收,冷笑道。
顾良才心里头直打颤,他是真没有想到,皇上居然会来这年市!
他是前朝右相之子,长姐是皇上身边的德妃,表姐是威远侯府侯夫人,论理他也算个皇亲国戚,无奈右相死后顾家一落千丈,两个姐姐能在生活上帮衬他,却没法在仕途上扶持一下,慢慢的他就被排挤到这长街附近来住着了。
顾良才心里头不忿自己地位下滑,看着长街自然也格外的不顺眼,渐渐的纵奴行起凶来,那些奴才又不懂什么,只知道自家老爷姐姐是妃子,就乱叫起国舅爷来,外头百姓不知就里,也跟着喊了起来,顾良才纠正过几次,但看没人追究,也就随了大流儿,渐渐地真以国舅爷自居起来。
可今天这小美人儿竟亮了那个印戳出来……虽则尺寸小了一点儿,但那鸟型的鬼画符他还是认得的,每逢年节,宫里头都有些节礼赐下来,在那些圣旨上,都盖着这样的印章: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传国玉玺啊!
虽则小了一号儿,但除了皇帝,还有谁敢盖这样的印章?况且这小姑娘说的明白,这是那位的私印……
顾良才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小丫头能拿着皇帝的私印满大街走,可见也不是个简单的,许是皇帝的公主或是新宠呢!常听人说,温乐公主祁琉今年也初初十四,瞧着跟这小丫头年岁仿佛……难道这丫头是温乐公主?
顾良才倒抽了一口冷气,勉强笑了笑:“啊、那个……小、小姐,敢问那位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那位刚走过来就听见你当街调戏女子,气得差点儿就自己冲过来了,还是我拦了半天,那位才答应去天然居慢慢谈呢,你说那位找你是什么事儿?”叶棠花瞥他一眼,哂笑。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顾良才汗如雨下,连忙凑过去拱手作揖:“姑、姑奶奶,等下您可千万为我美言几句,我、我知道错了!”
“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一个姑娘家说了不算,你还是快去吧,等下惹得那位大怒的话,我怕你吃罪不起!”叶棠花睨了他一眼,冷声道。
顾良才无法,只得哭丧着脸儿往天然居走,倒把他那些狗腿子看得怔了,自家老爷平日里何等嚣张的一个人,怎么让个小丫头给吓住了?
都说狗仗人势,如今主人的气焰息了下去,这些狗奴才自然也没了骨头一般,缩着头跟在后头,一面窃窃私语,猜测着这些人的来历。
天然居门口,荆凤儿已经等在了门首,心里头直打鼓,那位燕公子让她在门首领那顾良才上来,可单凭那叶小姐和她的佑哥,能把那顾国舅制服吗?
不过她的担心很快就消失了,只见不远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为首的正是那叶小姐和顾国舅,后头跟着狗腿子奴才和围观的百姓。叶小姐走在前头不说,神色之间还很坦然,反观那顾良才,却是愁眉苦脸的低着头,让她不禁多了几分底气,也对这位燕公子的身份多了一丝畏惧。
等人到了门口,荆凤儿朝叶棠花笑了笑:“燕公子在楼上呢,小姐随我来吧。”
叶棠花点点头,向身后瞪了一眼顾良才:“走吧,愣着干什么呢!”
顾良才畏畏缩缩地应了是,跟在叶棠花身后上了楼,到了雅间门口,叶棠花让顾良才先进去,随后回身自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递给荆凤儿:“劳二位在外头看着,莫让人听了里头的话去。”
沈天佑茫然地应了声是,叶棠花点点头,也跟了进去。
房间中,祁敬之坐在凳子上,正冷着一张脸看顾良才:“姓顾的,你胆子不小啊!”
顾良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微臣参、参见陛、陛下!”
“微臣?你身上有功名?你祖上有爵位?你算是哪门子的微臣!你姐姐嫁得好与你有什么相干!微臣?凭你也好自称微臣?”祁敬之一上来就是非常不客气的数落,把顾良才数落的满脸通红。
叶棠花顺手捧了桌子上的茶杯走到祁敬之身边,低了低身子双手将茶杯奉上:“陛下息怒,外头尚有不少百姓候着,您别气坏了身子,也露了身份。”
祁敬之看着捧着茶杯的无骨小手,心里火气倒是降了几分,接过茶水来润了润喉咙,耳边听着顾良才战战兢兢的请安声:“草、草民知罪,求皇上息怒!”
他放下茶杯,冷笑一声:“如今知罪了?早干什么去了!欺男霸女,横行街坊,朕的名声让你毁了个一干二净!国舅爷?凭你也配!你看看裴珂和裴珥,再瞧瞧你!人家正经儿的国舅爷都没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说好听了德妃是娘娘,说破了不过是朕身边一个妾罢了,娶妻纳妾娶妻纳妾,你姐姐在宫里是个什么地位,你心里没数儿吗!”
顾良才跪在地上抖衣而战,嘴里上牙下牙磕磕碰碰地说不出话来,冷汗流了一身,若不是硬撑着,几乎要伏在地上了。
叶棠花低眉瞥了一眼顾良才,心内冷笑,这等欺男霸女的恶棍也敢自称国舅,真正是臭不要脸呢!恶有恶报,到底是遭了天谴!
祁敬之又抿了一口茶水,将那茶杯摔在地上,碎瓷片和残茶溅了顾良才一身:“朕要是不处置了你,难平民愤!”
“皇、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微臣……草民,草民再也不敢了,求皇上开恩饶命啊!”顾良才吓得几乎要抽搐了,连哭带喊地求着祁敬之饶命。
祁敬之冷笑道:“似你这等畜生,饶你何用!”
叶棠花听着不由得蹙起了眉头,附在祁敬之耳边低语道:“皇上,顾家家丁如今正在外头,咱们不过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您如今执意要了他的命,万一顾良才起了牛心左性,怕是有什么闪失呢。横竖处置他也不能在这儿,左右是要回宫下旨的,倒不如先放他一马,待您回了宫,要怎么着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祁敬之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看向顾良才:“有清商县主求情,朕今天先饶了你,滚回去给朕闭门思过,没朕的令不准出门!若你思过思得好,朕再考虑饶你一命,若你再为非作歹,休怪朕不讲情面!”
顾良才原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料如今还有转机,当真是如逢大赦一般,拼了命地磕头:“草民、草民谢主隆恩!”
“滚吧!”祁敬之一声断喝,顾良才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逃命似的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