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百万天劫谁可承
儒圣与神农皇实有数百年交情,这位老友尝世间百草,辩药析毒,于苍生实有莫大功劳,但正因神农心中只有苍生,行事向来果决,若能杀一人而利天下,那神农自然立时动手,绝不犹豫。
儒圣大袖拂起,正是瞧出神农遁出神念一道,悄然出体,前向东海之滨,此举自然是要将林天弃诛杀,以绝了魔域三老的念想。
而儒圣行事理念,却与神农不同。杀一人而利天下者,儒圣实不肯为之,且不论林天弃本是无辜,若因此事而杀了林天弃,那便是向魔域三老低头认输了。
神农神念出道,本是悄无声息,又是动作极快,若非儒圣这位至交好友,他人绝难觉察。而紫微大帝也是因儒圣出手,方才领悟到神农的意图,忙向神农瞧去,只见那神农的本体果然略显僵直,神色灰暗,这正是神念离体之兆。但紫微大帝若非得了儒圣提醒,那是无以如何也无法事先觉察了。
只见儒圣大袖到处,神农本体微微一颤,原本略显灰暗的神色恢复如常,他苦苦一笑道:“夫子好狠,这一拂差点打碎了老朽的神念。”
儒圣道:“神农,你也心急了些,那诛杀林天弃,只是下策罢了。若我他策不灵,你再去杀他不迟。”
神农喜道:“既有下策,必然有中策上策了。”
儒圣道:“若论上策,自然是劝说三老收手,大伙儿皆大欢喜,不动刀兵。”
神农道:“虽是上策,却是难行,墨圣与黄帝前去劝说,只落了个生死不明,便是以夫子学问说术,怕也难以说得动吧。”
儒圣道:“我这几天观那墨圣与黄帝的天像,虽然是昏暗不明,却也不曾堕落,可见二圣虽有幽闭之苦,却无生死大劫。可见三老行事尚有分寸,留得二圣性命,也算是替自己留了条后路,既然三老肯留后路,我前去劝说,未必不灵。”
神农连连摇头道:“此事凶险之极,老朽万万不容你前去,你只说中策罢了。”
儒圣转向紫微大帝,微微一笑道:“大帝既然前来问我,可见此事尚有周旋余地,这条中策,只好由大帝行来。”
紫微大帝道:“儒圣,我正因为心中没了主意,这才来问你,怎地你反来问我。”
儒圣道:“三老禳天之术虽是终极道术,想来若无大帝,也难施行了。”
紫微大帝道:“我奉世尊法旨,元极仙子安排,掌管凡界福运。世人一饮一啄,皆在我手,禳天之术虽有逆转福运之能,若无我相助,却也是事倍而功半。”
儒圣笑道:“这么说来,大帝若是暗使手脚,那三老也是鞭长莫及了。”
紫微大帝道:“儒圣,你有所不知,你可知那禳天之术究竟是怎样的道术?”
儒圣道:“我虽略知一二,还请大帝详述。”
紫微大帝道:“若论这禳天之术,好比是将军的一道虎符,这虎符是君王所赐,见符如见君主,我等行事之人,见到虎符,哪里肯不奉命,若不奉命,便等于是违逆了世尊法旨,定要遭受天劫的。”
儒圣道:“拿禳天之术与虎符相比,倒也恰当不过,当初魔域五老实有佐赞之功,世尊虽不曾开口许五老权柄,心中却是默许了,五老这才能代世尊行法,行这禳天之术。若换了他人,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紫微大帝道:“正因为三老所施之法,是天地正道,好比是世尊亲下法旨,小神如何敢违背,但秦忘舒人王之位,却是他自家挣来的,若秦忘舒犯下大错,禠夺其位也就罢了,如今秦忘舒立下功劳无数,这地位只是更加稳固了,难道就因为三老私怨,便要夺了他的尊位不成?因此小神心中犹豫,这才来寻儒圣问计。”
神农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三老此举虽不算是矫旨擅断,但终究于理不合。大帝,若我是你,那就根本不去理会。谅三老再有手段,也不至于向三星问罪。”
紫微大帝苦笑道:“我若不肯替三老行事,就等于是违逆了仙界法度,到时天劫必至,又何必三老问罪。神农皇,那天劫之惩,乃是天地自我运转,任何人都是难以插手的。”
神农听到这里,不由沉吟起来,此事若在他自已身上,便有百万天劫,那神农也是毫不在意,如今这天劫却是降到紫微大帝身上,自己又岂能替他乱拿主意?
