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2章 情到深处情转薄
秦忘舒既得授《刀典》,当下谢过莞公主,便来到泰山偏殿之中。如今这数座偏殿之中,集合了诸多门派弟子,每日里谈玄论道,倒也热闹非凡。
说来这些门宗弟子,彼此之间或有许多不睦,若在他处见着,说不定就要明争暗斗,甚至大打出手。但如今大伙儿同为御劫而来,自然是敌犯戒忾同仇,就觉得亲热了许多。
那秦忘舒出身军伍,自然是好热闹的,他如今虽是灵霄总巡,地位超然。但秦忘舒哪里会顾虑这些,也不管那些弟子身份如何,修为强弱,只要投缘,自然就是无话不谈。
秦忘舒境界修为虽不算极高,但因他经历极丰,俨然已是苍穹界的传奇人物,人人都肯与他亲近的,又见他温厚待人,不论尊卑,诸修自然大为倾倒,不过数日,就与那偏殿中的上千修士称兄道弟起来。
不过他的主要精力,仍拿来修行明悟,尤其是他新得了《刀典》之后,更是倍加用功。
当初子路临终有言:“自从混沌辟天地,仙兵妙式自然生,千招万式归刀典,极玄微妙剑典中。”可见若想修得仙兵妙式大成,那非得精研《刀典》《剑典》不可。
秦忘舒自子路处得来的仙兵妙式,其实大有缺失,但如今得了《刀典》,便可补完仙兵妙式许多精义,但细细算来,也只是七成罢了,除非再有缘修成《剑典》,方有可能仙兵妙式大成。
秦忘舒推敲那《刀典》妙处,果然如子路所言,此典并非是指法刀御使之法,而是集杀伐之宝的千招万式于其中,只要修成此典,无论是怎样的杀伐之宝,都是拿来便用。
但若想更进一层楼,就非得用到《剑典》不可了。
秦忘舒忖道:“那日镇龙使斩杀紫龙,当时瞧来,只觉得精妙绝伦,此刻方知,原来仍是脱不出那《刀典》所述。看来我若想修成屠龙之术,这《刀典》务必精通不可。”
那《刀典》虽是深奥,好在秦忘舒《归藏经》中包罗万有,总能举一反三,旁敲侧击,理清《刀典》中的精妙。他人修这《刀典》就算是皓首穷经,也未必就有成就,但秦忘舒修这刀典,却是一日千里。
秦忘舒自思这数十年来修行,得益于《归藏经》甚多,若无此经,自己习修仙修诸法,绝不可能如此快速,也绝不可能在短短数十年之中,修成天仙大成。
便是在不重修行,只重明悟的禅修之中,不足百年而修成天仙大成者,也是廖廖可数,因此秦忘舒思及自身经历,总觉得有双无形大手,在暗中推他助他一般。而《归藏经》的所得,更是痕迹明显。
为何此经不落于他人之手,而偏被自己得到?
而撰写归藏经总纲者,秦忘舒一直都是毫无线索,他本以为是某位海外大修所为,但问过儒墨二圣,便是二圣也是不知,可见那撰经之人,的是神秘之极,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了。
也许那诸多答案,皆在自己的灵台之中,自己若能修成金仙境界,或可得窥灵台,到那时,便有许多谜团可以迎刃而解了。
秦忘舒如今身为总巡,职责所在,便是巡视天下,因此他每隔数日,总要出殿巡察,一来拜访天下诸修,二来也要留意凶兽魔修破界而来。
这一时他领着精卫赵光灵,前去北氓巡察。那北氓修士,自从风苍龙拜入墨圣门下,当年的雪神宫已是人丁衰微,便有雪土龙等人尚在,也只是守成而已。
雪神宫既衰,瑶光殿也早就除名,偌大的北氓雪域,也只剩下极寒阁独自支撑了。那极寒阁得了风苍龙的教训,自然不敢出头,唯闭门苦修罢了。因此那北氓雪域修士力量衰微,若是魔修破界,选在此处最有可能了。
仗着凌虚步法极快,秦忘舒只用了半日,就来到雪域深处。转目瞧来,四下白雪茫茫,天地浑然一体,真个儿是银装世界,玉裹乾坤。
当初虽来雪域,因有重担在身,哪里有心思去观赏风景,此刻难得有闲,这才能纵情瞧去。那秦忘舒见见北地山河壮美,不由对赵光灵道:“光灵,我走遍天下,唯独这苍穹风景如诗如画,最是可观可玩,也难怪魔修凶兽要夺我苍穹。”
赵光灵道:“我人族虽历万劫,自然仍会卓然于世,便是浩劫来临,也不过是浴火重生一般,到头来仍然是万世长存。”
秦忘舒抚掌大笑道:“光灵,我与你相交数十年,唯这句话虽是高明,可见你灵慧渐长,难怪最近修为突飞猛进了。”
