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想要离开这里。

上班第一天，苏楠满脑子竟然是这个想法。

原本是在漠视的，可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是不能承受。哪怕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却是想要离开这里。

彻底地离开这里。

这样才好干净一些。

然而有些东西，却必须要面对，比如工作。

年前的项目堆积下来，只能等到年后处理了。因为比较急，所以当天就加班了。这一晚，秦世锦也有随同留下。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众人都走了，苏楠却还留着。秦世锦和组长正商谈完，刚要回办公室，就看见了她还在。

秦世锦道，“苏秘书，早点回去吧。”

秦世锦下达了旨意，苏楠不敢不听从，“遵命！”

她也确实急着就要走，原因是莫征衍找了她。

每个月，他们都要见上一面，这是莫先生的吩咐，履行公事一般。

她事先有向莫征衍说今天可能有点晚，莫征衍只说没事，差不多了给他个信息就行。因为莫征衍就要出国办事，今后的一个月里，几乎都没有空了。所以推辞不了，只能定在今天了。

其实这个月早就见过了，年都是在一起过的，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但是莫征衍不肯，按部就班到让苏楠觉得有些太过严谨了。

可是，苏楠的心里也挺温暖的。

苏楠方才也给莫征衍发了信息，告诉过他快结束了。

算算时间，莫征衍也大概快到了。

她立刻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去，也盘算着晚上要让莫征衍请她吃什么才好。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又是不愿意太过浪费，又是偷懒，所以总是匆匆解决。现在有这么一位大金主，赶紧地敲—诈一下。

苏楠正在等电梯，电话就响了。

瞧了一眼，果然是莫征衍。

她立刻就接起，那头是莫征衍的声音，“我到了。”

“哦……”苏楠正开口回着，电梯恰巧停下，门左右一开，并非是空无一人，却是站了一道夺目的身影。

苏楠顿时一愣，恍惚中瞧清了那人。

英俊的脸庞，颀长的身姿，卓越而风华。

萧墨白也看见了她，有些忙碌的样子，正拿着手机，似乎在和谁通话。

他的目光，盯着那手机，视线来回一扫，又盯着苏楠的脸庞。

苏楠已经转移了视线，耳畔是莫征衍的男声，她却仿佛都听不进去了，有些热热的焦灼感，不明白那是什么，只能支吾着应道，“我在过来了，你等等我……”

事实上，苏楠还想多说些话的，这样就好化解尴尬了，就这样擦肩而过也不错。

可是莫征衍的通话总是简短，听到她这么说后，就给挂了。

苏楠只得抬头，迎上了萧墨白。有一瞬间的迟疑，四目相对之间，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她率先开口道，“萧总，是来找锦总么？”

萧墨白点头，却是诧异于她的坦然。

“锦总就在里面的。”苏楠道。

萧墨白注视着她，随意地微笑问道，“苏秘书是有约会？”

苏楠同样微笑，“恩，是啊。”

“那祝你玩得愉快。”萧墨白说着，从电梯里而出，苏楠一个侧身让开，随即自己也进了去。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笔直地往秦世锦的办公室走去。

苏楠垂下头来，电梯“叮——”一下地关上了，她脸上的笑容很淡很淡。

※※※

“萧总……”组长刚要离去，就撞上了萧墨白，立刻开口。

萧墨白倒是不冷不热的，一反一贯的随后，就这么过了。秦世锦的办公室，大门本就是半开的。保洁人员刚刚清洁过，地板还有些微湿，正在通风状态中。萧墨白走了进去，秦世锦签署着一份文件。

萧墨白径自入座，而后瞧着秦世锦道，“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秦世锦道，“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喝杯酒去。”萧墨白笑道。

“不找你的新女友了？”极其难得的，秦世锦竟然问了这样的话语。要知道，他们相识那么多年，甚过亲兄弟，那交情也不是一般的好。可是相对而言，秦世锦行为处事内敛，为人也冷漠，所以他绝不会去提及这些的。

萧墨白挑眉，“你还挺关心我。”

“就算我不想知道也难，整个公司，谁不知道你带着新女友来报道。”秦世锦拿了烟出来，丢了一支给他，自己也取了一支。

两人双双点燃，各自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难得你会好奇，你要是想见见，我可以带出来。”萧墨白的语气很散漫，虽不轻佻，但是听着很冷情。

