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日里的光线耀眼刺目，穿过层层柔软厚重的云幕，透着一碧如洗的蓝天，一跃而上。

君千尘走出了府中，并没有轿子等着，走的方向也并不是宫里的方向。颀长的身形这几日里消瘦了不少，原本正合身的衣袍竟是显得宽大了几许。走在路上，又是免不得的一阵被围观。

平日里见了百姓，多少也会露些笑意回应众人。现下走了一大段路，却是对任何人的注目都置若罔闻，只是眼睛盯着前面的路，维持着优雅得体的步态。

陶陶拿着洛珺儿放在桌子上的银子，刚走出门外要去买早点，却是一踏出门就看到了刚走到门口的人。

“丞，丞相大人。”陶陶有些惊讶，一时间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丞相会来这里。

“嗯，我，来书肆看看。”他依旧优雅地笑着，眼底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说出口的话也是避重就轻，甚至没有提到洛珺儿的名字。连陶陶这样迷糊的人也可以看的出来他身上的落寞。

陶陶匆匆点了点头，而后便交代了他一声她要去买早点和洛珺儿还没起床的事便走开了。其实莫说是洛珺儿，就是她，现在看到丞相也会觉得尴尬。说是心里的芥蒂没过却是没有那么严重，但就是在这样的时期根本就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君千尘与欧阳容渊的处事态度不同，他并不会径直走向里间去找洛珺儿。就算心里想见她的念头超乎了一切，他依然会恪守礼仪。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右边的书柜旁，随意地拿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内容并不吸引他，他却是可以安静地一页页地往下翻着。

洛珺儿是被外头的一阵叫卖声给吵醒的。她睡的并不好，虽然欧阳容渊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但是遇到君千尘的事却是让她久久不能平静。那种感觉她说不清，但就是不舒服，会让她整夜脑子里都浮现出看到他在湖心亭中清瘦了许多的样子。

“吱呀”的一声开门声打断了君千尘看书的节奏，眸子从书上移到了门开的地方。目光触及的，是那双依旧明亮如初的眼睛，却是多了几分疲惫，让他感到一阵心疼。

洛珺儿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君千尘，一阵无言。她没有想到真的想曹操曹操就到了，还在这么尴尬的时候。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

还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早。我来书肆看看，”他扬了扬手里的书道，语气清淡，唇角微勾。

看起来是一派和谐的样子，如果他们之间不曾有过任何过往的话。

“哦，好，你喜欢什么随便挑。”她点了点头，而后却是刻意地避开他的目光，走到了柜台后头站着，手里拿着算盘拨弄了起来。

大厅里只有时不时响起的细细碎碎的翻书声和算盘被拨弄碰撞的声音，再无其他。安静地和外头热闹的集市恍若是两个世界一般。

“你，吃过早饭了没？”洛珺儿终于是受不了这么尴尬的气氛，开口打破了不真实的安静。头却是始终没有敢抬起来看着他，依旧装作在拨弄着算盘。殊不知她胡乱拨弄的声音听在他的耳里早已明了一切。

“嗯，吃过了。陶陶给你去买早点了，也应该快回来了。”他答着，声音没有起伏，却依旧是清澈悦耳。

也是神了，君千尘这句话刚说完没多会儿，陶陶就拿着早点走进了门。

虽然知道今天书肆的气氛肯定尴尬无比，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主子，豆浆卖完了，你就将就着茶水吃烧饼吧。”陶陶放下了手里的烧饼和空空的瓦罐道，而后微微转过头向君千尘扯出了一抹笑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本来她是见着他会行礼的，但是因为洛珺儿讲过她不是奴婢不许她行礼，且君千尘也从不在意礼节，也就免除了。

洛珺儿摆了摆手，“那就算了，你给我泡壶新茶吧。”反正现在她吃什么都没有胃口，也无所谓了。看来失恋这玩意儿还刻意减肥，倒算是好事了。

还没等她咬下去第一口烧饼，却只见着眼前原本正在翻书的白色身影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轻声道：“我知道有一家店可以买到豆浆。”

洛珺儿烧饼拿在手里，再一次愣住了。

好久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不，不用了，我喝茶就好了。”

“你等我。”他竟是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留下三个字就走出了书肆的大门。

这倒是第一次，有些不像君千尘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