赵光灵道:“说来也是托了主人的面子,否则墨圣怎会以金锃神光照我,我被墨圣神光照来,不光体坚身健,就觉得这脑袋似乎也灵光了不少。”
秦忘舒笑道:“你自随了我,一直兢兢业业,便无功劳,也有苦功。得金锃神光一照,原是你应有的福缘。嘿嘿。”
“嘿嘿”两声话音未落,赵光灵猛然将身一沉,身子已沉进雪地之中。他自得了墨圣金锃神光照耀之后,这具灵偶之躯已然昊化,莫说这雪地冻土,便是精钢铁壁,也是视若无物一般。
只听得“忽啦啦”一声,赵光灵已从雪地中抓出两个人来,只见那二人全身雪白,身材高大,但在赵光灵掌握之中,却是动弹不得,其中一人叫道:“莫打,莫打,我等原是旧相识。”
秦忘舒凝目瞧去,不由大笑道:“果然是故友,正好上前叙话。”
原来那两位却是北氓野人,只是那野人生来相貌一般,秦忘舒着实分不出来,唯觉两位面熟罢了。
赵光灵忙放开了手,两位野人瞧着赵光灵,面上甚是不服,道:“刚才我二人一时无备,这才被你擒到,不如我二人再与你厮杀一场,若是再被你擒获,那才真正地心服口服。”
秦忘舒忙笑道:“一时戏耍,何必当真?你二人定是瞧见了我,又不敢认,这才犹犹豫豫,给果被赵光灵占了便宜。”
两位野人相视一笑,皆大喜道:“还是秦大修最是公道。”
秦忘舒道:“你等向来可好,那共工老祖可曾有音讯传来?”
一名野人道:“老祖常有音讯传来,嘱咐我等好生修行,说是什么魔修破界,定会选在雪域之中,我等怎敢不遵老祖法旨,因此皆在雪谷中潜心修行。只不过这几日遇到件奇事,甚是烦恼。”
秦忘舒道:“有何烦恼?”
那野人道:“说来好笑,前几日来了一名男子,就在一处雪崖边哭哭啼啼,说什么兄弟英灵已远,近来思念甚紧,恨不得将身追随地下。但说来说去,却是虚情假意,也不见他真正寻死。”
秦忘舒忍笑道:“那话应该是诚心,只是好端端地,谁会轻易赴死?”
那野人笑道:“我也赌他不肯去死,恰与大修英雄所见略同。那人又自言自语,说什么早该去追随兄弟,只因心中还有一人放不下,这才会迟上数年。诸多借口,令人懒得去听。原是不想去理会他,偏这人每日哭泣,就有许多兄弟不耐烦,说是要去将他杀了。”
秦忘舒道:“想来共工老祖法旨之中,定有旨意,让你等不可随意杀人。”
野人奇道:“原来老祖法旨,秦大修亦知,不错,老祖的确这样交待过,又说什么我野人族人丁稀少,只能与人族和睦相处,不能与人族厮杀翻脸,否则立遭灭族之祸。也因此故,我等只好忍耐,并不曾真正打杀那人。”
秦忘舒道:“那人如今却在何处?”
野人道:“那人昨日不知怎地,竟在雪地里打了个洞藏了起来,我等着实惊讶,难不成这人要长住在这里,若是多了这样的邻居,每天听他哭泣,那日子可没法过了。正想去设计赶他,不想却来了一名女子。”
秦忘舒道:“莫非这二人相识,这男子是在躲他?”
两名野人大喜道:“果然又是英雄所见略同。”
一名野人道:“我便赌这女子是这男子的债主,否则那女子花容月貌,要躲她作甚?换了是我,早就一把搂住。我在暗处瞧了又瞧,那男子在雪洞之中偷窥女子,神情甚是不安,不是欠了人家的债,又何必如此?”
另一名野人冷笑道:“你懂得什么,他那神情哪里是不安,分明是爱怜横陈,他离谷两百里藏身,怎样也不会被那女子瞧见了,却偏偏伸长了脖颈去瞧。在我看来,那男子分明是爱煞了那女子,只不过为着什么缘故,不敢去见她罢了。”
第一名野人道:“这话大大不通,若这男子喜欢她,怎地不去见她?好比你心中喜欢雪莲,天天就去她那里歪缠,就算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是乐此不疲。”
秦忘舒心中暗笑,原来野人男女交往,竟是这般凶残,也难得那男野人皮厚,吃得了辛苦。
第二名野人道:“那人族男女,最喜欢无事生非,心中越是喜欢,越是装做无事,怎如我辈野人,行事干净利落。另有一事,你需得明白,我不是打不过雪莲,只不过瞧她是女流,这才让着她罢了。”
秦忘舒生怕他扯远了,忙又道:“后事又是如何?”原以为是无事闲谈,此刻心中想起二人,不免颇为关切起来。