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先生,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你不是说要跟我在这里养老吗?我们就一年看一次照片,看对方一年比一年老去的变化。还有孩子。我们还有很漫长的人生要过……”
她嘴上说着不怕他比她先走。
其实,心里怕得要死。
彼时,某一个房间里。
男人蹲坐在地上,一条长腿横在地板,一条腿屈起,长手随意的搁在膝盖上,背脊靠着墙边,衬衫的衣领系着一个小型喇叭,有些话当着叶凉烟的面说不出口,只能用这种方式去表达。
他的手脚越来越软,愈发无力,连声带都变得沙哑。喉咙血腥味很浓。
爱之一字,简单的笔画,但说出来,真的很难。
“你很懒,很蠢,很笨……”
他一个字一个字缓慢的说着,外边的屋子传遍了他疲惫的嗓音。
叶凉烟用力的点头,对,她承认,她确实又懒,又蠢,又笨。
如果命运的齿轮再一次转回到原点,但她还是会选择缠住这个男人!
这是他们人生的一次逃不开躲不掉的宿命。
叶凉烟慢慢的蹲下来,双手捂着耳朵,她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听下去了,现在满脑子都是混沌,她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过得好?没有墨辰霆的生活,她绝对会一塌糊涂。这是一个不可置疑的回答。都习惯了九年,怎么可能说变就变的呢?他不是说了吗?她那么蠢,那么笨,又那么懒。如果没了他,她还活个毛线了!
她的嘴唇微微蠕动,喃喃自语着:“不能,你不能离开,不可以……”
天花板上又发出响声,他说:“你别哭,听我把话说完。”
叶凉烟一直都怀疑着墨辰霆是有先知能力的,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她现在是掉着眼泪呢?向来他说,她就去顺从。但这一次,叶凉烟没有听墨辰霆的,双眼的泪水哗啦啦的掉得更凶更狠。肩膀微微的发抖着,接着她又伸出拇指狠狠的擦拭眼角的湿润。
“我的凉烟她是个勇敢的女孩。”在他生命里,叶凉烟是灿烂的阳光,照亮了他黑沉沉的一颗心,让他找到了晴朗。他墨辰霆不后悔过遇见叶凉烟,爱上她,守护她九年。
叶凉烟低低的哭泣声骤然间暂停了。
他的声音,能带动着她全部的喜怒哀乐。
叶凉烟继续安安静静的聆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我喜欢欺负你。”房间里的墨辰霆双眸红镐,声线愈发低沉,每说几个字,性感的喉结便微微的滚动一下,“也不知道几时开始,我爱上的你。是你吃相太难看的时候?还是你哭的时候?还是……你明知道我毒舌你,你还忍住的时候。”
他很少会说那么多的话,且也一直都没跟叶凉烟说过他所有的真实想法。这真的算是第一次。可是叶凉烟觉着一点都不感动,自己的心脏似被一把刀狠狠的切开了两半,鲜血直流出来。
“以后……”
墨辰霆说到一半,连通讯器都忘了关,他的心口顿时一个急速的涌上鲜血,天花板的喇叭发出“噗”的一下喷血声。
叶凉烟能思考的一边大脑也彻底懵了!
他喷血了。
她是个医生,听得出,那是什么声音。
叶凉烟迅速的缓过神,站了起身,冲上楼梯,跑得很快,上了二楼之后,她一个个房间门的用力推开找人。
他还真是以为临死之前把这些话说给她听,她就会开心?叶凉烟越想越气,越想越很想崩溃。墨辰霆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总是先斩后奏,她再听话也不是只任人欺骗任人欺负都不还手的小绵羊好吧。
她把一个个房间都打开了。
找遍了每个房间,都找不到他的人影。
走出长廊,拉开了米黄色的窗帘,叶凉烟又看见了温暖的阳光。
很刺眼……
她大脑很懵,真的真的完全想不到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了。
猛地转身,对着一条空荡荡的长廊大声的吼:“墨辰霆,你走,你死,那确实是你的事,我管不住。但是我的事你也没权利管得着。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会比你先走一步,你信不信?反正我割过腕,不怕死。你今天如果不出现,我们等着瞧。”她的固执,有时候连自己都觉着是一种大烦恼,十头牛都拉不回头的那种倔强。
她刚说完,走廊的转角位就有保镖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叶凉烟模糊的视线看到眼前越走越近的人。
“太太,墨总晕过去了!”
……
医院研究室。
沈毅年跟黎昊然,还有一些世界各地的名家教授聚集在了一起商讨墨辰霆现在内脏里的毒液。有一个熟悉泰国各种剧毒的专家初步估计出,墨辰霆是被下了一种很独特的蛊毒。那种毒很罕见,绝非一般人能够得到的蛊虫。不发作的时候是个正常人,但一发作起来,绝对是比死还要难受一千倍。墨辰霆发作的时候还能死撑,可见他忍耐力真的不能想象有多强。宁岑远用网络技术查到了原来每一年九月九重阳节的那天,墨老也是会给自己下蛊。但是他在过完九月九当天凌晨就会清毒。
他们在聊的时候,叶凉烟刚好推门而进,大家齐刷刷转头看向她。
自从他们从牧场回来后,墨辰霆昏迷了过去两天两夜。他撑得太累了,昏迷过去,大家都认为很正常。其实叶凉烟也觉得,是的,墨辰霆昏迷过去也好,这样好歹他不会再死撑。
她在进研究室以前,便换上了无菌服。
“你来做什么?”沈毅年下意识的就斜了一眼宁岑远,示意他赶紧把剧毒的报告藏起来。
叶凉烟捕捉他们眼神的功力是越发强了,在沈毅年刚刚打完一个眼色给宁岑远,同一时间,她也注意到了。然后她无所谓的笑了笑,说:“不用藏了,我都听到。”
坐在显微镜前的沈毅年顿时眉头一皱,担心得背脊都直了直。
“沈教授,好歹我也是个医生,孩子都快四个月了,我问过产科医生,他们都说我怀得很稳,不碍事。让我也进来参与一份吧。我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