儒圣道:“大帝,这世间大能无数,能助你者亦是不少。比如那混沌老雕,境界不知高过我多少倍,大帝不去求他,为何却来问我。”
神农听到这里,双目一亮,面上已微露笑意。他哈哈大笑道:“好个大帝,果然有担当。”
紫微大帝也笑道:“神农,你也莫要先夸我,若在儒圣这里问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说不得,我也只好保命要紧。”
神农道:“大帝只管放心,若论那天地玄承,除了世尊元极,也就是夫子了,那夫子更有一项好处,便是未所闻未所知之事,亦能条分缕析,总能辩出个道理来。”
紫微大帝含笑道:“正因如此,小神这才首先想到夫子了。”
原来紫微大帝不求他人,唯来求见儒圣,是因心中主意已定,那是定要抗旨不遵了,既然决心抗旨,那就要准备好万全之策,以避天劫。而至于如何低御天劫,则只有来儒圣这里询问了。
需知天地律法虽是森严,却也是暧昧不清,唯有“有罪必罚,有功必赏”这八字罢了,而天地本有百万天劫,紫微大帝若抗旨不遵,究竟该承受哪道天劫,这世间也许除了世尊元极之外,唯有儒圣方能推断一二了。
神农道:“夫子,若紫微大帝抗旨不遵,该犯哪条天规,又该受怎样的天劫,这道天劫又该如何抵御,还请夫子明示。”
那儒圣在见到紫微大帝的第一刻起,便在袖中运算不停,此刻面容仍是稍显紧张,可见儒圣虽是无所不知,但推算天劫,却也是极难之事。
神农与紫微大帝皆不敢打扰,静等儒圣推算。
正在这里,空中开出一线,一名黒衫修士跨龙而来。此修瞧来三十多岁年纪,生得甚是古怪,只在额头生了一只独目,独目之中,却又生出一条小蛇来,那小蛇却是目光如电,被这蛇目扫来,便是二圣与紫大帝这样的境界修为,也觉得心中好不焦燥,略感不安。
至于独目修士跨下之龙,却非真龙,乃是石龙一条。只是这石龙五色斑澜,也不知是用怎样的奇石雕成,只知这石龙气度威严,与其主人正是一对。
原来这独目修士神情倨傲之极,那额间蛇目虽瞧见了二圣,也只当没瞧见一般,更视许负心与秦忘舒为无物,御龙分界而来,就向那空中雪团奔去,瞧其行止,是想收了这法宝了。
秦忘舒苦候三老不至,却等来一位独目跨龙修士,此修虽是神色狂傲,但其境界却是瞧得分明,不过是金仙修为,显然绝非三老之一,或是三老的弟子罢了。
秦忘舒对那雪团甚是忌惮,若是由这修士取去,不知这修士持此法宝,又会生出怎样的手段来,于是秦忘舒大喝道:“休近此宝。”心念动处,正气堂中的金睛兽也遁将出来,将秦忘舒负了,一人一兽,迎向那独目跨龙修士。
这独目修士虽然境界不高,但既是跨龙而来,其手段自不会弱了,秦忘舒若与他斗法,却怕其跨下石龙必有古怪,这才唤出金睛兽来,金睛兽本是龙子龙孙,虽远未修成龙躯,但对付一具石龙,想来不在话下。
那独目修士见秦忘舒急急迎上,竟是身子不停,跨下石龙连声低吼,飞奔如电,眼瞧着就要与秦忘舒撞到一处,看来这修士仗着石龙强横,是想将秦忘舒撞个人仰兽翻了。
此刻正显金睛兽神通,那金睛兽见石龙撞来,立时翻动双爪,遥遥拍向石龙脑袋,石龙亦是一声低吼,同样伸石爪来迎,只听得“轰”地一声,石龙金睛兽皆各退一步,二龙相较,恰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但秦忘舒与金睛兽心神相通,却知金睛兽在这次对抗之中,略略吃了小亏。
这石龙双爪极坚,远逾法宝,金睛兽却是肉身,硬撞之下,自是吃亏。肉身虽有百般好处,却不耐硬打硬杀,正如修士与人斗法,也绝没有以肉身与对手法宝相抗的道理。
金睛兽能承受石龙一击,已算是难得之极。
黒衫修士神色大是不快,对那石龙喝道:“养你千日,用在一时,连一只劣兽都斗不赢,要你何用?你想修成真龙之躯,可不是千万年也是枉想。”
石龙被修士训得低吼连连,急忙再伸石爪,来扑金睛兽,秦忘舒暗道:“金睛兽再强,肉身岂能应对石龙,我若让金睛兽后退,他必是不肯。看来只好暗中加持,先胜了这仗再说。”
秦忘舒正要暗中施法,那边儒圣眉头紧锁,道:“大帝,你即将遭受的天劫,我总算替你推算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