秦世锦道，“算了，我没有兴趣。”

光是这么一听，就知道萧墨白对那位新女友的态度了。

“你跟了陆展颜以后，还真是变成妻管严了。”萧墨白叹息着摇了摇头，摆明了损他。

秦世锦不置可否，事实上，陆展颜对他是一种放任状态，这不是管与不管的问题，而是信任问题。

“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别的女人都成了空气。”秦世锦冷不防说道。

萧墨白差点就被这话给噎着了，调侃着道，“我以为，你一直都把女人当空气。”

秦世锦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专情的，那些过往历史，和他相比而言，也是半斤八两。只是，萧墨白换得勤快，他一旦固定了，只要不招他厌烦，就可以继续下去。萧墨白对待女友是体贴温柔，也是认真，可就是当女人一旦太过黏人过多要求后，他就会撤离，回归到朋友状态，又或者是陌生人。

“那么你现在，带着个女人来公司，是想气谁？”秦世锦幽幽问道。

“气谁？我能气谁？”萧墨白问这个话的时候，竟然有了这么一点赌气的味道来，而他自己没有发觉。

“苏楠。”秦世锦很不给面子，直接说出了那人。

萧墨白笑了，“她？怎么可能。”

实际上，苏楠也没有被气到的样子。当着对方的面，还能和气的说话。就算是对着他，也能微笑。

—

“你要不是气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秦世锦很夺定也很淡定。

萧墨白则是不屑地说道，“得了，我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做这种事情。我新交的女友，既漂亮而且身材好。”

“你以前的每一个，都是这样。”秦世锦点出了关键，“除了苏楠，不过你也没承认过，她也不知道算不算。”

简直是致命一击，没有承认过，萧墨白不曾，苏楠更是不曾。

萧墨白对待女人是比较直白的，交往了在一起了，那就是女友，承认也可以。

独独一个苏楠，硬是与众不同。

“算不算都无所谓了。”萧墨白回得轻飘。

“哦？那么你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秦世锦问道。

萧墨白抽了口烟，吞吐着袅袅烟雾，思绪在这个时候乱了起来，他沉默了下，还是那么的潇洒不羁，“合则来，不合就分了，还能有什么。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非要从一而终直到结婚？这也太可笑了，女人对我而言，和衣服没有两样，一件衣服穿的时间长了，总会腻的，需要换一换。”

啪——

话音刚落，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没有粉尘飞扬，却有一种沉闷的感觉。

两人顿时望了过去。

两扇大门处，一扇关着，一扇敞开着。

在那门口立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楠。

苏楠方才要去和莫征衍汇合，都坐上车了，才想起有一份报表还拉在自己这边了，她赶紧就给送上来了。只是她没有想到，上来之后，竟然会听到这样一番言论。那份报表就握在手中，她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力道也是一软，这文件就掉了下去。

而后，这两人就同时瞧向了自己。

苏楠不知道此刻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她只知道要微笑。

保持微笑。

她这么想着，强扯起了一抹微笑起来，弯腰伸手，将那份文件从地上捡了起来，而后走了进去，“抱歉，跑的太急了，也打扰你们说话啦。锦总，这份报表是拉在我这里的。”

苏楠将报表放下了，又是笑着道，“那我先走了。”

苏楠就这么笑着走了出去，待人走出了视线，秦世锦眉宇一皱，也似感到了一些麻烦，“你怎么还坐着？”

“怎么？”萧墨白的口气淡淡的。

“不去追？”秦世锦又是问道。

萧墨白轻笑一声，“追什么，她有约了。”

“你可别后悔。”秦世锦低声说道。

“放心，我绝对不会。”萧墨白应得云淡风轻的，却也有些虚无缥缈，思绪彻底地乱作了麻绳。

……

然而，苏楠却是近乎于一路狂奔。狂奔进了电梯，又狂奔而出，奔出了大厦，就往莫征衍的车子里奔去。她渐渐平息着自己，在上了车之后，整个人似乎冷静下来了。她觉得自己没有太过伤心，也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莫征衍却瞧出了她的怪异，“怎么了？”

苏楠抿着唇，回过头来朝他扬起一抹微笑，却哭还要难看，她轻声而坚决地说，“我要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