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丧礼的天气很奇怪,大太阳却下起大雨。
教堂的耶稣前,放着一个骨灰盒,里面是君雪卿的骨灰。
那会儿才只有十几岁的沈毅年就陪着叶凉烟一起祈祷。
他们都闭上眼默哀了半天,叶凉烟忽地睁眼,她的声音还带着点稚嫩的说:“我妈妈说过,女人一生人最幸福的事,就是遇见一个疼爱自己的人。哥哥,我妈妈是不是因为遇到了,所以就不要我了呢?”
沈毅年伸手安慰性的揉了揉她的脑旋,道:“那你妈妈还跟你说过什么?”
提到自己已经过世的母亲,她还是会沉溺在曾经有母亲的生活里而忍不住轻笑一下,“她还对我说过,她试过一个人跪在教堂前,宣读自己爱的宣言。因为爱上一个人,就是不论你有没有在一起也好,你都会很心甘情愿的做傻事!”
叶凉烟还没失去记忆前,她虽然精神已经不妥,可她记得是沈毅年在叶家大宅救走自己,所以那时候的她什么话都会愿意跟沈毅年分享。
他也没忘记,那天教堂里的葬礼,一张观礼凳上,那个叫墨辰霆的男子也在,他也把叶凉烟说过的话听进了耳朵里。
她母亲火化的时候她很坚强,她一个人举办葬礼的时候很冷静。只是到了要把骨灰洒进小江那一刻,她彻底崩溃掉!沈毅年不是没想过要带叶凉烟离开的,然而,他当时的势力很弱,所以便暂时把叶凉烟送进了A市郊外的一个孤儿院里,他回了美国找在墨家很有话事权的母亲沈灵珊帮自己。重新回到A市,已经是五个月之后的事。他第一时间就去孤儿院找人,只是院长却告诉他,叶凉烟已经被人领养走了,这一别,五年!重遇,是在四年前拉斯维加斯学院。
他才得知她,把以前的事忘了。
其实把最难过的忘掉,对于叶凉烟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只是他那颗心从此沉到谷底而已。
还没跟叶凉烟重遇之前的沈毅年完全不知道就是墨辰霆收养了她,因为,他把他藏得太好了。也保护得很不错,至少比跟在自己身边安全。可是从九年前开始,沈毅年就察觉到墨辰霆开始也不对劲,他每经过一个城市,就会在那边建一栋教堂。最夸张的时候,是在泰国一次性收购了五十座庙,还不让游客进去拜,而是全部关闭,还命令人天天祈祷叶凉烟的忧郁症好起来。当然,这些都是他九年后才查出来的。
沈毅年在起初还不确定墨辰霆是不是真的爱叶凉烟才会为她做那么多,但后来,他亲眼所见所闻了,才渐渐的看出,他亲生大哥墨辰霆真的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将叶凉烟看得重要。如果墨辰霆没有忽然间提出跟莫妮卡结婚,他也已经决定要将对叶凉烟产生的感情藏到心底的。只是,他现竟然丢下一个孕妇……
信徒们唱的歌是一首来自西班牙的婚礼进行曲。
一下一下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歌曲落入男人的耳畔,墨辰霆天生对什么都特别敏锐,他已经确定,是沈毅年来了。
他亲生弟弟会找到这,并不出奇。
墨辰霆一只手缓缓转动着另外一只手尾指里的钻戒,眼睑淡漠地垂下,黑眸幽深不见底,眉目间充斥着冷厉无常、棱角分明的俊脸冷若如霜。沈毅年将搭在手臂的外套放到椅背,然后坐到他旁边。
“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坐下来说过话了?”沈毅年看着耶稣前还在唱歌的信徒,墨辰霆懒得搭理自己,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自言自语,声线顿了顿,又继续续道:“撇开争权夺利不说,我们是亲生两兄弟,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墨辰霆眉尾稍稍一挑,神态阴沉不定。
“你还爱凉烟么?不爱的话,把她让给我!”沈毅年偏过脸,睨过他尾指里闪闪发亮的钻戒,眸底苦涩明显,“她原本的性子很刚烈,别让她因为爱你,而失去了她本身的本性。改变掉的凉烟,就不是凉烟了。”
沈毅年每说的一个字,都充满着虔诚。他现在的心里,也在宣读着一份爱的宣言。不,准确点来说,他在宣读着一份一生一世守护叶凉烟的黑骑士保证书。
爱上一个人真的很简单,或者只需要一刹那的时间,就会一眼万年,真的很难去辨认对或错。而忽然放下一个人其实也确实不需要任何理由,感情这事儿,谁能说得通个道理?
在他们两兄弟都还没确认自己爱上叶凉烟以前,他们是明争暗斗的。沈毅年不服气墨辰霆离开墨家后,还能短短的时间里在A市迅速的成为了商界的龙头。可在他们都得知自己是喜欢那个女子时,他们同样还在斗。只是,改变了目标!墨辰霆这个人吧,最不好的缺点就是:小气到家的主。他对别的一切都基本不屑一眼,可是在面对叶凉烟的事,尤其是他身边那些情敌,他特小家子气。所以每回当叶凉烟张嘴闭嘴一口就是一个沈教授时,他那心就有种暴躁。便总派沈毅年去其他地方谈合作,一个月里,基本是没五天能留在A市的。
更让他们都惊讶的是,他们两兄弟不合那么多年,却又因为都想给叶凉烟报仇,暗中达成了一个目标,一起合作整垮叶家,彻底铲除掉叶氏。
成是叶凉烟,败也在叶凉烟身上!
沈毅年总是夜深人静在自己那栋空中公寓的露天平台外喝着红酒的去想,到底叶凉烟有什么好呢?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要背景就更别说了。还一个呆瓜似的,做什么都做不好,还光只会吃饭不做家务,一做家务肯定会摔破一大堆东西,好吃嗜睡。连好多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能混淆。叶凉烟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们两兄弟这么做么?可是啊,沈毅年虽然经常问自己这样的同一个问题,可他却从来都找不到放弃的理由。
信徒们唱完了歌,陆续离开教堂。
教堂里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